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主上似乎并不似想像中那么美好。
这人啊,到了一个阶段,便会受到各种的制约,无法再像最初那样的随行,必须要承担起责任。
说实话,对颁下一战,刘闯极为向往。
他很想亲自上阵,亲手将那些异族人斩杀……可是,他不能!
如今他身份变换了,地位提高了,也就无法再像当年那样,凭着一腔血气肆意妄为。做臣子的时候,羡慕主上手握大权;可是做了主上,又会羡慕臣子的逍遥。至少他无法像当初那样,随着叔父刘勇,带着三十六个人就敢去肆虐徐州。他现在,需要考虑更多的事情。
乌丸人的袭击,与其说是蹋顿的试探,倒不如说是袁绍的试探。
对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却不能摆在台面上去说。只要刘闯现在不站出来,就还有寰转的余地。可如果刘闯走到台前的话,一旦袁绍追究起来,事态也就会随之变得复杂。
大家都留了可以和解的余地,接下来就看,谁的手段更加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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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涿郡。
袁绍三子,长子袁谭,次子袁熙,少子袁尚。
袁绍最爱袁尚,而长子袁谭则因为年长,资历最深,故而声望最高
俗话说的好,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虽则在袁绍这里发生了一些变化,可不管怎样,和袁熙都没有关系。袁熙生母张氏,本为袁绍妾室,所以他的出身,从一开始便是庶出子。
哪怕袁绍也是庶长子的出身,但是在袁熙身上,却看不出一点关照。
因为袁熙之下,尚有一个袁尚。
袁尚的母亲还在世,而袁熙的母亲,早已经过世。
在《三国演义》里,对袁熙的着墨并不是很多,甚至可说是一笔带过。
如果袁熙不是有一个国色天香,被后世人传为洛神的甄宓为妻子,恐怕许多人对他根本不会留意。
三国演义之中,对袁熙的评价是‘为人柔懦难成’。
可在《三国志》当中,却有这么一段记载:袁尚袁熙与乌丸逆军战,败走辽东。
袁尚为人有勇力,与夺取公孙康众。公孙康先置精勇与厩中,而后请袁尚袁熙前来。待袁尚袁熙抵达后,公孙康伏兵尽出,将两人缚之,令其坐在冰凉的地面上。袁尚感觉很冷,于是向公孙康请求一张席子。可袁熙却说:头颅方行万里,何席之为?随后两兄弟被公孙康斩杀。
由此可见,袁熙并不是如三国演义中所评价的那样‘柔懦’。
只可惜,他不得袁绍所重,后来又夹在袁谭袁尚之间难以决断。
最后更因为自己的兄弟,得杀身之祸……或许袁熙确是‘柔懦’,但临死之前,他表现的比袁尚更为出色。
不过,此时的袁熙,尚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
袁绍任其为幽州刺史之后,他便孤身一人,来到了涿郡。
身边,也没什么谋士,除了一个从小跟随自己的家臣袁朝年之外,便只有妻家给他请来了一些幕僚和辅臣。也难怪,袁绍手下虽然人才济济,可袁熙地位尴尬,不得袁绍重用,自然也没有人前来辅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袁谭和袁尚二人身上。而那些顶级谋士,则不屑于投靠任何人,袁熙夹在中间,自然也就变得极为难过。好在,袁熙的妻家甄氏,是中山国无极望族。家中颇有钱财,所以才不会让袁熙显得很狼狈。同时,甄氏还为袁熙请来河间名士卑湛为袁熙幕僚。这卑湛经明行修,更与袁绍手下号四庭柱之一的张郃,关系密切。
张郃执掌大戟士,乃袁绍身边近臣。
卑湛与之交好,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请张郃为袁熙说话……
可以说,甄氏对袁熙,绝对是付出良多。
涿郡刺史府中,袁熙正查阅卷宗。
“显奕,我来幽州,已半月之久。
听说那刘闯,已经抵达辽西,你为何拦着我,迟迟不肯让我就任?”
在一旁,端坐一人。
身高在八尺开外,膀阔腰圆,姿容甚伟。
此人,便是新任辽西太守,曾与袁绍曹操一同拜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淳于琼。
在三国演义当中,淳于琼以一副酒囊饭袋的形象示人。
但实际上,且不说淳于琼能力如何,单以他形象而言,也算得上是美男子,而且出身不俗。
淳于琼乃颍川人氏,早年和袁绍交好,为奔走之士。
但其人生性贪婪,又好饮酒,故而渐渐从核心阶层淡出,却依旧享有极高的声望。
袁绍对淳于琼,绝对是万分信任。否则在袁绍接手冀州,治于邺城的时候,不会让淳于琼为渤海郡太守。而官渡之战的时候,淳于琼更多是因为轻敌所致,最终被曹操偷袭乌巢成功。
不过,历史上的淳于琼,并未做曹操俘虏,而是战死于乌巢。
袁熙放下手中卷宗,走上前为淳于琼满上一杯酒水。
“叔父莫着急,侄儿这样做,并非故意刁难。
你也知道,大将军对刘皇叔颇为忌惮,故而才遣你前往辽西。然则这刘皇叔究竟是怎样性情?我们实际上并不是特别了解。外界说他,性情暴烈,刚愎自用,而且颇有些冲动莽撞。
所以我想试探一下,看看这刘皇叔究竟有何本领。”
淳于琼闻听一怔,“显奕准备,如何试探?”
袁熙笑道:“叔父放心,侄儿已经安排妥当,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我让人与蹋顿联络,请他派人出兵,袭掠刘皇叔……呵呵,叔父当清楚,他名为辽东太守,实则在辽东没有半点根基。公孙氏根基深厚,若我是刘闯,一定会尽快进入辽东,求取立足之地。哪怕是蹋顿袭扰,我也会暂时置之不理。等我在辽东立足之后,再寻蹋顿麻烦。
若他真如此做,当为劲敌,叔父当尽早赶去辽西,和公孙度联手,节制此人。
可他若执意在辽西寻蹋顿麻烦,便不足为虑……呵呵,他若占居上风,叔父便前往辽西,命他罢兵休战;若他处于下风,叔父也可以充作中人,假意调解,而后伺机将之所部吞并。
很快就要入秋了……到时候刘闯无栖身之所,恐怕连这个冬天,都休想渡过。”
淳于琼听完袁熙的注意,不由得轻轻点头。
显奕,倒也有些智谋!
可惜他出身不好,不但是庶子出身,娘家更无人能够给予支持,想要得大将军器重,恐怕是非常困难。哪怕袁熙灭了刘闯,并且掌控幽州,依旧无法和袁谭袁尚相比,终究难成大事。
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
淳于琼对袁熙倒是没有太多恶感,他甚至对这个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二公子,有些激赏之情。
但他的身份,注定他无法崛起。
上有袁谭是嫡长子出身,下有袁尚尽得袁绍宠爱,袁绍又哪里有精神,来留意这个儿子的发展?
不过这样也好,他若能保持这种低调,留在幽州。
虽然成不得大事,也能尽享荣华富贵,不必掺和到袁谭袁尚兄弟之间的争斗之中。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快步从屋外走进来,躬身道:“二公子,辽西有消息了!”
“哦?”
“前日夜晚,颁下乌丸兵出六股河,袭掠北海营地。
据说,颁下乌丸斩获颇丰,北海营地损失惨重……如今辽西移民,人心惶惶,非常混乱……”
袁熙闻听,顿时来了精神。
他连忙道:“朝年可知,刘闯动作?”
“尚未知晓……只听说颁下动手的时候,刘皇叔并不在临渝,而是在孤竹城视察,所以他就算做出决定,恐怕也不会很快。而且颁下已经返回营地,刘皇叔想要动手,恐怕很困难。”
“再探!”
青年领命而去。
淳于琼看着那青年背影,笑着对袁熙道:“朝年倒是好帮手!
我听说,他勇力过人,有万夫不挡之勇……显奕,我愿以一部兵马交换,可否将之送与我呢?”
袁熙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淳于琼居然看上了袁朝年。
淳于琼果真是看上袁朝年的勇武吗?
袁熙不以为然……袁朝年年方二十,相貌俊美,清秀宛若女子。
淳于琼恐怕不是看上袁朝年的武力,而是看中了袁朝年的样貌。袁熙知道,淳于琼此人贪酒好财,还有一个喜好,便是俊美男子。这年头,蓄养娈童在士大夫当中极为盛行。而淳于琼对俊美男人,更是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嗜好。此前,他就流露出对袁朝年的喜爱,却没想到,今日当面向自己讨要。
袁熙心中,腾起一丝厌恶。
袁朝年从小便跟随他,对他忠心耿耿。
休看他一副柔弱相貌,却是勇力过人……
如果换一个人说这样的话,袁熙很可能一拳就打过去。
可是,淳于琼……
卑湛对袁熙说过:“二公子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都非常尴尬。
在大将军身边,更没有一个愿意为二公子说话的人。二公子若想要得大将军所重,就必须要有一个说话极有份量,并且愿意帮助二公子的人物。此次仲简将军就任辽西太守,是二公子与之交好的最佳时机。别看仲简将军现在的地位不比从前,那是因为他不愿去争取……
不管怎样,仲简将军是大将军的老臣,更是心腹。
两个人之间的交情,在洛阳时便已经建立……仲简将军和大将军同为西园八校出身,这份情意,即便是子远先生,也难以相比。若仲简将军愿意为二公子说话,定能得大将军所重。”
袁熙愿意与淳于琼以金银财货,甚至倾家荡产与之交好也在所不惜。
可袁朝年……
那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让他把袁朝年送给淳于琼,袁熙心里,又怎能甘愿?可如果不同意,很可能会得罪了淳于琼。淳于琼此前已经流露过这方面的想法,如今有开口相求。
袁熙如果真的拒绝,焉知淳于琼不会恼怒?
得罪了淳于琼,以后更不会再有人,在袁绍面前为他美言。
单凭妻家的财力,也难以支撑太久……袁熙抬起头,向淳于琼看去,却见淳于琼脸上带着和煦笑容。
“我也知道,此事有些冒昧。
若显奕舍不得,就算了,当我没有提过。”
淳于琼越是这么态度和煦,也就越说明,他对袁朝年的欲望。
袁熙心中暗自苦笑,轻轻叹了口气。
复又抬起头时,已满面春风,“叔父这话怎说,朝年能得叔父所重,乃是他的福分,我怎会拒绝?”
从小一起长大如何?
哪怕是忠心耿耿,又能怎样?
说到底,也不过是他袁熙的家奴而已,比起袁绍的重视,区区一个袁朝年,他袁熙又怎会在意?
淳于琼闻听,哈哈大笑。
“如此,待我动身的时候,请显奕将他送来就是。
之前所说一部兵马,明日一早便会送到显奕府上……这次使显奕割爱,将来必有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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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时节,中原大地艳阳高照,正是最为炎热之时。
而辽西地区,却仍旧凉爽。
虽然白天的气温会有些高,却不至于让人感到难受。入夜之时,气温降低,令人颇感舒适。
“伯正,这是那阵风把你吹来?”
苏仆延满面笑容,将阎柔请入大帐,立刻命人摆下酒宴,为阎柔接风。
在历经三天的长途跋涉后,阎柔终于抵达医巫闾山。
阎柔和苏仆延也算得上是老相识,故而苏仆延待阎柔,也显得极为热情。
“大单于如今,倒是过得好逍遥。”
阎柔笑道:“看你这气色,可是越发的好,比之两年前,还要矍铄。”
“你这家伙,生得好嘴!”
苏仆延闻听,哈哈大笑。
“自从战败那公孙伯圭之后,便听不到你音讯。我听人说,袁大将军原本打算重用你,可你这家伙却不知跑去了何处。怎么?如今想通了,决定要出山了吗?看你这排场,可是不小啊。”
阎柔笑道:“也算不得想通了,只是闲的有些发闷,所以才出来做事。
不过,大单于却猜错了,我如今并不是为袁大将军效力。”
“不为大将军效力,又是为何人做事?”
“我如今,是在为天子效劳。”
天子?
苏仆延闻听一怔,看着阎柔半晌不说话,脸上更流露出一抹古怪之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