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建安十三年,正月。镇南将军王垕以飞艇空袭伪汉后将军韩/猛,全歼韩/猛所部,又派假子刘江乘飞艇抵达武关。
刘江仅以五百精兵突袭武关成功,武关易手。
半月后,刘江偶遇侥幸存活的韩/猛,将其斩杀。他以韩/猛的头颅作为信物,连续劝降析县、郦县、宛城、西鄂、棘阳。
由于刘江劝降袁军的速度太快,跟在他身后的后续曹军竟跟不上他的步伐。
幸好王垕也乘飞艇赶往南阳,这才调派兵力逐渐跟上刘江的动作。
王垕一边各处调派兵力、接收袁军俘虏,一边联系襄阳的盟友关羽,请求关羽如约出兵。
但之前曹操遭受刺杀,曹军内部出现严重危机,曹军比约定的出兵时间晚了足足一个月。关羽以此为由拒绝发兵。
此时王垕在整个南阳只有刘江麾下五百人和从长安紧急/抽调的三校人马,兵力严重不足,而他们俘虏的袁军士兵已经超过两万人。
王垕没有办法,只能派出飞艇去联系还在山谷中缓行的洪烈,要求他带剩余兵力加速翻越秦岭,同时派人将袁军俘虏押往长安等待整编。
而就在王垕等待后续兵力的时候,飞艇送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各路战场袁军一齐开始后退,河内战线的军队撤退得尤为迅速。
曹丕不明所以只得派人来征询王垕的意见。
王垕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机不可失,只留两千兵力分散在各处,自己带着刘江和千五的士兵从西鄂北上,越过博望坡,直奔叶县的方向而去。琇書網
一路前进,袁军果然已经放弃了这些“边陲之地”,各个县城见到曹军前来全都大开城门,做好了一副投降的模样。
叶县北面是昆阳,昆阳以北是襄城,再北就是许都!
直到这时,隐藏在邺城的邴原才终于将一条重磅消息送了出来。
袁绍病重,袁氏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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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谭是第一个得知袁绍不省人事的王子。在魏王宫中尽是荀谌、郭图、田丰帮他安排的眼线。有如此多的能臣辅佐,袁谭一点都不担心会出意外。
和早些年的惶恐不同,此时的袁谭只感觉胜券在握。不过父亲病重,作为孩子怎么也不能显得太过高兴。袁谭还是每日前往魏王宫问安,只是袁绍病重后就再也不见除妻子刘氏以外的任何人,所以袁谭几次前往都没有见到袁绍。
袁谭也不气馁,依然每日都到魏王宫门前走上一遭,偶尔还会“意外”的碰上某位给袁绍诊病的太医。然后袁谭就会一脸诚恳的迎上去,在询问得知袁绍病情更加加重后还会伤心得流下几滴眼泪。
待回到自己的府邸,袁谭才会露出本来面目。
“老东西怎么还不去死?”
“主公请慎言。”
呼唤袁谭主公者不是别人,正是郭图。
袁谭却不在乎道:“此间是我的领地,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难道袁尚还能翻盘不成?”
郭图提醒袁谭:“主公,您还有一个弟弟呢。”
“袁熙?”袁谭轻蔑的笑了一声,“他前段时间和鲜于辅、田予之流走的很近。但他犹自不知足,偷偷和东部乌桓联络,又恶了鲜于辅。此事传的整个幽州人尽皆知,父亲还专门下召斥责。他还能掀起
什么大浪。”
郭图皱眉道:“还是要小心才好。”
袁谭随便摆了摆手:“无所谓。现在只能老东西一死,我就能独揽大权了。”
郭图对袁谭的态度很是不满,但袁谭会这样也是他们这些士族故意培养出来的。只有这种志大才疏之辈才会容易受到他们的控制。
“总之还请主公再耐心等待几日,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而耽误了大局。”
“知道了,知道了。”
郭图离开袁谭府邸,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阵不安。
最近韩/猛的南线终于传来喜讯,北线的朱灵、吕氏兄弟也都称不日将战胜曹军。但袁绍却在这个关头病重,不禁前线将士的士气大为减弱,他和荀谌等人的计划也都被打断。
还好他们已经控制了袁谭,只要等袁绍一死,他们这些士族就能通过控制袁谭掌控权利,进而建立一个由士族主导的国家。到那时,他就是开国的元勋,说不定能如云台二十八将一般名垂青史。
想到光明的未来,郭图不禁嘴角微微上翘。但紧跟着他又皱起了眉毛。
“为何总觉得少算了什么事呢?”
载着郭图的车架在邺城中穿梭。他要前往尚书台去见荀谌商议袁绍归天后的一些事物。他透过车厢的窗子看向邺城的街道,尽量让自己放空心思以做放松。
“最近城门吏愈发松散了,怎么街道上全是乞丐?”
————
荀谌打开一本奏折,用朱红色的笔在上面批改着。
自从雒阳纸流传开,魏国一切政令都开始使用雒阳纸进行书写。现在荀谌处理一天的公务连半车都装不下了,再也没有了以前竹简如山的景象。尚书台的官员都觉得王垕纵然有千般不好,光凭他能改进、推行纸张这一件事就足以将名声流传下去。荀谌表面上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但心底也是这么认为。
每天荀谌都要在尚书台工作至少六个时辰。他还要抽时间去询问袁绍对近期政策有没有什么看法,还要回见各位大臣,部署工作。可以说在勤奋上几乎没有人比得过荀谌。
荀谌知道自己在才智不如荀彧,从小就一直这般努力。可到头来族长之位还是落到荀彧身上。还好,他跟着袁绍打赢了官渡,重新回到了颍川,终于得到了族长的位子。
得到这个位置之后荀谌才知道他接手了一股多么强大的力量。没有人能够忤逆这股力量,它才是能够拯救大汉的良药。只有顺从这股力量的引导,建立一个由正人君子主导的强大国家,这个国度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宁。
再次处理好一本奏折,荀谌扭动了一下脑袋,抬手锤了锤僵硬的脖颈。
“给我上一碗热汤。”
荀谌呼喊侍从为他服务,但良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他以为侍从睡着了,便又喊了一次。
“阿福,给我送一碗热汤过来。”
回答荀谌的是一片安静。
为了能在办公时集中注意力,荀谌特地下令在他的隔壁院落不得有人,往日除来回搬运奏折的公人就只有他的侍从阿福随时待命。
荀谌从座位上上起来走向左面的院落,这里是阿福往日休息的地方。
一阵冷风水果,一股血腥的气味突然弥散开。
荀谌心底一惊,紧跟着便看到倒在
血泊中的阿福。他往腰间摸了一下,却想起自己为了学习荀彧已经多年没有佩戴过腰刀了。
“何人在此行凶?甲士何在?卫兵何在?”
一连呼喊三声,周围终于传来一些动静。十几个头顶缠绕着黄色带子的士兵护卫着一名年轻人来到荀谌面前。
“三公子,你要做什么?”
袁尚也在头顶戴着一根土黄色的带子,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我想做的,就和你们这些人想做的一样。”
————
魏王宫的宫门终于又一次打开,无数在头顶缠绕黄布、黄带子的百姓推开了这扇沉重的大门。他们刚要奔涌进去,就见一名宫装老妇人站立在宫门前。
但对权贵的天然的畏惧让这些百姓一时间不敢上前。
“老三在何处?”
老妇人厉声喊道。
百姓们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向两侧散开,让出躲在人群中的袁尚。
袁尚本不愿见这名老妇人,此刻也只能走到她的面前,恭敬的低头行礼。
“母亲,多日未见,您可安好?”
刘氏冷笑道:“见你如此出息,如何会不好?”
袁尚沉道:“大哥被士族架空,若他接替父亲定会将一切权利都交给那帮虫豸。届时不要说一统天下,就连咱们袁氏也可能无法传承下去。”
“所以你就带人杀了你大哥全家?”刘氏质问道。
袁尚摇头:“大哥不会死。他的孩子也不会死。我特意命令张宁不要伤害他的性命。”
刘氏长长的喘了口气,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下来。
“如此,你可以进去见你的父亲了。”
袁尚先是恭敬的向刘氏行礼,而后他回过头,对那些混在百姓中的老兵们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百姓们还以为和蔼的三公子是在对自己说话,一个个回话。
“三公子快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您。”
“三公子,您一定要保重啊。”
“三公子,加油。”
……
袁尚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一步步走入魏王府中。他穿越一道道宫门,走过一条条走廊,跨过一个又一个门槛,终于来到袁绍的寝宫。
“你…来了。”
苍老的声音响起,直到这时袁尚才想起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声音的主人。
“是的,父亲,我来了。”
袁尚抬着头,直视坐在王座上枯槁的老人。
“我来送您最后一程。”
“呵呵呵…”
老人笑了起来,“怎么你真敢担负弑父的罪名?”
袁尚沉默了,他当然不敢。
老人无奈的摇头,将一卷诏书扔给袁尚。
“若你真有弑父的勇气,也许我会更加欣慰。”
袁尚打开诏书,瞳孔在一瞬间放大。
这是一份传位的诏书,在传位者的位置上赫然写着袁尚的名字。而看这份诏书的纸张,至少也要有七八年的光景了。
“记住三件事。第一,若你的兄弟不犯傻就不要杀害他们。第二,你不是曹操的对手,全面收缩防线。第三,不要信任那些黄巾余孽,你能依靠的依然只有士族。”
袁尚沉默片刻,抬起头直视老人:“我不会再走你的老路,你且去吧。”
老人眼中突然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如此,我死而无憾。”
汉建安十三年,伪帝延康八年,正月初三,魏王袁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