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啊……
这是宇智波带子对于这个空间的第一个直观感受。
但是……
很亲切……
进去的瞬间门, 她甚至有种微妙的感觉——这个神秘空间在欢迎自己。
然而她尚且不急细细感受,就被捏着脖子拖了出去,正如她被捏着脖子拖进来。
虽然这种时候吐槽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她果然还是很想吐槽, 阿飞先生是真的非常喜欢捏人的脖子, 这是一个颇有掌控欲的姿势,但是, 通常情况下, 之所以会有如此强烈的掌控欲,难道不是因为……
过往什么都没抓住,
或者丢失了许多事物吗?
所以即使她此刻身体上有些难受, 其实心里并没有处于以相对弱势的地位, 因为……她确实在同情他, 所以选择了以相对包容的态势对待他。
并不知晓这份心情的宇智波带土一把将手中的少女丢在眼前的空地上,若干年过去,当年那扭曲生长的树木与参差破损的地面早已消失不见, 然而……
浸染了琳鲜血的大地, 直至今日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他嗅得到。
土地上, 空气中……到处都是。
琳啊……
最好最好的琳,
就是在这里, 痛苦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没有留下笑容, 没有留下话语。
也再也没有了未来。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并非是那个垃圾“主动”杀死了琳, 后者是主动选择死亡的, 为了保护最心爱的木叶。直至死亡,她都那样温柔善良体贴,她是世上最完美的女性, 她是守护了很多人的英雄,然而……
——琳啊,你都保护了些什么呢?
——木叶,真的不配被你这样保护。
是错的。
一切都是错的。
造就了这一切的命运是错的。
让这一切接二连三发生的世界是错的。
卡卡西是错的,他也是错的,一切都是错的……
那么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正确的呢?
“多不公平啊……”
男人低头注视着被自己丢出去此刻正跪在地上的少女,嗓音沙哑地说道,
“太不公平了。”
“……什么?”
他看到少女直起身转过头,双眸中满是疑惑地注视着他,但即便被这样称得上粗暴地对待了,她注视着他的眼神中依旧没有半点负面情绪。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心浮气躁。
为什么不愤怒?
为什么不痛苦?
为什么不绝望?
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
为什么记得这一天的人只有我而已?!
所以他只想更加粗暴地对待她——
伸出手,插入她的发丝,狠狠地抓住她的头颅,于单膝跪地间门,一把将她的头按在眼前那曾经满是少女血液此刻似乎依旧弥漫着浓郁血腥味的地面上。
“为什么,只有我记得,而你却能什么都不记得?”
为什么——
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
某个垃圾似乎决定忘记一切彻底走向未来,
而她从来就不记得什么过去。
凭什么——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过去中?
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宇智波带子:“?”她下意识回答说道,“我应该记得什……”
下一秒,天空蓦得闪过一道雷电之光。
紧接着,才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今夜的这里,是个雷雨夜。
她突然就理解了……
此刻正压着她的头将她强制性按在泥泞地面上的男人,之前大约是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没有用查克拉屏蔽,就这样用身躯直面着从天而降的雨水,直到自己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潮湿,才拖着这样的身躯前去找她。
那时的阿飞先生……
到底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呢?
所以他暴怒的理由是——她心情不错的样子,刺痛了他吗?
又是一道雷光闪过。
宇智波带子蓦得觉得自己的头颅疼痛了起来,她发出了一声痛呼,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只一瞬间门,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这一刻……
她脑中出现了很多画面。
有些与她昨夜的梦境重合了,有些则是全新的。
然后,她终于看清楚了——
那将手插入她胸口的人是……
“……卡卡西?”
不,不对,当天不仅只有她和卡卡西,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头……
好痛……
她的脸色变得格外苍白。
身体不知何时早已挣脱了男人的束缚,整个人俯身趴伏在了地面上,手指不自觉地插入了身下的泥土中。
戴着面具的男人缓缓站起身,低垂着头注视着这一幕,注视着少女此刻的疼痛与挣扎——她似乎……终于想起来了,他们应当共享的曾经的痛苦记忆。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一切地疼痛,她却能够忘却一切地欢笑呢?
这正是他带她来这里的理由。
如若说一段记忆是两人分享的……
那么,在有一人下定决心抛弃它时,他的确应该再拉一个人下水吧?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地狱的最深处呢?
这也太不公平了。
然而……
然而,
当她真的变成第二个“现在的宇智波带土”,他就会觉得愉悦吗?
他垂下眼眸,一时之间门居然无法回答这个自己提出的问题。
然后,他听到了……
趴伏在地面上的少女似痛苦似哽咽似叹息地发出了一声呢喃——
“琳……”
宇智波带土:“……”终于……想起来了……么……?
但其实,不是“琳”,而是“凛”,因为发音都是“Rin”,所以只靠听的是听不出任何区别的。
这一刻,他的心情复杂极了。
明明这一切是他亲手造就的,然而他却突然又有些不确定,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过去的宇智波带土他很厌恶,
难道说,
现在的宇智波带土他就不厌恶了吗?
“……”
片刻后……
少女蓦得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
宇智波带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也许他自己没有察觉到,但是,此刻的他看起来的确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因为打翻了不知道装盛着什么的匣子,而心中忐忑,却又忍不住想看。
宇智波带子气喘吁吁地跪坐在地上,明明没有做什么费力的事情,她却浑身上下都是冷汗,以及还有些脱力。这也许是因为,在方才的短短时间门内,她宛若亲身重演了某些事情。
其实她想起来的事情不算很多,只隐约想起……
大约是很久很久以前……
一个下着雨的夜晚,还是少年人的卡卡西将手插进了她的胸口中,与此同时……
当时,他们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非常非常美丽少年……还是少女?看起来……
很痛苦的样子。
她想起来了,这个人与自己的关系应该也非常非常亲密,名字似乎是叫……凛?
到底……
她抬起头,注视着站在眼前的男人,问道:“那是……我的过去吗?”虽然没有明说,但她觉得眼前人应当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带她到这里来吧?
“我和……卡卡西,过去是怎样的关系?”
“还有凛……”
宇智波带土:“……”他面具后的眉头蹙起,双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少女,于短暂的沉默后,迈步上前,在少女面前单膝跪下,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嗓音沙哑低沉地问道,“你想说的,只有这个而已?”
“……”
“你想起了吧?那场残酷无情地杀害。”
“……”宇智波带子愣了下后,下意识回答说道,“卡卡西绝不是故意的。”虽然那些画面中被伤害的人是她,但是……看卡卡西的表情就知道了,被伤害的绝不只是她而已。
他应当也是受害者。
因为没有一个迫害者会露出那种……好像下一秒就会流出眼泪或者下一秒就会死去的表情。
“……”宇智波带土冷笑了声,“是啊,他不是故意的,那么琳呢?琳为什么要遭遇那种事情呢?”
“……”宇智波带子沉默了下后,问道,“所以……当年,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飞先生你当时也在附近吗?”若非如此,怎么会知道得那样清楚?
“……这就是你的个人感想?”
“……”
她没有回答,但她有些懵懂的眼神似乎又回答了一切。
宇智波带土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欣慰,她似乎想起了十来年前那个雨夜的一切,但是,她却并未如当年的他一般发生“变化”。
是因为……
只是记忆而非亲身经历吗?
还是说……
她本身就是有所残缺的?
答案也许是后者也说不定,因为相处这段时间门以来,他几乎没有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什么负面情绪,就算是所谓的“生气”、“愤怒”、“发泄”……很多时候也都只是轻描淡写。
这样啊……
是这样吗?
她也许不是个赝品,而是一个残缺品。
那可真是令人遗憾。
……真的是遗憾吗?
他其实不太确定。
但事情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似乎也毫无办法。
然而……
少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体,走到了男人的面前,仰起头问道:“阿飞先生……你今天如此愤怒,是因为当年那与今天类似的夜晚发生的事情吗?”
“……”
宇智波带土没有回答。
但很多时候,沉默就已经是一种答案。
所以宇智波带子也没有用语言来回答,而是选择了行动——
她再度张开了双臂,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因为她很感谢他。
他居然会因为那一晚的事情而愤怒成那……
虽然平时总是对她不那么和蔼,但是……
他似乎大约可能也许或者还挺重视她?
嗯……
只能说,一切都是误会。
在宇智波带土的心中,那一夜被“杀害”的人是野原琳;而在宇智波带子的记忆中,那一夜被“杀害”的人却是她自己。
“都过去了……”
她轻声说道——
他们此刻不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卡卡西……在木叶,
但是,凛呢?
凛在哪里?
“不,”男人双手垂落在身侧,仰起头透过面具的孔洞注视着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也的确在他心中从未停歇过的雨水,嗓音沙哑低沉地回答说道,“有些事情,永远都无法过去。”
能说出“都过去”这种话的她,果然,与他是不一样的。她就像是装盛着他曾经所有正面情绪感情的容器,而他,则是摒除了所有一切只为了理想而行动的行尸。
他们都是残缺的。
但就算凑在一起……
也未必就是完美的。
“……”宇智波带子沉默了下后,问道,“阿飞先生……请问你知道‘凛’现在在哪里吗?”
宇智波带土以为她问的是琳的坟墓在哪里,于短暂的沉默后,他回答说道——
“不,我不知道。”
告诉她,也没什么意义。
“……”
宇智波带子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眼前人,为什么……呢?
那一晚受到伤害的人的确是她没错吧?
为什么阿飞先生身上会源源不断地传递出这么多这么多的悲伤呢?
……她不明白。
但是,他之前的话应该是真的?那种严重的伤都能活下来……应该确实是他救了她吧?而在伤势这么严重的情况下,一口气躺了十几年……
似乎也很合理?
……玩笑一样的话语,居然真的是真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