下方。
忧愁的内史腾惊呆了,惊为天人的看着嬴城,不敢相信。
“粮债,是啊,粮债,这,竟然就如此简单的解决了?”
这么多天他都快要被一百万中粮食给愁死了,为此翻阅了去年一年所有的记录,试图找到在去年是否有遗漏的,还有存留的地方,能搞一点是一点。
但没有啊!
他知道,再次征收赋税的后果是什么,他还是不得不提出再次征收赋税的策略。
除了这个办法,他没有办法再搞到粮食。
就这,还需要从各地的府库调动,没有计算这运送途中的损耗。
没办法。
可是现在。
随随便便一个粮债,就这么解决了。
大秦拥有全天下最强大的军队,最健全的律法,最严格的执行制度,这些都是粮债发行的保证,也是百姓敢于相信大秦的真正原因。
“太合适了,太合适了,没有什么比粮债更加合适的了!”
少府令张公也是忍不住的惊叹,着实被这一条听起来简单无比,却如此有效的决策给震惊到。
这一度让他们僵持不下,难以抉择,影响深远的粮食问题,就这样被解决了。
民间有没有多余的粮食,这个答桉一定是肯定的,挤一挤,肯定有。
尤其是勋贵世家之中,要是没有粮食怎么也不相信。
但是凭什么朝廷需要粮食的时候,人家就会给,这是个问题,除非为了抢胡乱的安插罪民来个抄家灭族,就跟李斯提出的策略一样。
什么叫就食于江东。
就是让几十万大军将江东的粮食全部搜刮个干净,对于不服从的人无情的抹杀。
这和大秦实行的国策完全相悖,江东只是部分人为祸,只要解决掉部分人祸,江东便能恢复稳定,成为大秦第四个粮仓之地。
如果就食于民,再想要恢复江东,没有十几年的时间根本别想。
朝堂之上响起了一道又一道的赞赏的声音。
看向嬴城的时候,也是纷纷生出敬佩之意。
‘没想到,这大律令在处理政事的时候,也能如此的高屋建瓴,简简单单的随口几句,便能说出如此鬼斧神工之妙策。’
‘我还以为大律令只会搞事,却是真没想到,竟在面对国事之事,也有如此的才学。’
‘粮债,这真的是一条妙策啊,虽然最终朝廷还是要归还,并且还要计算利息,但是,那些利息对于大秦如此大的体量来说,不过是毛毛细雨而已,如果能撑过这艰难时刻,甚至说,只需要支撑到秋日之后,就不再是问题。’
‘此策实乃了不得啊,征收赋税必然是朝廷出面,到时候必然是搞得民怨沸腾,闹不好就会出乱,但是发行粮债,不就等同于另一种征税的方式吗?’
‘这粮债不错,要我看,今后的赋税,都按照粮债来就行了,这样百姓哪里还有怨言。’
整个朝堂之内,一名名官员们心思各异,但都对嬴城提出来的解决粮食缺口之策肯定有加,非常的赞同。
要说谁获利最大。
不说别的,要是如此,不用等到向百姓发布粮债,只需要给各个勋贵世家发布粮债,就能把一百万钟粮食缺口给补齐了。
“那此间具体操作,该由谁来负责?”冯去疾迅速的相问。
迅速的,朝堂上的风向纷纷一变,随之而来的,便是谁来主持。
粮债的发行,并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且要有一个老成稳重的人来操持,这不仅仅涉及到发行,还要涉及到返还,不能因小失大,为了一百万钟粮食而损害了大秦的威严。
“就由冯公来操持,治粟内史府发行,监察司从旁监督吧!”不知道冯去疾众人有没有具体的想法,嬴城没有半点询问意思的肯定道:“粮债的发行并不简单,朝廷缺粮了就想发就发,此次只是尝试,需要做好经验的总结。”
“这涉及到货币体系,粮食体系,更涉及到民生及宏观财富调控,对哪一类人发行,这是需要思考的,简单直白来说,朝廷要给那一部分人富起来!”
嬴城并不认为粮债是一种剥削的手段。
与之相反的是。
这是一种朝廷稳定给某一部分人发钱的行为。
这第一次,肯定是无差别的。
但下一次,就绝对不是了。
冯去疾眸光一怔,听嬴城这意思,这粮债的发行还有很深的门道,不过却没有多问,朝会上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场地。
顿了顿。
冯去疾便直接进行结束议题的道:“大律令,天下四十二郡,八百一十四县,随着十三司的建立,已经形成了一个极为短缺的局面,就目前统计而言,至少需要补充五十万名吏员。”
冯去疾刚说完,嬴城不经议论的回道:“举官令!”
冯去疾当即道:“敢问大律令,这范围如何界定!”
嬴城心里呵呵冷笑,三个月前他就提出举官令,他在督促十三司完善所有流程的过程中,屡次遇到这个问题,整个十三司基本确定了主要任事官员,其实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甚至有人见到宣传大院里面聚集的儒生,农生,法生越来越多,想要打这部分人的注意,被他给拒绝了。
他也数次去找冯去疾,去找始皇帝,缺少官员吏员。
但是这件事。
愣是被压了三个月的时间,他怎么闹都没有同意。
而现在。
冯去疾却直接在大朝会上提出来,还是在他监国的时候提出来。
哼!
嬴城道:“关中以内,将这五十万凑齐,包括六国王室贵族!”
冯去疾点了点头道:“以求稳,应分批次进行,而且必须要对这些人进行基本常识的教导。”
却是李斯,眉头一皱摇头道:“让六国王室贵族也举官,这是否有所不妥?”
何止是不妥,简直就是大大的不妥,疯了吗,好不容易将人弄到了咸阳控制起来,这一放,不是放虎归山吗?
嬴城笑道:“天下如此之大,王室贵族子弟全聚集在咸阳,虽然可以时刻掌控,但人家也可以随时聚集在一起商议大事。”
“拆,全部拆,拆成单门独户,三世同堂为一户,四世同堂就拆成三世同堂一户,往远远的打发,亲族兄弟一个往北另一个就必须往南,楚国王室贵族就派去旧燕之地,燕国王室就派去旧楚之地,彻底斩灭他们在民间的声望。”
李斯闻言,眼前一亮,当即请命道:“此事交由老夫来办,正好最近在打压这些人,控制起来方便。”
说着,李斯继续道:“昨夜六国王室子弟作乱众多,不过没有掀起大乱,不服管教者射杀七百二十一人,押入炼狱者一万四千余人,预计还会乱上些许时日,但还在掌控之中。”
嬴城点了点道:“一个炼狱要是装不下,就让少府继续营造,除非这些人改口,加入大乐司。”
后半句嬴城没有再继续说。
没错。
李斯在大兴炼狱,至于炼狱,是他给李斯提的建议。
一个深挖地下十米,共有七层的炼狱,最底层炼狱只有十公分,仅能趴着,里面还丢进去了十麻袋的老鼠蟑螂,中间还有一个排水沟,恶臭的米粥会从排水沟流下去。
想要从炼狱出来,很简单,抄录大乐司所有的故事十遍,并加入大乐司,改过自新。
越是光鲜明亮的帝国,一定要有其阴暗的地方,而炼狱,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
“通武侯!”嬴城再次问道。
王贲平静的回道:“虎贲营以百骑为队,有三千骑轮换休整待命,咸阳境内,叛乱若存三日,便是末将的失职!”
简单的对话。
下方官员们没有人参言。
全程由嬴城,冯去疾,李斯,王贲四人商定决议。
可是听着这简单的几句话,下方所有的官员都头皮发麻。
三世同堂啊!
有了孙子就要将亲爹分出去,有了重孙就要将自己分出去。
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分家制度。
对于那些被迁移到咸阳的六国王室贵族而言,将是史无前例的摧毁。
这已经不是打击,而是摧毁了。
炼狱啊,但凡往前倒翻十年,知道李斯是如何将六国王室贵族强迁到咸阳的,就会明白炼狱是怎样的一种地方。
现在,虎贲营驻守皂河原,三千骑随时待命平乱,就不敢相信。
在整个大秦,谁最大能打,连蒙家军都排不在虎贲营的前面。
大秦各路兵马之中,唯独虎贲营,自王贲独领一军建立虎贲营开始,便无休止的进行征战,六国被虎贲营灭了四国,这等盖世功勋,才有了王氏一门双候的无上荣耀。
尤其是王贲此人,虽在王氏,却得大秦杀神白起的真传。
其余兵马的兵源,多出自征兵,但虎贲营全军铁骑,都是从各营各军之中抽调而来。
也因此,无论虎贲营无论经历如何苦战,如何损失,始终在满编的状态。
莫名之中。
朝堂之上涌现了一层肃寒之气。
这一次,朝堂对待六国王室贵族,不再是怀柔安抚的态度了。
不斩灭六国王室贵族之根,誓不罢休。
众多的朝臣不寒而粟,却无人提出反对的意见,就连议论之声都少有。
“这是要先把咸阳给搞乱吗,他娘的!”只有站在最后面的冯世杰,忍不住的摇头自语。
他虽然是内史,可就是个县令级内史,三公决议,反对无效。
“下官有事启奏,根据最新的统计,天下共计发现矿脉一千二百余条,其中铜矿二百七十处……
这只是其次,统计财产之难,难如登天,一个月的时间,单咸阳一地土地归属少府动用了百余人,都没有统计完成。
不少人也表现出不配合的态度,这极大的增加了统计的难度。”
“绘制堪舆图,标明归属,明令所有具有土地房屋之人自觉前往少府官署进行登记造册,以堪舆为准,以时间为限,过期视为朝廷财产,过期不候!
朝廷官员,就拿出朝廷的威严,不配合者,我不管他是王侯将相还是什么人,今日他是王侯,明日他就能是廷尉大牢的囚犯。
抓紧速度,以少府这样的统计速度,天下土地归属要统计到什么时候。”
“博士宫内不少博士,以卢敖为首,拒绝进入教化司,那卢敖也拒绝加入星象司,这引发咸阳城不少方士躁动。”
“一律抓入廷尉大牢,朝廷调令任他是什么官,他就得是什么官,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更不得尸位素餐,三天内肃清博士宫,有能耐就入朝为官,
我再次重申一遍,在大秦,只有帝官民奴夷五等,帝为天下之主,官为管理天下人事物,民为民,奴为劳役受民驱使,夷不为人。
所有想要游离在五等之外的任何人事物,都是被摧毁的目标。”
“户籍统计并不顺畅,不少世家有大量的良农都隐没人口,这同样也包括田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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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者赏重金,查处者罚没,藏匿人口者一人罚百金,不缴纳者以产业抵充,闹事者按罪论处,诸位之中多有其中,别让我难堪,也别让你难堪,另外,回去警告自家能惹事的兄弟子孙,最近安分守己,廷尉现在六亲不认,我现在也六亲不认。”
“乡里之间,七八岁男童已经略有劳作,十一二岁已经下地干活,十五六岁已经按劳力来劳作,尤其是女子,十五岁已经下地干活,甚至怀有身孕,十五岁以下的男女,能否再往下调。”
“不得下调,强制学习,且必须缴纳学费资助上学识字读书,至于影响到劳力,春种夏收秋收之际适当放假即可,你更应该考虑,一乡乡院五门主学的老师如何考虑,没有那就想办法,一乡之内难不成还搞不定五个老师?”
“这医学?”
“我不管你夏无且用什么办法,要什么人在哪我给你抓回来,哪里有医学的书我给你去搜刮回来,但你,给我把医治疗养司办起来,给我成立一座医学院,出一本从入门到精通的书,我唯一的要求,有人病了能治好,难吗?”
“这个,下官倒是知晓几人,只是这几人乃是齐派医学大家,公孙光,公乘阳庆,一直在菑川为医,但这几人恐怕!”
“郭将军,你和夏司正列出一个名单,将人挨个给我抓到咸阳来。”
“大律令,什么时候开始对外贩卖纸张,下官已经召集天下商旅来咸阳大半月了,磨刀霍霍,下官快要压不住人了。”
李斯道:“此事不必着急,待老夫再做些准备,这样吧,你先让制造竹简和帛书的作坊,每日减少一半产量,直到维持朝廷用度为止,另外将竹简和帛书的价格哄抬起来,至少翻二十倍的价格。”
“宣传大院人满为患,这,究竟要干什么,若是聚拢无事,怕是要有闹事者趁机作乱。”
“朝会结束之后,我会前往宣传司,宣传司,也该动了。”
“计划育生司想要掌握世家贵族族谱,恐非易事啊。”
“此事不必着急,先统计民间,等户籍之事统计完毕,自有掌握世家贵族族谱的时候。”
……
整个朝堂并没有因为嬴城当上了监国,就有官员不满而懈怠。
整个大朝会从太阳冒头开始,开到中午都没有开完,直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才结束。
事情太多了。
各种问题也是层出不群。
全都是困难问题。
而嬴城本人,虽然是第一次主持朝会,但对问题的处理,还是采取了非常果决的处理方式。
再难的问题,也全是一遍过。
而这也让嬴城不得不感慨,能当皇帝的人,大脑容量真不是一般的大。
下方百官,各司其职,不少的事情都不理会,只需要记住自己的事情就好。
而身为皇帝,却是需要记住百官们所有的事情,还要给出处理意见。
也难怪那么多的皇帝最终放弃了反抗选择安享后宫。
皇帝这玩意,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整个大朝会开下来,嬴城后背都湿了,不是吓得,是坐着的情况下累出汗了。
甚至于他都重新考虑始皇帝让他监国的目的了。
当然。
这样的思绪嬴城一闪而过,自动忽略。
现在他无比的清楚,自己就要怎么做,所有的杂念,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他觉得,既然要做,那就做的彻底一点。
反正要做,留下隐患让有些人将来反扑他,还不如趁现在,权势无双的,解决的彻底一点。
世家贵族要反扑,那就该镇压的镇压,该拆的拆。
大朝会结束。
嬴城便命人将准备好的饭菜都端上来,在咸阳宫殿内摆上桉桌,吃过饭再走。
至于看舞听乐,免了!
目前,恐怕只有皇宫里面有少数的几个乐师,用来撑场面的。
而至于咸阳城,就算是寻遍咸阳城,现在估计也找不到几个乐师舞女了。
现在所有但凡能演的,都在大乐司。
当然,除了视觉娱乐,小酌几杯还是可以的。
不过大家似乎都没有酌酒的想法,一个桌子一壶酒,撤下来的时候基本都瞒着。
倒是饭菜,被吃个精光,真光盘行动。
渐渐的,众多的朝臣也是相继散场,包括冯去疾,李斯,王贲几人也离开。
都要回去消化今日大朝会。
尤其是嬴城成为监国之事,更是需要好多天来消化的事情。
大殿内就剩下嬴城一人,嬴城也不想耽误,离开咸阳宫殿,要前往宣传大院。
宣传大院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想要引导民间风向,光靠一个大乐司演戏给大家看,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在这其中,还需要一支队伍,给人们讲道理。
这群人,首先要拥护大秦,其次要有点知识,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要知晓礼仪律法。
在这个前提下,这群人和大乐司一起,宣扬大秦的好,给所有人解读礼仪律法。
宣扬正确的思想。
而什么是正确的,秦法总领,定礼篇,秦法十纲,五等九流,以大律府思想为核心的一整套理论,就是现在大秦正确的思想。
而至于律法的推行,从来都是润物细无声的,大张旗鼓的拿着一本秦律去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讲法,无异于对牛谈情。
但是!
当十三司一套一套的政令颁布下去,当有人触犯了律法被当做典型对待,人们就会记住新秦律。
然而。
就在嬴城刚刚准备离开咸阳宫殿的时候。
莫名其妙的,嬴城身边跟了一个穿着宽袖的素色长袍,袖口有着蓝色纹络的陌生男子,男子一头黑色长发随着飘扬。
‘唰’的一声,郭怀义第一时间就警觉起来,一手护着嬴城,拔剑而出严阵以待的对着陌生男子,质问道:“你是谁?”
哗啦啦!
一众黑甲卫迅速的包围向陌生男子。
素色长袍男子嘴角微扬的轻笑一声:“你可以称在下为,剑甲!”
唰!
话音未落,素色长袍男子勐然前冲,电光火石只见双指夹住了郭怀义对着的剑刃。
“你……殿下小心。”
郭怀义一惊,急忙抽剑抵挡,同时推开嬴城。
可就在这短暂的时间,素色长袍的男子已经夺过了郭怀义手中的剑,一剑逼在了郭怀义的脖颈上。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你的护卫,没有任何作用!”素色长袍男子轻笑一声。
众多黑甲卫也是紧张万分,将嬴城守在身后,严正以待陌生男子。
“这里是皇宫,你究竟是谁?”嬴城也被这突然出现的男子给吓住了,郭怀义的武力值他是见过的,那也是勇勐无双战将,可竟然在这人的面前,毫无抵挡之力。
“剑甲,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其他,你只需要知晓,从此之后,你的安全由我负责,当然,我只负责想要靠近刺杀你的人,其他的,与我无关。”剑甲笑吟吟的收剑,顺势将郭怀义的剑插入剑鞘。
郭怀义忌惮无比的退回了嬴城的身边,心底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罗网还是黑冰台?”嬴城眸光一凝质问道。
剑甲答非所问的道:“十步之内,有我在,无人能伤你分毫!”
“自然,你无权知晓我的来历,也不能让我帮你杀人,我只负责你的安全。”
嬴城抬手,让黑甲卫退回来。
这里是咸阳宫。
这人要杀他,他已经死了。
不管是罗网还是黑冰台,他都不想去过问。
目前为止,他还真没有接触过这两个大秦秘密力量。
貌似,这人类似的装扮,他在始皇帝南巡的时候,见到过。
“你叫剑甲,但你好像没有剑?”
“我的剑名气太大,还没有遇到过值得我出剑的敌人,而我这人又喜欢低调,你也大可不用理会我,毕竟,我对你的帮助并不大。”
“好吧,我要离开皇宫,你要跟着?”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