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久留美注视着眼前微微瞪大双眸的少女, 笑着说道：“想知道我那时候是如何回答自来也大人的吗？”
“……额，”宇智波带子愣了下后，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方便的话……”
老板娘久留美笑了笑, 说道：“我告诉他——在这条街道，就算什么也不做, 也可能会遭遇危险。但同样，危险越大，收益也就更大。如若我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是绝对不可能成为这条街道的‘首领’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认真注视着眼前少女的表情, 问道……
“你知道当时的自来也大人是怎样回答我的吗？”
“……”宇智波带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不过，久留美小姐这样努力, 一定是为了守护某些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那个……嗯，辛苦了。”
“……”
面容美艳的中年女子在愣了下后,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了一会儿后，注视着眼前少女不明所以的表情，缓缓说道：“明明嘴上说着‘不知道’，却完全说出了与自来也大人当时所说话语类似的话语呢，带子小姐。”
“……哎？但我没有撒谎来着……”
“我知道。”老板娘久留美点了点头, “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自认还是有点识人之明的，我相信带子小姐你没有撒谎。不过……不愧是跟在自来也大人身边的人……”类似的问题，她也问过一些人, 有夸赞她有野心的有夸赞她有能力的还有认为她过于贪婪的甚至还有人想与她合作的，会这样回答她的……
只有眼前人和正在外面喝酒的二人而已。
所以说……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传承’吧。”
原本以为像自来也大人那样的忍者只是少数，现在看来，也许现实比她一直以来所认为的要稍微好上一些？
宇智波带子：“……”她有些想说“你误会了，其实我们才刚认识而已”，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看得出，眼前人似乎正因为这个判断而有些开心。
……这样的开心，说不定对她来说也是很难得的。
所以，为什么要打破它呢？
起码在这种时候，真相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只是……”老板娘久留美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带子小姐你不认为我是为了金钱或者名利呢？”说到这里，她下意识笑了，“顺带一提，他当时的回答是——像他这样阅历非凡识人无数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我是怎样的女人。”
“……”宇智波带子愣了下后，小声吐槽说道，“这回答稍微让人有点上火呢。”
“是吧？”老板娘久留美无奈地摊手，“男人偶尔那过度的自信，有时候真是让人稍微有些生理不适呢。”
话音落下。
二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直到这笑声渐渐停息……
宇智波带子想了想后，说道：“我不知道久留美小姐你是怎样的人……不过，你刚刚说那番话时，眼神很是坚定呢。那不是充斥着**的眼神，”她肯定地说道，“那是因为有某种一定要达成的目标而格外坚定执着的眼神。”
因为像这样的眼神，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阿飞先生……佩恩老板……小南姐……
嗯，还有其他人偶尔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这是彰显着决心与目标的纯粹眼神。
“而且，自来也大叔带我来这里时，久留美小姐你明知道他是忍者的身份，却依旧询问是不是在‘出售’我，这对身份普通人的你来说，其实是相当冒险的行为吧？再考虑到自来也大叔说你是这条街的大姐大……”
宇智波带子用力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
“所以，我觉得久留美小姐你正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条街道和这里的所有人。嗯，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
“……”
“我说对了吗？久留美小姐。”
“……嘛，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对。”老板娘久留美叹了口气，“有时候更不知道这条街有没有守护的必要，不过……的确，需要做的事情总有很多，从今以后大约也会一直做下去吧。”
毕竟事到如今……虽然再年轻一点的时候做梦都想离开这里，也曾经因为擅自逃跑而被毒打过不知道多少次，但现在……就算完全可以离开，也拥有了足够多的金钱，却委实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如此想来，她的命运大约早在被卖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已然注定了——注定与这条街道密不可分，注定终老于此，注定埋骨于此。
“那么，”宇智波带子犹豫了下后，还是问道，“出售女性的事情……在这里很多吗？”
“嗯，很多哦。”老板娘久留美点头说道，“有的是被拐卖来的，有些则干脆是被亲人卖来的。还有最可恶的，是被男人以结婚或私奔为名从家中诱骗出来，最后反手将其卖到这里换取金钱。”说到这里，她不起眼地苦笑了下。
“……”
“事实上，”老板娘久留美摊开双手，“我也买过哦。我的店里有好几个店员都是我买来的，怎么样？带子小姐，是不是突然就觉得我格外可恶了？”
宇智波带子沉默了下后，认真回答说道：“贩卖人口，是非常非常非常不好的行为，我永远都不会认为它是正确的，这是应该彻底消失的野蛮罪恶之事。”她在眼前人变得“果然如此”的表情中，继续说道，“但是，我也同样愿意相信，久留美小姐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所以，可以告诉我吗？”
“……”老板娘久留美愣了下后，叹了口气，诚实回答说道，“就算我不肯接受，也总有其他地方的人愿意买的。在我的店里，在这条街道上，我至少还能够保证她们的基本生活和人身安全，但换做其他地方……谁知道会怎样呢。”
“……原来如此。”
“我给过她们选择的，”老板娘久留美虽然并不愿意解释太多，但面对眼前人时，不知为何就想要多说几句，“我告诉她们，如果愿意签下欠条保证将来偿还，那么她们可以离开，但是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留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宇智波带子抿了抿唇，立即明白了那原因之所在，“就算回去了，也可能被卖第二次？”
“就是这样。”老板娘久留美叹了口气，双手抱臂说道，“而且，为了防止被我找麻烦，也许不会再被卖到这里，而会被卖到更加可怕的地方。所以，很多人在权衡之下，选择了留下。”
“……”宇智波带子犹豫了下后，问道，“没有办法……靠其他方式活下去吗？其余工作之类的。”
“很难。”老板娘久留美叹了口气，“说到底，她们通常没什么一技之长，而且，这座城市能够容纳的劳动力也是相当有限的。而如若想要离开，谁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更别提，真去到另一个地方，未必就能活得更好。”
“这样啊……”宇智波带子点了点头，她很想帮助他们，但是，这并不是给予金钱就可以做到的事情。而且，这大约不是发生在一个地方的事情，这里似乎叫做“花街”，类似于此的街道，这个国家……不，这个世界想必还有很多吧？
“而且啊，带子小姐，”老板娘久留美认真地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抛弃现有一切开始新生活的勇气的，更多的人，会选择接受现状，因为他们没有任何底气。他们的人生就像是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经不起任何风雨，更别提扬帆起航了。”当然，她说这些并没有想要打击眼前人的意思，只是单纯地阐述一个现实而已。
她能够看得出，眼前人是有着强烈自信的类型，坚信自己不管在哪里都能够好好生活。
这样的人没什么不好，或者说，非常让人羡慕。但是，这世上也确实并非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类型。倒不如说，这样的才是少数，绝大多数都在命运的摆弄中随波逐流。
“……”宇智波带子沉默了，而后，再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但是这份明白，让她的心情格外沉重。
“嘛……”老板娘久留美笑了笑，“别太在意，带子小姐，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你大约是第一次听说，所以觉得有些可怕，但习惯了就……”
“我大约永远无法习惯这种事。”宇智波带子摇了摇头，双眸直视着眼前人，认真说道，“而且，一直存在，看似常见，不代表它就是合理的。而如若我认为它是合理的，那么，久留美小姐你至今为止的努力又算是什么呢？我绝不会也不可能否认它。”
如若一种现状是合理且值得肯定的，那么，为什么还会有人挺身而出拯救他人于水火之中呢？
所以，它无疑是有问题的。
“……”老板娘久留美呼吸蓦得一窒，她也算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如今很少有事物能够让她轻易动容。然而……眼前人的话语中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明明只是最普通不过的话语，却让她稍微有些……
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再次感慨着说道：“带子小姐，真不愧是那位自来也大人的后辈呢……”她笑了笑，“很多事情上，真的是和他很像了。”
大约正因如此，自来也大人才会得到这条街道上的很多女人们的喜爱和尊重吧。因为……他住在这里的那些岁月，从始至终也都是直视着她们的。他认真倾听着她们的故事，也发自内心地怜悯着她们的过往。
“……”宇智波带子想，所以，真的不是后辈啦……不过，既然之前没有否认，那么此刻她自然也不会这样做。
“好了，带子小姐，不聊这些了。”老板娘久留美已于短暂的时间里平缓好了情绪——她虽然不是训练有素的忍者，却有着足够的人生经验——笑着说道，“说说看，你想向我询问些什么？”
“我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