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几时,天落儿身上灼热已退,苏醒过来,睁开双目,却见自己赤裸上身,与那梨黛姣相拥而抱,心下一震,欲要挣脱开来,鼻间却忽闻一股淡淡的梨花芳香,似从梨黛姣身上而来,入迷心脾,悠悠醉享。
原来,这梨黛姣天生一股淡淡梨花味的体香,只是这体香平日嗅闻不到,唯有少女春心波荡之时,便由肌孔散发而出,而对于此事,天落儿并不知晓,手脚不由得抱得更紧了一些,不想却将那梨黛姣惊醒。
“嘤”的一声柔,梨黛姣睁开杏眸,却看到天落儿正环抱自己,痴痴呆望,不禁脸色羞红,神色扑闪道:“你……你几时醒来的?还不快松……松开我……”
天落儿方才醒悟,吐吐舌头,松开手脚,扭过头去找寻自己衣物,那青衣早已烧成了炭灰,如何寻得?便又装作看向别处。
此时鼎中炉火已灭,那堆炼丹药物,已被炼成一颗白色丹丸,拿在手里,丝丝冰凉,放鼻下一嗅,似有一股茶香味,不知为何物。
梨黛姣趁忙穿戴好衣物,扎拢发髻,道:“这是魔力疍炼制的冰元丹,有驱热润凉之奇效,你适才被鼎中焱火所伤,今虽醒来,五脏却损,快服下此丹,可保无事。”对于刚才二人相拥之事,绝口不提。
天落儿点点头,服下冰元丹,立时一股凉意由丹田而生,游润于五脏六腑,适才体内灼热之状,消散全无,浑身清爽之极,果真是唯有轩辕宝鼎,方能炼制出此等灵丹奇药。
如今身已无大碍,趁魔力疍沉睡未醒,二人正思索如何逃出宝鼎,忽地,一个白影从洞口疾闪而过,瞬息便飞至鼎前,天落儿隔着宝鼎缝隙,定睛一瞧,是小白!
原来,自打天落儿于虎苑宫被魔族掳劫走,这小白便跟嗅其气味,翻山越岭,一路寻至尸山之云岴洞,藏匿于洞中僻幽之处,以待时机,现趁众妖啰自去歇息之际,跳将出来。
天落儿瞧见小白,心中大喜,那小白亦察觉天落儿被困于宝鼎之中,围着宝鼎转寻数圈,随即跳上鼎盖,虎头抵住巨石,四肢发力,只听得“轰隆”声响,那巨石便滚落下来。
天落儿推开鼎盖,与梨黛姣爬出了轩辕宝鼎,那小白见着天落儿,摇晃尾巴,飞扑至其怀中,舔脸撒娇,亢奋依依,如同阔别十数载的老友重逢一般。天落儿抱着小白,摸其虎脑,捋其虎须,亦不胜欢跃。
梨黛姣望着小白,惊叹道:“好一只俊武不凡的白虎!你从何而得?”说着,便欲伸手抚摸。
不料那小白却突地低吼一声,杀气漫腾,吓得梨黛姣速收玉手,连退数步。
天落儿笑道:“莫怕,它认生。”拉过梨黛姣酥软玉手,轻抚虎背,那小白狂野的兽性,果真静敛了许多。
二人正说笑着,却突闻洞外妖啰声鼎沸:“丹炉那有动静,快去瞧瞧!”
原来是刚才的巨石滚落声,惊到了洞里的妖啰,正朝这里疾赶而来,天落儿道:“如今已被发觉,只得殊死一搏了。”
梨黛姣却道:“你虽服下了冰元丹,但功力尚未恢复,不可逞强。”望了小白几眼,又道:“这白虎鼻嗅通灵,既能进的来,便能出的去,不如让其带路,定可逃出妖洞。”
天落儿道:“甚是,我怎把这个忘却了。”
二人骑在虎背之上,那小白撩开虎爪,刚冲出石洞,迎头便撞上众妖啰,小白此时虽无杀神之力,却有白虎之威,当下虎头垂低,怒吼震震,那虎啸山林之声,在这空旷石洞里回音跌宕,如天雷般贯耳,吓得那一干小妖啰手麻脚软,弃甲丢兵,纷纷溃逃。
有几个胆大的,呜哇叫嚣着,挺钢叉钺斧而上,斗不三合,尽皆亡于虎爪虎口之下,剩下的丢下同伴尸体,屁滚尿流而逃,报知魔力疍去了。
梨黛姣道:“今趁魔力疍未醒,当及早逃出,迟则晚矣。”
天落儿点点头,双腿一夹虎腹,那小白飞跳而走,沿自己留下的尿液气味,在云岴洞里左拐右绕,约摸半盏茶,便出了洞口。
待魔力疍醒来,早不见了二人踪迹,骑上混沌兽,找寻不到,气得呜哇乱叫,众妖啰皆言,系一白色虎兽将二人救出,那魔力疍深信白虎已死,定是这帮蠢货看守松懈,致使那两个娃子逃出,还以此荒语诓骗自己,大为恼怒,便拿那二小妖啰出气,这是后话。
话说二人既逃出云岴洞,不敢耽搁,出尸山之北而朝东疾奔,梨黛姣腿上有伤,走不得路,天落儿便与其同骑小白而行,路上取些草药敷在其腿伤处,红肿渐退,饿食野果,渴饮山泉,一路狂奔数日,方至东方青龙城地界。
正走着,迎面奔来一队人马,为首一人,好个恶凶模样——
头扎青布巾,下穿熊皮裙,足蹬一双乌底银靴。铜眼冷凝,虎须横生,魁如庙里金刚,面似恶鬼瘟神,手中一对铜瓮鎏金锤,各重一百八十斤,勇可比恶来擒兕虎,猛像那翁仲退匈奴,极其凶煞。
视之,乃是梨黛姣的贴身侍卫巴古力,正带人四下找寻梨黛姣,不想在这里遇到。
“是郡主!”
那巴古力远远瞧见梨黛姣,登时丢弃金锤,翻身下马,快步上前,跪倒于脚下,又哭又笑,像极一个孩童般可爱,后面众家丁,尽皆下马伏拜于地。
这巴古力虽容丑貌恶,却是一铁憨憨,勇猛不可挡,且对梨黛姣唯命是从,听闻她于迎亲队伍里不知所踪,急得几天几夜不吃不眠,发疯般带人寻找,上天入地,刀山火海,誓要将她寻回,今见其平安归来,怎能不百感交集,喜极而泣?
梨黛姣瞧着巴古力那深陷的眼廓,知其为找寻自己,定然吃了不少苦头,大为感动,不由得盈盈落泪,这主仆互哭互泣之场景,倒是少见。
二人哭罢,巴古力道:“老爷得知郡主失踪,茶饭不思,所幸苍天庇佑,今既已无恙,我等当即刻回去报喜。”
梨黛姣点点头,望向天落儿,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少女心情窦初动,说道:“天落哥哥,你就留在青龙城,与我们同去,好吗?”
天落儿心头微动,迟犹未定,却忽地想起,自己与姬月蝉已有婚约,不可相负,且姬雁云夫妇对自己情深恩重,自己又怎能背信弃义,投入青龙城麾下?遂说道:“我已数日未归,师父师娘必然牵挂于心,我当早早回去,也让他们宽心才是。”
瞧见梨黛姣杏眼婆娑,梨花带雨,心中不忍,又道:“放心,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
梨黛姣见其归心已定,不再强留,叫天落儿附耳过来,有话要说,天落儿当真,便身倾耳前附,不料那梨黛姣樱唇轻启,话语未言,却突兀一口咬在天落儿右肩,皮破血出,疼得他倒吸凉气,却不曾动手推挪,任由她咬。
良久,梨黛姣松开皓齿,见其所咬之处,留下数个深深殷红齿印,不禁蛾眉颦蹙,玉手轻抚,却忽地舒展眉头,笑道:“如此这般,你便不会把我相忘!”说着转身跨上骏马,朗声道:“天落哥哥,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双腿一夹,马嘶蹄响,头也不回地潇洒而去,只留下天落儿愣在原地,呆呆望着那扬起的烟尘……后有诗曰:
婚宴美酒未喝成,不期与君魔洞逢。
患难相合悲欢共,命危身悬生死同。
鼎中情愫肌肤亲,羞滴腆腼少女心。
小白寻味救其主,啸退妖啰始逃出。
今送我至青龙城,邀尔同留愿未成。
临别右肩留齿印,使君此生不忘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