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陈氏闻言, 哑然一笑,心说, 是她计较太多了,太子殿下如今不必以前,他掌监国大权,倒是不担心财物问题了。

沈沅嘉心思灵巧,待人接物方面,向来让人挑不出错,况且, 她相信她的为人,认为沈沅嘉不会是那等胡乱猜忌的小人。

“那我就代王家众人多谢殿下赠礼了。”想清楚之后,陈氏便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沈沅嘉闻言,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她吩咐店小二,将东西送到了王家宅子去,便起身离开, 去往下一间铺子。

女子似乎天生就有着无穷的力气来逛街, 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沈沅嘉和陈氏, 愣是逛到了日头下山, 仍觉有些意犹未尽。

陈氏怀有身孕,等她停了脚, 兴致褪去了些许,才觉得有些累了。

“等过三个月,我便能尽兴地陪你玩了。”陈氏说道。

两个月后便是她临盆的日子,加上坐月子的一个月,可不得三个月吗?

沈沅嘉也笑着点了点头, “随时等着嫂嫂喊我呢!”

身世大白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躲着她,她也不愿意自讨没趣,也好久没有陪小姐妹们逛街了。如今相处不久,她便觉得陈氏性格温婉和雅,与她相处如沐春风,她便有了结交的打算。

陈氏见她欣然应允,脸上也没有疏离,显然是真心实意,并非客套话,她也露出一抹笑。

她也喜欢沈沅嘉,和她相处,很是舒服。

两人这般说着,感情隐隐更加亲近了,因着陈氏大着肚子,有些不便,今日逛街便提前结束了。

陈氏看了一眼一路上都耐心十足的陆筵,心下感叹,可以看得出,陆筵是真的看重沈沅嘉,他日理万机,还乐意花时间陪她们逛,路上一句抱怨都没有,比她家的那位可是好多了。

她也识趣,见沈沅嘉也要打道回府,便道:“今日城南有花灯节,也算是陵州一大盛事,你们第一次来陵州,可以去瞧一瞧。”

她见沈沅嘉不太感兴趣,补充道:“这和盛京的花灯节有些不同

,这里的花灯节都是在水上画舫里举办的,也是新奇。”

沈沅嘉想了想,花灯节不稀奇,盛京年年都有,她也看腻了。可陵州多水,花灯节也是在河上举行,脱离地面,置于水面,倒是有些新奇。

于是她欣然应允,便与陈氏分别,转身便往城南而去。

她脚步顿了顿,偏过头看身旁的陆筵,“殿下,不知您可是想要一同前往?”

陆筵也不知何时,大步走了几步,与沈沅嘉并肩而行。

沈沅嘉见他一整日,都漠然地跟在她们身后,不言不语,唯有付钱的时候,二人才注意到他,倒真是一个合格的钱袋子。

陆筵在只有两人的时候,整个人有细微的不同。就好比,他的眉眼会不自觉地低垂下来,一错不错地看着沈沅嘉。他的身体,会下意识走在外侧,替沈沅嘉阻隔开道路上的拥挤。他的步伐,也会变得慢下来,可以迁就沈沅嘉的脚步。

如今听到沈沅嘉的询问,他眼帘未动,不过喉间溢出了一声“嗯”,便是应答了。

沈沅嘉喜上眉头,好在陆筵愿意陪她去,若不然,她自己一个人,着实不敢。

陵州百姓知道城南有花灯节,大家都是往城南而去。

尤其是越往南走,人潮越是拥挤。

沈沅嘉刚开始与陆筵,还有几拳之隔,后来,她都几乎埋进了陆筵的怀里了。

陆筵见沈沅嘉的鞋子被踩了好几下,想了想,手臂绕过她的细腰,轻轻地将她按进怀里。

沈沅嘉一瞬间就觉得,周围的人少了许多。

陆筵天生就有一股高不可攀的贵气,尤其是鲜血里杀出来的人,隐约带了杀气,陵州百姓对其又惧又畏,虽不认识他的人,却全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他。

沈沅嘉莞尔,没料到,陆筵还有这种功效。

她与陆筵相处了这么久,也不是当初扭捏的性子,当下就安心地享受起陆筵的“护送”,甚至心中还有些得意,觉得当时喊了陆筵来,是个极其明智的决定。

就这样,一路无虞地,在挤来挤去的人群里,沈沅嘉和陆筵便来到了丽嘉河,丽嘉河便是陵州第

一大河。

丽嘉河上已经有了数十艘画舫,画舫间都由铁索连在一起,绵延近十里,又宽阔又平稳,倒是与陆地一般无二。

河岸上有专门贩卖花灯的摊贩,如今生意也是火爆。

陆筵便想,小姑娘们都喜欢精致华美的花灯,于是便也想去替沈沅嘉买上几盏。

沈沅嘉眼眸亮晶晶的,犹如落了星子。她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花灯摊,心说,待会儿陆筵拿了花灯,便不好护着她,于是她说道:“不如殿下留我在这,您一人去买花灯。否则,您到时候无法兼顾,反倒束手束脚。”

陆筵有些迟疑,“这里人太多,到时候你被挤受伤了……”

他说着,有些不放心。

沈沅嘉伸手推了推他,迭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能够照顾好自己的,何况就这么短的距离,花不了多大功夫,能出什么事儿?您就放心去吧!”

沈沅嘉垫脚看了一眼,娇声道:“我要那盏牡丹花灯,还有那盏兔子灯。”

陆筵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道:“那你别乱跑,孤立马就回来。”

沈沅嘉颔首,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陆筵转瞬便被淹没在了人潮里。

沈沅嘉努力瞪大了眼,也瞧不出陆筵在哪里。

沈沅嘉害怕陆筵找不到她,便稳住身形,不让人流将她冲走,可事与愿违,不消片刻,她便被人裹挟着,冲往另一个方向。

沈沅嘉身量高挑纤长,在北方一众贵女中,也不会泯于众人的存在,可如今,这大街上,不光有女子,还有男子。如此,沈沅嘉的视线,便被遮的严严实实。

沈沅嘉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面孔全然陌生,与一息之前的人又不同了。她也看不见河岸边的花灯摊子,自然也不知道,陆筵到底在何处。

沈沅嘉不禁有些后悔了,她就不该让陆筵去买花灯。

实在是她也是第一次身旁没有丫鬟护卫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自然不清楚,人流的厉害,转瞬就能将人带到另一个地方。

沈沅嘉不想再被带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她观察了一

瞬,便看到了一处人少一点的地方,于是她咬牙,挤到了那处。

可不料,她这刚舒了一口气,她的斜后方就窜出来一个面容狰狞,孔武有力的汉子,想也不想地就拿着一块帕子往她脸上捂!

沈沅嘉一惊,刚要张口呼救,那汉子就眼疾手快地将帕子蒙住了她的脸,嘴上还嚷嚷道:“你这个贱婢,竟然敢从醉花楼里跑出来,害的老子被妈妈扣了工钱,老子非让你多接几天客,给老子赚回钱来!”

身旁本来还有些疑惑的人,闻言,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醉花楼里的姑娘逃跑了,这楼里的龟公便来捉人了。

还有小部分人不信,但是被那汉子一瞪,霎时不敢再开口说话。那汉子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善茬,且那手臂粗得很,拳头也脑袋大小,若是被揍了一拳,他们可不得躺上几天?

于是,这些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汉子一把扛起昏过去的沈沅嘉,逆着人流往外走去。

陆筵手中捏了个精致的牡丹花灯,又提了个可爱的兔子灯,想到沈沅嘉眉眼弯弯的模样,不禁嘴角带了笑,加快了脚步。

待他破开人群,就见原地已然没了沈沅嘉的身影。

陆筵眉眼一厉,心脏狠跳了一下,他复又拨开人群,找了几圈,仍旧没有找到人。

须臾,他沉下脸,提着两盏花灯,往外走去。

较之方才,他如今的脸色更加慑人,俊美的脸黑沉如墨,周身的气势也如浓雾般窒息,众人避之不及,竟是诡异地辟开了一条三尺见宽的小路。

陆筵畅通无阻地出了人群,他站在一棵树下,长身玉立,俊美舒朗,显眼得很。

众人眼神不自觉往那里瞟,可触及到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众人纷纷避开了眼睛,不敢再看。

就在此时,他身旁无声无息地跪了一个男人,那个人面容普通,气质平凡,便是扔在人群里,眨眼就寻不到的那种普通。

陆筵沉声道:“挖地三尺,去找太子妃。”

男人拱了拱手,压着声音道:“是。”

也不知道他如何动作的,不过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陆筵

缄默不言,斜斜倚在树上,手上提着个花灯,慵懒地转动着。

在他转到了第十五圈时,他的身旁悄然无声地落下一个人,那人也不多言,直接拱手道:“一刻钟之前,太子妃被人掳走,如今正往醉花楼处赶。”

“呵……”陆筵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这一声笑,惹得地上的男子抖了抖。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夹杂着霜雪般的寒意,“祟,回去准备着吧!孤待会儿会带几个人去你那儿。”

地上的男人名为祟,是陆筵养在暗处的人,专司刑法,手段残忍血腥,是陆筵身边,最让人闻风丧胆的一把刀。

祟颔首应是,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殿下许久未亲自动手了,今日,怕是有得看了。谁都说他手段残忍,谁又知道,他的主子,才是这世间最可怕的呢?

陆筵细心地收了花灯,慢悠悠地提着灯,似闲庭信步般,晃悠悠地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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