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的那抹鱼肚白。
将陆天明的身影照得很清晰。
一瘸一拐,行动缓慢。
还有一道金光在其周围环绕。
再配上金秋的落叶。
放眼望去,有一种凄切的美。
“大哥受伤了。”
怀安话说完就冲了出去。
四肢落地奔跑的模样,乍一看像狗不像猴。
樊文静下意识的也想跟着冲过去。
只是她突然发现,自已好像没有合适的身份义无反顾的向着那人奔跑。
于是只能陪着憨子师兄,站在原地等待。
百来丈的距离。
哪怕是普通人步行,也最多耗费吃一碗面的时间。
可是陆天明花费了近一柱香的时间。
等他来到近前时。
众人才知道他喘得有多厉害。
樊文静从昨夜离开元府的时候就一直在担心陆天明的安危。
如今看见后者面色苍白,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她便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这种心酸并非来自女人对强者的爱慕。
仅仅是因为陆天明此刻看上去真的很惨。
“公子,你的伤势...”
樊文静看见陆天明那件白色长衫胸腹处沾满了鲜血,有些不忍心问下去。
陆天明回以令人安心的微笑。
接着手腕一翻。
一颗人头便被他提在了手上。
“答应你的事,没忘呢。”
陆天明咧嘴想让笑容更灿烂些。
奈何脏腑仍旧受到任麒麟那一掌所影响。
张嘴就有吐血的冲动。
好在是他历来能忍,竟强行将那口气血咽了下去。
从元府逃脱的女人们一眼就认出了那人头是谁。
她们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
疲惫的双眸中,不约而同浮现出畅快之意。
“谢谢公子替我们报仇!”
她们都曾在隆长郡小有名气。
有的是家道中落的大小姐,有的是烟花柳巷内红极一时的花魁。
但不管曾经的身份如何。
如今她们都是历尽磨难的苦命人。
陆天明轻轻点头,欣然接受了女人们真诚的谢意。
然后他伸手拍了拍眼里泛着些许泪花的樊文静。
“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帮忙。”
樊文静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不好意思看陆天明。
小片刻后。
樊文静拿着陆天明给的银票,分发给了女人们。
每一个人都分到了一百两左右。
银票很轻,落在心头的分量却极重。
有人感恩陆天明。
哽咽道:“公子,这钱太多了,我们不能收!”
十多个女人,就是一千多两银子。
这数目哪怕是放在普通的有钱人手里,也算不得少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都不愿意收下这笔钱。
坐在石墩上休息的陆天明摆了摆手。
然后含笑道:“这钱不是我的,是伏刀门欠你们的,安心拿着就是。”
此话一出。
好些人再憋不住,竟低声抽泣起来。
是啊,伏刀门欠了她们多少债,又岂是区区一百两银子可以平账的。
然而如果没有横空杀出来的陆公子,这笔算不清的账,只怕是要带到地府里面去。
“伏刀门差不多要完了,所以隆长郡这段时间会很动荡,你们家在郡城里的,找个地方躲一段时间,等城内情况安稳了再回来,若不在的,那更好,趁早离开这处伤心地。”
陆天明平静的说出这番话。
反而更让女人们感触。
连绵的哭声充斥着感动和释放。
引得局外人樊文静都跟着不停的抹眼泪。
当然,这些个柔弱的女子,单凭两条腿赶路的话寸步难行。
陆天明吩咐魏哲,让后者换上常服,去隆长郡里租两辆马车来。
安排好一切后。
陆天明望向人群中那位最有女人味的女子。
“拾依?”
拾依从陆天明出现的那一刻,目光就没有从后者身上移开过。
她年龄稍大,仅仅红了眼眶而已。
听闻陆天明叫自已,马上就走了过去。
“公子,谢...”
话没说完,陆天明便摆手道:“谈正事,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拾依点了点头。
坐到了陆天明对面。
陆天明手腕再翻,掌心里多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他将盒子放到拾依脚下。
“张铁生的骨灰。”
刚才情绪还算稳定的拾依听到这话。
眼泪立马就飙了出来。
断线的珠子般止都止不住。
陆天明默默不语。
他知道,此时此刻需要留给对方一定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
拾依总算止住了哭声。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道歉:“公子,实在对不住。”
陆天明点了点头。
思索须臾后说道:“张铁生站着死的,是个爷们。”
拾依死死抿着嘴唇,看样子是担心一张开嘴就会哭出来。
“我来救你,一是受他所托,二则是有些个私事要找你打听。”
说着,陆天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绢帛。
拾依当然认得那是什么。
“公子想打听常小俊的下落?”
陆天明知道自已不该笑。
但是听到常小俊三个字时,实在是憋不住了。
这笑的动作一大,扯得胸口痛。
费了好半天劲才平复好心情。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把他的样子画出来。”
拾依没有推辞。
接过陆天明递过来的纸笔,认认真真画了起来。
令陆天明没想到的是,拾依突出的不仅仅是身材和样貌,画术却也不差。
盯着纸上那大小眼男子瞅了片刻。
陆天明好奇道:“他真的是常小俊?”
由不得陆天明会疑惑。
纸上所画之人的容貌,与藏龙山上离尘宗大殿内雕像的样貌,实在是差距太大。
雕像所雕之人,五官端正,放眼天下也能称一声俊俏。
而拾依笔下的常小俊,那双大小眼毁了所有,更应该叫常小丑才对。
“公子,常小俊说他要在竹林县生活一段时间,公子若去找他,可以拿着画像去比对比对,拾依绝不会糊弄公子。”
兴许是还无法接受张铁生的死。
拾依的情绪显得很低落。
陆天明将画像收下后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北上?我可以顺路护送你一段时间。”
拾依闻言苦笑着摇头道:“不用了公子,张铁生的老家在南边,我想送他回家。”
虽出自烟花之地,却有情有义。
陆天明也不便再劝。
简单聊了几句后。
他干脆坐到地面,靠着石墩闭目养神。
北上的路很长,他必须尽快把伤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