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什么?
他能说,泗川郡是大秦的死亡之郡吗,一旦朝廷无暇他顾,就在泗川郡,以泗,沂、沭、汴、濉等河而成的郡,本应该水资源丰富,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却成为了造反之郡,陈胜吴广起义,攻下大泽乡,占领蕲县,而后迅速的向东席卷而去,攻下铚,酇,苦,柘,谯等县。
身为泗川郡的郡治之地沛县,也受到了陈胜吴广的席卷,陈胜吴广被扑灭之后,就在沛县,崛起了一位足以动摇大秦根本的人物。
所以,要什么解释。
既然天下将乱,那为了预防,那便先行绝户计,用粮食控制泗川郡。
说起族群,关中才是夏部落的起源之地,自东有戎狄夷,自南有徐夷,淮夷,自北有夷,此虽不以为证,如今天下大同,皆为华夏之民,炎黄子孙。
而之所以要控弦泗川郡郡,是因为泗川郡地位特殊,楚国国都在我大秦的压迫下,先后南迁,从丹阳、郢都、鄀都、鄢都、江陵、陈、寿春,而就在这南迁的过程之中,酝酿了泗川郡这个特殊的郡县。
楚国国都无一在泗川郡,却均处于泗川郡四野,而整个泗川郡,近乎是楚国旧贵族的老巢,追朔五百年,皆为楚国王室。
当然,楚国早已不复存在,我大秦广纳四海之才,应当广博天下,以此为根据,确为不妥。
但经我反复思量,还是觉得泗川郡布防极为不妥,江东平定,蒙武将军驻守西南,楚国复国想要在会稽复国的代价非常大,那将会直面蒙家军。
而自陛下南巡之后,携五十万之数横扫南下至衡山,而后蒙武,李由众多将军继续南下横扫而去,故此九江,故障等地,盗匪绝迹,人心安定。
而再往南,苍梧,庐江等地,为我南边之地,算上南征军,近乎雄踞我大秦七十万之数的兵力,东南及南诸郡,楚国想要复国,举旗造反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而济北之地,同为我大秦军事屯聚之地,虽不及却也犹盛,继而,反复思量,东晦,四川,淮阳三郡,反而成为我大秦防备的薄弱之处,为南北之交界,若有乱南北皆可前往平定,但同样,若能占据泗川郡,将切断我大秦南北之联系,济北原和淮河原一旦失控,再加上关中之乱,那么整个东南诸郡朝廷便会无力控制。
嬴城绞尽脑汁的乱说。
总之有什么不利之处就全都说出来。
不管对不对,给众臣找个对泗川郡动手的充足理由。
当然。
经历了这么多,也是他并不赞成一个观点,是人造就了一个伟大的时代。
他始终认为,是时代造就了伟大的人。
如果肉体抹除刘邦,项羽,他大可以以倾国之力,现成的黑龙卫和罗网,乃至于现在开始网络刺客,从肉体灭杀项羽和刘邦,大秦就天下太平了。
这是纯扯澹之事。
没有项羽,还有屈羽,景羽,昭羽,赵羽,芈羽的存在。
没有刘季,还有其他盛名在内外地方豪族。
大秦真正的问题是,始皇帝暴毙之下朝政紊乱,赵高祸国之下大秦对疆域的掌控山河日下,及至乱贼四起之后,根本没有办法扑灭反贼,反而,变成了反贼攻打关中的局面。
泗川郡!冯去疾愣愣出神,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嬴城,忍不住的惊道:监国,圣明!
何止圣明。
简直惊世骇俗。
这一次,嬴城站在了第五层在纵观全局,捕捉到那些他们无法察觉的危机。
的确,泗川郡乃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沟通南北最重要的地方,监国
深谋远虑,老臣佩服!
冯去疾惊叹而起。
着实被嬴城的一番话惊醒了过来。
隐隐深思,深觉泗川郡之重。
监国圣明!
而整个大殿之上的朝臣们,也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嬴城。
彷若看到了一位熊熊而起的帝王。
可是在此时,却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太可怕了,皇室能有这样的人,是幸运,也是不幸啊,而于我们而言,更是如此啊!
有重臣忍不住的心中轻叹。
嬴城之思,站在了第五层,而他们,只是在第一层。
与如此聪慧的人共同谋事,于他们而言,就彷若时刻都会被看穿一样。
就连嬴城自己都不知晓。
自己无意之中的想尽理由的解释,让自己差点在大秦变成神灵一般的存在。
本来他只是预防泗川郡的陈胜吴广起义,可又不能明确告知理由,只能想尽办法找理由。
可他完全不知道。
他的思虑远盛于别人,在思虑之中所寻的理由,变成了预言般的话语。
既如此,丞相府尽快办妥。嬴城说着。
迅速结束继续决议下一件事。
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势必要涉及一件事,粮草调度。
尤其是如临晋道这种地方,接下来必然需要大量的后勤支撑,而这就需要调动关中粮仓来为临晋道的将士解决军粮问题。
而就在嘈杂的商议之中。
披甲在身,魁梧壮实的杨端和缓缓的走进了太尉府。
末将杨端和,拜见监国!
杨端和迈着稳健的步伐站在了殿中,微微躬身抱拳道。
而随着杨端和的出现,原本嘈杂议事的大殿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杨将军不必多礼!嬴城道。
杨端和并未犹豫,从软甲之中掏出来一本奏折,抬手震声道:末将接到监国之令,便马不停蹄回都述职,末将镇守国学府近四年,从择址起,至今为止,总计平定国学府刑徒叛乱二百四十七起,斩杀试图逃脱刑徒万余,虽有乱,但自末将镇守后,国学府刑徒皆按大监令之命服从调度,无有乱事发生。
杨端和在简述自己的任职,也在结束自己的此前的任命。
此奏折一递,若无问题,那么他在阿房宫所做过的任何事情,都将翻篇,即便是存在过错,也不能再被拿出来指摘。
而现在。
他将以新的身份任职。
中守都统帅!
这算是加官进爵了。
嬴城并没有打断杨端和述职,认真的听完杨端和说完,而后安静的翻看着奏折。
足足翻了近一炷香的时间。
其实内容并不多,更多的是,他在等有人对杨端和提起质问。
这是每一位在外领兵的将军都需要做的事情。
始皇帝对每一个驻守营的将军,都给予了非常之大的权柄,近乎于到了军事自理的程度。
而只要驻守营的将军不犯谋逆,横征暴敛等大问题,在一些小事上,基本是无视的。
一旦在此时无人质问,那基本上,在历任期间无论做过什么事,都不允许再有人弹劾了。
这和虎贲营,破燕营这些却又不同。
杨端和领军令守卫此前的阿房宫,近四年的时间,哪怕是杨端和家在咸阳,也不能如王贲那般,有事可以回家。
近四年,杨端和基本上吃住均在阿城!
许久。
见朝堂安静无声,嬴城这才道:杨将军守卫阿房宫有功,赐千两金。
末将谢监国恩赐!杨端和心中大定,没有半分抱怨的道。
以他在阿房宫四年的功劳,足以让他加官进爵,闲养后半生,福泽子孙,现在却仅仅赐千金,这非他无怨,而是他明白,距离封侯,他现在仅剩下一步之遥。
这一步。
就看他能否平定匈奴之乱。
以他现在大庶长爵位,想要再进一步封侯,单凭镇守阿房宫是远远不够的,身为将军,只有真正平定四方的将军,如王贲般,才能封侯。
若说他杨端和不想封侯,是不可能的。
同为一辈中人的王贲早已封侯,拜护国都尉,而他不比王贲差,却只是上将军,领大庶长爵,这其中种种,全因为昔日国尉王王翦的原因。
或者说,他杨端和没有机会一展军事才学。
而如今。
正是他封侯的机会。
而此时。
旁观之中的李斯,冯去疾两人,也是暗暗吃惊的看着嬴城。
真的是越来越游刃有余了啊,比起刚开始的青涩,短短半年的时间,他已经完全掌握了朝堂的规则。李斯心中忍不住的感慨。
比起年前那个在朝堂之上一股脑往前冲,无所畏惧的嬴城,现在的嬴城,变的越来越可怕了。
虽然嬴城没有过多的言语和动作。
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足以令杨端和听令行事了,至少在始皇陛下没有直接出手干预之前,现在的杨端和,唯嬴城之命是从。
而这才是嬴城真正可怕的地方。
这样的自学自省的能力,连他都畏惧。
也不知道,始皇帝会不会畏惧嬴城。
杨将军想必已见咸阳烽火今夜燃烧之事,匈奴越过北方防线南下,乱在河东,极有可能进攻临晋防线。
嬴城也不废话,直奔主题的说道:不知将军有何良策应对来犯之敌。
杨端和微微一顿,摇头道:末将接令之后便思量再三,黄河天险在此,此时并非寒冬之际,河道不结冰,匈奴想要跨过黄河进犯关中,只有通过渡口跨越。
而在临晋道,有三个渡口可供匈奴渡河,其一为夏阳渡,夏阳渡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必须严防死守夏阳渡。
其二为吴王渡,此地需在临猗重兵防守,其三为临晋渡,此三处渡口,均要有重兵防备。
除此之外,还需要防备郃阳,蒲坂二弟。
此五地沿江设防,纵然匈奴有百般本事,内应接应,也休想横跨黄河一步进入关中。
【鉴于大环境如此,
但此策为下策之法,匈奴深入我大秦境内,纵然可以借助黄河天险令匈奴无法跨越黄河进入关中,可防守之下,必然造成匈奴荼毒河东以东之地。
上策唯有灭敌之策,决不能行防守之策。
杨端和微微一顿,道:上策末将思虑未全,而且此时匈奴行踪未定,攻守未定,也不应以固策应对,当探敌先机,临机而决。
至于中策,末将认为,在匈奴未至河东之际,下令河东坚壁清野,百姓入城避祸,清扫四野之粮囤于城中,匈奴不善攻城,且南下而来长途奔波,早已疲乏,且军备不足。
诱使匈奴攻城,如此,便能让匈奴在河东寸步难行,借此伺机而动,寻求灭匈奴之机。
只不过,匈奴至河东,短时间内无法平灭匈奴,短则半年,多则无算,
恐怕到时候,河东必然是生灵涂炭的局面。
末将不敢托大,此乱最少半年,方能平灭匈奴。
杨端和说完,大殿内的众多朝臣便忍不住的滴滴咕咕起来。
冯去疾甚至忍不住的问道:半年,时间太久了,到时候,河东变成什么样子,难以想象。
嬴城也忍不住的点了点头。
半年,匈奴之乱持续的越久,秦国所面对的危机也就越重。
唯有速战。
军国之事,非速决之事,行军半月乃至数月也为寻常事,即便是临阵对敌,也需要探明敌情而非贸然决战,甚至于打败敌军,其乱军四散而逃,也需要数月的时间追击抓捕。
这其中,溃败之后重整旗鼓也不乏多例。
尤其是,我们要面对的是,匈奴和东胡人,此蛮夷皆擅骑战,其弓马娴熟,行动迅捷,想要在短时间内击溃,绝非易事!
杨端和毫不掩饰的回道:末将所说半年,是最少了,若真如情报所言,十万匈奴人南下进犯关中而来,恐怕不止河东一地会受到波及,其周边三川,上党,河内,太原,乃至于邯郸,东郡,砀郡,都会受到波及。
北方多丘陵山川,便是平原也是一马平川,没有复杂的水网阻止骑兵纵横,这是很难限制骑兵纵横的,而真有十万铁骑,比之黄河汹涌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有刑徒为军,在兵力上,我大秦占据人数之优,有河东四郡堪舆图,且昔日老将依旧在军中,我大秦同样占地利之优。
天时地利人和我大秦皆占,匈奴是一定会被全灭的。
杨端和说完,便安静了下来。
这是他对目前形势的预判,匈奴之乱绝非一时能解决。
尤其是。
他更加担忧的是,匈奴避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