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东市。
第二天早晨，张大川出了门，心情有些堵。
但想想要见到曹操，还是有些期待的，毕竟以前只在书上或电视上见过他，没见过真人。
走了不远，天空下起了细雨，有人支着一把油纸伞，给他挡雨。他看身旁，杏儿穿着桃红色的长裙，双眼有些红肿。杏儿小声说：“东家，杏儿陪你走一走。”
卯时，也就是五点多，街道上店铺也都开门准备了。古代人的生活习惯与现代人不同。五点多就起来了，吃一顿早饭，中午再吃一顿午饭，就结束了。晚饭基本是不吃的，或者吃一些简单的流食。根本原因还是穷。
一开始来时，他还不适应。他原本的习惯是不吃早饭，午饭点些外卖，晚饭喝点酒，基本还要加个宵夜。这样的生活习惯，在这里就是不检点。
他袖藏兰心赠予的夜明珠，来到漆器店，喊老板出来，挑一件匣子。拿到东西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
“今天出门急，没有带钱，掌柜一会儿可以去张氏肉铺取卖货钱。”
“知道了，昨天傍晚你夫人都交代了，你脑子不好，让我们多担待，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拿。”
大川想了想，他昨天忙了一下午，傍晚时已经睡了，没想到兰心还有功夫在街上打点。但想想兰心给人说他脑子不好，又有些生气。
“掌柜，其实，我脑子没问题。”
“我知道，兰心都交代了，不要和你争执。”
大川不再说话了，拿了红漆盒子往前走，转念一想，这简直比移动支付还好，都不用扫码，而且老婆有钱，想买什么都没问题。
一路来到魏王宫。
雨停了。
张大川跟值守的太监报告，说要见魏王，感谢赐婚。太监笑了笑，说魏王早就在等着了。他吩咐杏儿在宫外等待。太监带路，领着他进宫，连着穿过几道宫门。
早晨，明媚的阳光洒在宫道上，传来宫人哀怨的歌声，让初夏的清晨有些阴冷。不少宫人在宫道上走动。一个个投来异样的目光，像没见过男人一样。越来越奇怪，宫人越来越多，到处是刺鼻的脂粉气息。
一问领路太监才知道，这里是后宫。来到一处宫殿，匾额上写着古体“明月宫。”他认识古体字，或许是张大川本来的身体携带的记忆。
明月宫，这里是婶娘的居所，尽人皆知。毕竟魏王流连忘返，连续居住七天，这个风流趣事已经在大魏广为流传。只是不知道，魏王在为何婶娘的宫殿召见他。
此时，明月宫寝殿，李氏坐在床榻上，穿着睡袍，为魏王梳理头发。
宫人来报。
“海陵亭侯到。”
李氏心中一紧，停下了梳头的动作。
魏王拍了拍她的手道，“美人，继续。”又告知宫人，“把张大川叫来，孤就在寝殿接见他。”
李氏心想，以往在正厅接见群臣也就罢了，现在在后妃的寝殿接见外臣，有点太尴尬了吧。
看了看，她和魏王还穿着睡袍，总归是不太好吧。她提醒道。
“臣妾换件衣服，大王也更衣吧。”
“不必换，川儿不是外人。”
“川儿。”
“就是你的侄儿，张大川，你昨日不是问孤把兰心弄到哪儿了吗？孤告诉你，孤把兰心赐予了张大川，还封他当了列侯。”
外边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门口出现了一条高大的影子。李氏似乎能听到张大川的呼吸声了。她心想，难道就以穿着睡袍的形象来见张大川吗？还当着大川的面，为另一个男人梳理头发。这该是一个怎样尴尬的会面？
张大川进了寝殿，愣住了。魏王穿着赭黄色睡衣，敞着怀，正坐着床榻上。旁边的婶娘穿着淡粉色睡袍，拿着一个木梳给他梳理头发。
魏王头发花白披散，一身暮气，婶娘却娇艳欲滴，如桃花灼灼。年轻的美人陪伴着垂暮的老者，这种反差太强烈了。婶娘的眼神在躲避，不敢看他，他愈发心酸。缓了缓神，他还是跪下来，违心说了感谢吾王赐婚之类的话。
“川儿。”
苍老的声音传来。
他想了想，回了句。
“臣在。”
毕竟他现在是大魏的武官，要效忠魏王。况且，他也没有实力反抗什么。
“川儿，孤看你甚是喜爱，你叔叔亡故，家中无依无靠，不如做孤的义子吧。”
他看到婶娘手里停下了动作，正在听他如何回答。
抢走婶娘还不够，还想当爹，虽然他是高高在上的魏王，也不能这么过分。难道是魏王知道了他和婶娘的事情，要彻底折了这枝桃花。
但是，他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并没有。拒绝这一提议，他和婶娘会立刻陷入危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话。
“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抬起头时，他看到，婶娘的眼睛里微微闪光，他看到，婶娘在强忍着泪水。人总是这样，言不由衷，知行不一，不是不想，而是身不由己。魏王笑眯眯走下床榻，扶起来他。
“吾儿，不必多礼。”
魏王吩咐他退下，说尚书郎官夏侯楙在殿外等候，去海陵的事情一切听他安排。他看着婶娘，恋恋不舍地后退。好在将要出门的一刹那，婶娘给他投来回应的目光。似乎在说，我一切安好，你在外不必挂怀。他此刻心如刀绞，只恨手中没有刀，要不然拼了一身刮，也要杀了曹操。
走出明月宫，见两个人在争吵，一男一女。男的是夏侯楙，女的有些面熟，又一时想不起来。他走上前，躬身一拜，打断两人的争吵。
“夏侯郎官，魏王说让我来找你。”
夏侯楙回拜一下道。
“侯爷，跟我走吧。”
“走什么走，你先把话说清楚。”
女孩拉着夏侯楙的衣襟，张大看了看女孩，有些面熟，又有些想不来在哪儿见过。
“这位是？”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是少均。”
没想到少均今日穿了女装，说话也换了雅音，他一下子没有认出来。不过也不奇怪，她进宫来，自然也不能再做游侠打扮了。
夏侯楙道：“郡主，你不要胡闹了，我这里还有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