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仲春时节,不过天牛关地势甚高,又正好处于山口位置,因此依旧寒风凛冽,白雪皑皑,丝毫不见一丝的春意。
在天牛关外的一处山谷之中,错落有致的搭建了几栋简陋的木屋,其中一座木屋建在背风的山坡上,大门正好对着天牛关雄伟的城楼。此时这座木屋中门大开,就见一个体态壮实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个木墩制成的凳子之上,望着天牛关的方向,眉头紧缩一言不发。
他身旁站了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穿了一身白衣雪白的襦裙,又用白色的细纱将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相貌。
两人沉默良久,那女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又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爹,你在这里坐了大半天了,到底在想什么呢?”
那中年男子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年轻女子,脸色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容,“云娘,爹在想咱们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
说话的两人正是崔岩和崔云娘父女。
清风寨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寨子里不仅人丁兴旺粮草充足,连修士的数量也是与日俱增。除了原先的崔岩一家三口和清风道长原来的几个徒弟以外,又陆续增加了不下二十个修士,这些修士虽说是清风道长的弟子,但清风道长长年在山上闭关潜修,根本无暇顾及,因此大多都是李威和罗成二人代师收徒。这些修士虽然现在修为尚浅,但是假以时日定然是一股十分强大的助力,李威和罗成完全可以据此和崔岩一挣寨主的位子。
崔岩自然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清风寨成了他人的嫁衣,原本他对清风道长的话深信不疑,并不担心李威和罗成能威胁到他寨主的地位,但是从他暗中观察的结果来看,李威和罗成修行的进度丝毫没有停滞不前的迹象,这不由得让他起了几分提防的心思。但他不确定是老道士看走眼了还是一直在欺骗他,因此他也不好去山上和清风道长明说,只得把此事闷在心里。
此次清风寨出征天牛关,除了李隐娘留在寨中坐镇,清风道长依旧在山上闭关以外,清风寨可以出战的修士几乎倾巢出动。其中修为最高的便是已经炼气六层的崔云娘和李威,然后便是炼气五层的崔岩和罗成,加上还有十几个炼气四层的修士,远比天姥山里任何一家的实力都要强。
不过崔岩显然是动了其他心思,因此并没有全力以赴指挥叩关,反而一直犹犹豫豫畏首畏尾,只是派人偶尔骚扰而已,因此直至今日依旧没能打破天牛关。
崔云娘有些疑惑问道,“爹爹为何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我们自从入秋以来便待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趁着大雪封山对面救援不便,趁机破了天牛关,占据后面肥沃的天牛山地,获得这场战事的主动权么?”
崔岩微微点了点头,站起来拍了拍崔云娘的肩膀,“云娘说得不错,占据了天牛关,我们清风寨便进可攻退可守,获得了战略主动权,不过,”他背着手从门里走了出来,站在屋外半尺多深的积雪中,环顾了四周一圈,才缓缓说道,“我们的对手可不止天牛关里面的那些人啊!天牛关易破,身边人难缠!”
崔云娘愣了一下,惊讶道,“难道寨子里有内鬼?既然爹爹知晓,定然是有证据了,何不直接将他抓起来!”
崔岩依旧背对的崔云娘,“云娘,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你可知道为何到如今我们还要隐瞒我们的真实身份?”
崔云娘迟疑的答道,“爹是担心清风寨里的人会知晓我们和被镇南王府通缉一事?”
崔岩点了点头,“虽然此事已过去近十年,不过我们清风寨的人来源混杂,不乏自越国逃亡而来的,万一他们之中有人知道我们崔家和镇南王府的恩怨,无意中泄露出去,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知晓,必然会以此做文章,更有甚者可能会直接找去镇南王府告密。”
崔云娘有些不敢相信,“镇南王府的势力难道可以延伸到这里来么?若是镇南王府的势力真能强大到延伸过来,难道告密的人不怕殃及到整个清风寨么?”
“镇南王府若是以私仇为由,自然可以派人进山寻仇,所以我们定然不可轻易泄露身份,不然不仅害了自己,还要牵累整个清风寨的百姓。”崔岩哼了一声,“要知道,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的人永远只会看到眼前的威胁!”
崔云娘看着崔岩孤立在雪地中的身影,终于有些明白他说得是什么人了,喃喃的说道,“爹说的敌人,是李大哥和罗大哥么?”
崔岩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二人对云娘甚好,向来以亲妹妹看待。不过如今清风寨的形势大好,方圆数百里的沃野,数十万的百姓皆是清风寨所属,这清风寨寨主之位可不是以前那种占山为王的山大王可比。我们其实是外人,如今占了寨主的宝座,眼红的人不在少数,即使李威和罗成没有这个心思,他们后面也会有一大群人拱着他们出头,耳濡目染之下,他们自然会来和我们争上一争!”
崔云娘有些不是很认同,争辩道,“可是他们现在不是还毕恭毕敬听着爹爹的号令,根本没有一丝露出不臣之心啊!”
崔岩知道女儿心善,本不想多说,但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对崔云娘说教道,“云娘,我知你心地纯善,但是你要知道,有时候我们不得不要先下手为强,把威胁扼杀在萌芽里面,不然一旦让别人起势,主动权就未必在我们手里了!”
崔云娘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去想这些,也想不明白这些,若是两位哥哥在,定然明白爹爹的想法,不过云娘都听爹爹的,爹爹若要云娘去杀谁,云娘便去杀谁!”
崔岩轻轻摆了摆手,“爹可不会让云娘的手上粘染这种血腥,何况清风道长还在山顶上闭关,我们若是对他徒弟贸然下手,定然会惊动他老人家……”
崔云娘有些不明白了,“那我们如何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