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华冷呵道,“吴冠林,你也好意思来!”
“我是秋怡她亲爹,我怎么不能来?!”
吴冠林抖落尖头皮鞋上的薄灰,眉飞色舞地跨上楼梯推门而进,“哟!秦小姐也在呢!”
秦芸被唤了最不想听见的称呼,脸色僵得堪比冻了十天半个月的老馒头。
她负气扭头,指尖不安地在桌上微蜷颤抖。
沈湘瑜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合上文件夹坦然自若地开口,“你也是来见金佳慈的?”
吴冠林甩开膀子,在李疏鸿身侧坐下,“我听说她犯事儿了,秋怡离不开人,我这身为亲爹的,就想着把她接回我那里去。”
严华呛声,“你休想!当年就是你喝多了猫尿让秋怡病成这样!现在想来接她回去?哄你祖宗呢!”
“哎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严婶儿,你怎么老爱揪着这事不放呢?”吴冠林不屑地拧起眉干笑,然后丢出一叠资料在桌上,“我找人问过了,这种情况,我仍旧属于秋怡的监护人,她现在无人照料,理应我这个当爹的出面。”
宋晚意剜了眼资料上的各种论证说明,讽刺地哼了几声。
“你这动作还挺快,金婶五点多出事,到现在不过五个多时辰,你连证明都打好了。”
也不知道吴冠林是真没听出她的意有所指还是装傻。
他伸出右手摆弄腕上金表,“亲生闺女么,肯定得上心,还是我托人加急办的,要不是亲闺女,谁愿意操这个心?”
“沈警官,是不是?”
沈湘瑜快速浏览完那叠证明,朝宋晚意点头,“不错,按现在的法律来讲,金佳慈和吴冠林都是金秋怡的监护人,只有监护人无法到现场料理的情况下,才能由被委托方带走金秋怡。”
严华傻了半晌,骤然提高语气,“啥意思?!现在我们带不走秋怡?!”
“是这样,既然吴先生来了,理应让他带走金秋怡照料,等金佳慈出局,才能接回。”
“不是,你们警察办事怎么不动脑子呢!他要是纯心为着他闺女好,就不会……”
“严女士,请注意措辞。”
秦芸向严华打了个眼色,轻声喝止,“老严!回家再说!”
吴冠林像打了胜仗,张开双腿踮起脚后跟嚣张地抖腿。
出了警察局,严华忍不住骂骂咧咧,“这个吴冠林,也不晓得去哪里发了闲财!敢这么跟老娘说话,当真是有钱了腰杆硬!我呸!”
李疏鸿却不经意提点道,“恐怕是假象。”
宋晚意呀了一声,跟秦芸同时扭头看他。
“小李,为什么这么讲?”
“他身上的衣服不合身,起码大了两个号。”李疏鸿不疾不徐,回忆起吴冠林进门后的一系列动作,“他鞋子很久没穿了,鞋面还有灰。”
“估计是拿出来充面子或者借来的,加上他指缝积泥,眼底虚浮。要是做正经生意,最是讲究门面。”
严华豁然开朗,畅快一笑,“我就说!他能走什么狗屎运发财!原来是装的!”
秦芸却疑云满面,“那他为什么……”
“明显是冲着金秋怡来的。”李疏鸿带着三人在局子外拐了个弯儿,躲在角落里解释,“我觉得最好是找个人跟着看看比较好。”
最佳人选当然是严华,几人之中,唯有她能与吴冠林匹敌,不管是唇枪舌战还是硬碰硬,她都拍胸脯保证。
“就放心吧你们!人多了容易露馅儿,我跟着去探探,有消息了就找个踩三轮儿的回去告诉你们!”
路上,秦芸垂头不讲话,气氛尴尬又沉默。
宋晚意猜测,恐与吴冠林那声“秦小姐”有关。
李疏鸿在半道下了车,独自去食堂买饭。
“秦婶儿,咱胡同里的关系真好,要是在乡下,出了金婶儿这样的事,邻里巴不得上去多踩两脚。”
她话匣子开得突兀生硬,可话是真情实意的。
秦芸错愕撩起眼看了她一会。
倏地笑了,“是啊,平时虽然小吵小闹,真出事了不会放着不管。”
“秦婶儿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吧?”
“有三十年了。”秦芸靠在车壁上,目光悠而远,“从我嫁过来算起,该有三十年了。”
不多时,李疏鸿拿油纸分别包着半只鸡鸭和一块熏肉回来。
“没带饭盒,其他的打包不了。”
秦芸道,“将就将就吧,家里好像还有剩的。”
话毕,她疲倦地闭上眼,留下宋晚意和李疏鸿呆呆地坐在车里。
袁商被顾蓉娇折磨得头都快裂了,在听见开门声时仿佛得到拯救。
韩少阳笑他,一点耐心都没有,将来还怎么教书育人。
宋晚意问,“你想当老师?”
“能学出来当老师最好!到时候就像柳教授那样,帮扶更多读不起书的孩子!”
顾蓉娇拿小玩具打他手臂,嘟囔着告状,“袁哥哥不好!不陪我玩!”
秦芸眼里这才有了人气,笑着哄她,“下午秦婶陪你玩,好不好呀?不过咱们要先去洗洗手吃饭饭~”
等两人跻身进了厨房,宋晚意才惆怅开口感叹,“秦婶怎么怪怪的。”
韩少阳叩上书,一脸惋惜道,“秦婶八成是想起小秦了。”
“小秦是?”
“秦婶儿的闺女,听柳教授说,当年秦婶儿跟她婆家关系不洽,小秦被唤去街上买豆油,就再也没回来过。”
宋晚意那颗心像被人紧攥着往下扯,头皮跟着发麻,“没回来?是,是什么意思?”
“说是被拍花子的拐走了,才十岁大的丫头,这事柳教授不让我们在秦婶面前提起,宋姐,你今后也别问了,省得秦婶伤心。”
……
直到吃饭时,秦芸都闷闷不乐,顾蓉娇察觉到异常,欢喜地夹了块鸡腿到她碗里。
“吃呀,秦婶,吃呀!”
众人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