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几乎同时,赶来的中年男人唤出一道金障,将自身和青衣女子罩在其中。

无数的黑羽撞到金障之上,被灼成缕缕黑烟。

不等黑烟消失殆尽,中年男人收了金障,正要对黑鸟再次出手,那黑鸟却已挣扎着飞越了屋顶,消失在昏暗中。

“不要追了,料想那妇人一时也不敢再胡来。”中年男人叫住不肯善罢甘休的青衣女子,言语意味深长。

“妇人?难道师傅知道是何人所为?”青衣女子回身问道。

“呵!何止知道,简直彼此不能再熟悉。”中年男人仍将视线锁在黑鸟消失的地方,很是感慨。

“如此,师傅可否详细和徒儿说说?”青衣女子乖巧的凑到中年男人身前,翘首以盼。

“此时知道太多反而于你无益,到了你该晓得的时候,为师自然会告诉你。”中年男人轻抚了下徒弟的头,很是怜爱。

“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你和爹一样,什么事都只会瞒着我!”青衣女子颇为失望,很是不满。很快又转言道:

“不过,还是感谢师傅又救了我一次。”

“你我有缘,既认我这个师傅,我自然护你周全。只不过徒儿还是要尽快多长些本事才好,不要整日一心贪玩,不学无术。眼前你连这样的试探都应付不了,若真是赶在身无旁人,被趁虚而入,遭到暗算,该如何是好?要知道,以你的身份,那些人一旦得手,定会置你于死地,万不会手下留情。”

中年男人神情严肃教导起青衣女子。

“师傅您又要念经了!您的这些教诲,徒儿早已记下了。”青衣女子噘嘴道。

“那就好,不要在此耽搁了,你我还是先找个僻静地方。此地人多眼杂,以免惊扰了无关之人。”

中年男人说着,朝着月下阁客栈伸出手,用力一抓,一道金光应势而来,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示意徒弟闪开身后,中年男人挥舞着手中的拐杖轻轻一扫,陆云择只觉得一道亮闪带着强大的气力扫过了整个街道,“吹”得他险些踩翻了脚下的屋櫈。

亮闪一瞬即逝,陆云择发现中年男人所施之法虽气势唬人,却对自己丝毫无碍。只是当他重新将视线调回,之前的师徒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楼下徒留洒满的月光。

“那就是仙吧!”陆云择惊讶道。

诚然,在仙月镇,陆云择已经听说或见过太多的能人异士,自己也是个修行武学之人,但那些所听,所见,所学,在现在看来,无不显得肤浅拙劣。显然无法与刚刚二人的表现,同日而语,相提并论。

经过月下阁客栈门前的一幕,“奉命”去送午饭,担心真的会误了时间的姐弟二人,一路打闹,几乎全程小跑着抵达了巫先生的住处。

巫先生的家位于仙月镇南部边缘,比起后来由方富来主导,立在镇南街口的牌坊还要“遥远”,简直已经不能算是仙月镇的归属。

那里多年前本是住着个一生未娶,膝下无子,孤苦伶仃,以刨别人家建新房时,砍伐树木后丢下的树根,而后劈柴贩卖为生的老人。

老人去世后,房屋因被嫌弃“肮脏”不够吉利,又因过于偏僻,便一直处于无主的状态。

又过了几年,只身一人,别无他物的巫先生,来到了当时还被叫做“南水”的仙月镇。在陆占明的“怂恿”下,将此处院落“据为己有”,在陆占明的帮助下,清理掉院中的朽木杂草,简单修葺后住了进去,全当栖身之所。

陆占明的想法,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好过睡在露天。以巫先生的实际状况,断然不会有什么忌讳。即便这房子真的如传言中受了什么诅咒,巫先生这样的高人,也定能将之破除。

巫先生并不姓巫,整个仙月镇上的人们也无人知晓,这个有着鹰钩鼻,招风耳,大嘴,圆眼睛,总是披散着杂乱的花白头发,着一件灰色粗布袍,佝偻着身子的枯瘦老人,姓谁名谁从哪里来,只知道他自称是个云游的教书先生。

渐渐的,不知从何人开始,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觉得,这个行为怪异,性格孤僻,极不愿与人打交道的教书先生,长相像极了戏文中所描述的,虽聪慧过人,但生性邪恶,颇懂得生死轮回之法的“巫人”,便“集思广益”送了他一个“巫先生”的绰号。

巫先生与陆占明的相交,全因好事的陆占明送了他一碗自家制的豆花。

那日午后,迷恋神鬼之说,好奇心盛的陆占明,闲来无事后,照例在店中搬出一条长凳坐在门口,悠然的寻找着期望之中的怪人。正巧看到漫无目的,如孤魂野鬼般在街上游荡的巫先生走到豆花莊门前。

百无聊赖的陆占明便前去拦住了他,强拉着将巫先生让到了屋内。

待巫先生终肯在桌边坐下,陆占明盛了一碗一早卖剩的豆花,精心调了味道,送予他吃。不料巫先生很是喜欢自己的“杰作”,赞不绝口。有些得意忘形的陆占明,全然没有注意一旁不断斜眼示意的秦云,夸下海口,承诺每日都会给巫先生留上一碗豆花,请他不要介意,按时前来享用。

想不到,巫先生竟也真的“不介意”,欣然接受了陆占明的“善举”,每日“讨扰”豆花莊。

虽受之坦然,巫先生却很守规矩,每每都是等到午后,豆花莊没了客人才会前来,从未出过差池。

即便如此,时间久了,秦云也没少因此与陆占明发生争吵,倒不是她这个做妻子的不够善良,没有陆占明般乐于助人的举善之心。相反的,在“救人于危难水火”,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相比于总是“瞻前顾后”理性分析的陆占明,秦云更加果断。

“都怪你,逞一时之快,口无遮拦,无故招惹来这样的麻烦。”半年后的一日,巫先生离开后,秦云收拾着桌上遗留的碗筷,又一次心情不爽的责怪道。

“是是是!都怪我,都是我不对,总行了吧?你小声点,巫先生刚走,休要让他听到。我说过多少次了,无非是一碗豆花,本就不值几个钱。再说,能帮人一把,也算我们积些德行。”送过巫先生,返回店中的陆占明听到妻子的话,一脸不耐烦。

“需要帮的人到处都是,咱们连自己都还顾不过来。我还想有人可以帮帮我,让我每日不至于这般劳累。说什么一碗豆花值不下几个钱,今日一碗,明日一碗,往后日子长着呢。日积月累,总是笔不小的数目。有那些钱做些什么不好,偏偏是让你白白送了出去,做了这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的无用之事。”秦云端着碗筷,继续数落着身前的陆占明。

“你怎可这样形容巫先生?何为一去不回?你如何料定巫先生以后不会发达了?”陆占明不满妻子将巫先生与狗相提并论,接连质问道。

“我这只是话糙理不糙。”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做了不恰当的比喻的秦云急忙解释。

陆占明不再搭话,计划躲了妻子,出去透透气。秦云却不肯放过正要出门的陆占明,撒气般的用力擦着桌子,抱怨道:

“有心思去向旁人行好,却不肯帮帮我,每日客人散了,就到外面悠哉悠哉。可知最近几日,我都要累死了。女儿病了,我白天在店里忙活,晚上还要照顾双儿,分身乏术,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你可倒好,全当做视而不见。”

听妻子这样一说,陆占明收回了本要迈出门去的腿,转而走向还在低头洗着抹布的秦云,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

“你做什么!快松手,店门还在开着,等下被人看到多难为情。”秦云顾不上擦干自己沾满水的手,用力的挣扎,想要摆脱陆占明。

陆占明反而抱得更紧了。

“非是我有意怪你,也知道你的辛苦。只是希望你偶尔在闲下来之后,能来帮我多少分担一些。尤其最近,可能连续睡不好的原因,我有时候忙起来,真的感到吃不消,觉得自己浑身乏力,简直快要垮了。可这些你都不曾发现,只顾去街上看你那些无聊的怪人。”

秦云安静下来,向陆占明诉说着自己的委屈。陆占明只静静的听着,不是把脸在妻子脸上蹭蹭,算是安慰。

“还有便是,因巫先生来吃豆花和你置气,也非是我小家子气。只因你我起早贪黑如此辛苦,即便这些年店里生意不错,收入却极为有限。双儿又体弱多病,几年来,家里大部分钱财都拿去看了大夫。我总想能多节省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也好将来若有个什么不济,不至于束手无策。”

秦云说出了藏在心里许久的苦衷。

殿门口,寒启停下脚步,稍一侧身对旁边命令道:“梅洛,进去将苏长老中的锥心咒解除。”便继续走下殿阶,消失在弥漫的妖气中。

两个人影听命进到殿内,走在前面的正是之前为寒启把脉的巫医,身后跟着一个身形健硕的年轻兽人。

两人来到苏长老身后,巫医两手合十,一黑一白两股灵力交错着聚到手上,伸出右手,黑白相间的灵力在掌中形成一个飞转的旋涡。

巫医将掌中灵力形成的旋涡推到苏长老的背上,随着苏长老发出一声低沉痛苦的轻哼。旋涡在他的背上拔出了一根纤细的冰刺。

“呵呵!”被解除了锥心咒的苏长老站起身,冷笑了两声。

“苏长老为何发笑?”身后的巫医问道。

苏长老转过身,看着巫医说道:“梅洛,今日之事,应是你和主人早已计划周全,唯独我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你利用。看来我的忠诚丝毫没有换来主人的信任。”

“忠诚?也未必见得吧,苏长老背地里做的一些事情,可不应是忠诚之人所为。是陛下念你身为兽人长老,才未与你计较罢了。”梅洛说道。

“我背地里做过何事没有忠于主人?你尽管说来便是。”苏长老怒道。

“苏长老又何必非要我说明?那时影公主率部刺杀陛下,反被陛下所杀。陛下虽得了影公主周身灵力,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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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半。事后想明,另一半灵力则是被影公主封印于腹中胎儿体中。陛下当即命人查找,却发现公主腹中胎儿已不见踪影。而影公主尸身正是为你所葬,胎儿去向,想必你定是心知肚明。”梅洛说道。

“我与主人说过,胎儿乃是被羽鸿带走。”苏长老解释道。

“呵呵,羽鸿?你我明知他灵力尽失,已与凡人无异,又如何进的了妖兽守卫森严的陵冢?何况苏长老可知,那羽鸿还未逃出北口冰谷,便被雪豹撕成了碎肉。倒是苏长老当日不见了踪影,不知能否说明去处?”梅洛冷笑着问道。

苏长老听完梅洛的话一愣,刚要开口。

“苏麋当日是在我的宫中,我叫他来照顾苒萦的。”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带着一个女童走进殿来说道。

随妇人同来的女童跑到苏长老身边,抱着苏长老的腿撒娇说道:“苏长老你再驮着我玩好不好?”

待妇人走近,殿中三人一同拱手拜道:“拜见凝雪夫人。”

“夫人是说,那日苏长老一直在夫人宫中?”梅洛问道。

“怎么,巫医是在怀疑什么?”凝雪夫人反问道。

“属下不敢!夫人既如此说,属下不再多言。”梅洛低声回道。

“那日宫中大乱,苒萦害怕的不行,我便喊来苏麋保护照顾,直到一切平息了才命他离开。巫医可还有疑问?”凝雪夫人盯着一直低着头的梅洛说道。

“属下不敢!”梅洛再次回道。

“既如此,那我是否可带走苏麋再去陪苒萦玩耍?你也看到了,苒萦喜欢苏麋,一直吵闹。”凝雪夫人说道。

“夫人可以带着苏长老离开,只是陛下有令,苏长老不可再担任兽人长老,还需要他即刻交出权杖。”梅洛说道。

“哦,苏麋,你意如何?”凝雪夫人迟疑了一下,看着苏长老问道。

“夫人,苏麋本也无意再做兽人长老,既是主人命令,交出权杖便是。”苏长老淡淡回道。在手中唤出顶端镶嵌着鹅卵大小红宝石的权杖,递到了在旁边一直未说话的年轻兽人手中。

“这是谁?我竟是没有见过。”凝雪夫人指着接过权杖的年轻兽人,向梅洛问道。

“夫人,这是陛下新任命的兽人长老,朱图。”梅洛答道。

“随你们吧,反正除了苏麋,不过都是一些没有思想的烂泥。”凝雪夫人有些嫌弃的说道。带着女童和苏长老离开了妖皇大殿,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回到自己宫中,凝雪夫人屏退左右,又让下人抱走了女童,一脸严肃的向苏长老问道:“那孩子是被你送去了何处?”

苏长老心中一惊回道:“夫人为何如此问?”

“苏麋不必瞒我,你我同为妖祖旧部,所做一切不过为了妖族前程。如今的妖族接连大乱,内部自我相残,还要面对仙鬼各族。我也是想,如我族不幸遭遇大难,将来也好有人能够重领北寒之地。所以,你是将那孩子送去哪里?可否安全?”凝雪夫人问道。

“夫人多年来对苏麋有恩,此事夫人相问,苏麋理应如实告知,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夫人能保守秘密。影公主之子,确是被我送去仙山脚下一个平凡人家之中。”苏长老回道。

“如此便好!那孩子虽是影公主与龙族所生,却是我族正统血脉,请苏麋信我,定不会背叛先祖。好了,你已交出权杖,妖皇应不会再找你麻烦了。我感觉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凝雪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立刻恢复了平静说道。

“好了,你也听到了,无需我再重复了吧?”苏长老走后,凝雪夫人对着身后的屏风说道。话音未落,妖皇寒启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化作一道白光飞离了宫中。

“娘亲为何出卖苏长老?”苒萦从后殿跑到凝雪夫人身前问道。

“萦儿,娘亲是在保护你苏长老。今日你也看到了,苏长老已被夺了长老权杖,如果娘亲不这么做,苏长老还不知会被如何逼问,妖皇一怒一下杀了他也不一定。所以既然苏长老已被怀疑,秘密便无论如何都已保守不住,反不如直接告与妖皇。现在苏麋已不是兽人长老,又无其他威胁,看在娘亲的面子上,妖皇也再无理由发难于他。”凝雪夫人拉着苒萦的手认真的说道。

“可是,娘亲,你们提到的那个孩子岂不是会因此被妖皇追杀丢了性命?萦儿虽然不是很懂,但苏长老和娘亲似乎很是看重那个孩子。”苒萦继续问道。

“如果真如苏长老所说,那孩子是在仙界属地,以妖族现在的实力,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并且那孩子体内有影公主一半的灵力,一般的人伤不了他的。娘亲和苏长老也是希望他能平安长大,将来能回来重领妖族。那样娘亲这么多年的努力坚持,也算没有白费。”凝雪夫人说道,将苒萦紧紧抱进怀里。

一片月群山东南角的霞绯崖上,仙主钟万崇正在崖边的云亭中背着手来回的踱步。

“仙主已有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一个身穿灰色长袍,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上前来,用洪亮清晰的嗓音说道。

“谷先生,您来了。”钟万崇问候道。

“我在山下见仙主灵光来此,便上来看看。仙主可是来探望铃儿?”谷先生问道。

“难得婉玲随先生在此静心修道,我便不去打扰让她分心。只希望她没有调皮闯祸惹先生心烦生气就好。今日来此不过闲来无事到处逛逛,还请先生不必在意。”钟万崇说道。

“仙主放心,铃儿在我这里每日认真听道修炼仙法,很是乖巧。只是几次求我将她身上的封印解开,答应绝不偷跑出去。我一想事情已过去这么久,并且她也需要灵力驾驭仙法,便为她除了去。”谷先生笑着说道。

听此,钟万崇回道:“当时是我过于紧张,怕她再出界去惹出祸端,才封印她的灵力。如此,谷先生做主便好。”

“听闻仙主近来在凡间选拔了一批弟子招入仙界,不知情况如何?”谷先生点点头,转变话题问道。

“原来谷先生也知道此事。是应凤婆婆建议,让几个徒儿下山挑选了一批弟子,不过都是些资质平淡之辈,现已编入月卫了。”钟万崇答道。

“不是还有个孩子被仙主亲收为徒儿,送去了拂尘岛?”谷先生继续问道。

“是有此事。那孩子是被闵竹碰巧救上山来,我见那孩子心智纯净,灵性极高。便罚他去岛上磨炼下,将来如能成器,也好为我仙族所用。”钟万崇答道。

谷先生看着钟万崇,说道:“仙主说是惩罚磨炼,其实是想给那岛上隐居之人一份安慰吧?”

“正是,不知先生以为如何?”钟万崇反问道。

“仙主考虑深远周全,谷宿隐退太久不便再多言了。只是那孩子若真能得到岛上之人相助,也必是不凡。”谷先生回道。

“看来一切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些。”钟万崇自言自语道。

谷先生没有答话,只随着钟万崇的视线望向拂尘岛上方的天空。

梦水泽万春苑内,一个长相清秀身穿鹅黄衣衫的女子正看着房前的桃树出神。

“秦双,是又在想你爹娘了吧?”身旁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关切的问道。

“师傅!”陆秦双有些惊慌的侧过身对来到身旁的平阳仙人拜道。

“为师有些吓到你了。”平阳仙人说道。

“是秦双没有注意,不怪师傅。师傅您怎么来了?”陆秦双问道。

平阳仙人用手摸着桃树上被刻的一道道记号,说道:“是你师兄方原见你一直在此发呆,有些担心让为师来看看你。算起来,不知不觉竟已十年了,怪为师当年没能救活你的爹娘,一直以来又忽略了你的心事。”

“师傅,双儿与爹娘均为凡人,师兄曾告知双儿,双儿爹娘被救来水泽时已气绝身亡,师傅仙家之法本就无法医治。是师傅渡了自身修为才救了重伤的双儿,又授双儿仙法。双儿从未有一点埋怨师傅,还请师傅也不要有任何自责。”陆秦双跪拜在平阳仙人身前恳切的说道。

平阳仙人扶起跪在地上的陆秦双,怜爱的说道:“当年我让方原带人将你爹娘葬在了你家屋后的山坡上,依山傍水是个很好的环境。你若想去看看,我便让方原带你前去祭拜。”

“真的可以吗?”陆秦双确认道。

“嗯,十年了,你也该回去一次,我去喊方原陪你。”平阳仙人说道,转身快步离开了万春苑。

出月镇上,两个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在中心街道上朝着豆花莊的方向走来。

“师傅也真是的,让我们每日在这里巡逻守护。”两人中年纪稍长的人说道。

“好了,陌筝师兄你就别抱怨了,当心让师傅知道了,也罚你去面壁思过。”另一个人劝说道。

“怎么?月律你又要告我的状?”被喊做陌筝师兄的人质问道。

“我什么时候告过师兄你的状了?我早就说过了,那次你去拂尘岛上偷采荆霞花炼药的事是六师弟逸遥受不了师傅的责骂把你供出来的,他从来都是指望不住。”月律解释道。

“不过也好,我们在这里,总是比被罚到拂尘岛的小师弟,还有被那个什么谷先生看着修道的师妹要轻松很多。”陌筝继续说道。

“等一下!”月律有些紧张的拦住了师兄陌筝喊道。

“怎么了?”陌筝看向月律盯着的街道左旁天空问道。

“刚刚好像有仙光下来。”月律说道。

“你是不是傻了,这里是凡间,大白天的怎么会有仙光?”陌筝推了一下月律玩笑道。见月律仍然严肃,又马上问道:“真的?在哪儿?”

月律没有回答,用右手向空中一挥,将街上往来的行人定住,飞身来到豆花荘屋后的山坡,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陌筝紧随着来到月律身旁,在掌中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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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团灵气,压向地面。灵气迅速的向四周散开来,灵气消去,四周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先回去吧。”陌筝淡淡说道。两人回到街上,月律撤了仙法,街上恢复了刚刚的嘈杂。

“他们是谁?”豆花莊后的角落里,陆秦双向师兄方原问道。

“没事的,是仙族。看来仙界对这里也是加强了戒备。”方原答道。

“去看我的爹娘吧!”陆秦双说道,动身离开了躲藏的角落,回头看了看豆花莊,向山坡上走去。

“就是这里了。因不知道你爹娘的名字所以没有按凡间的习俗立什么墓碑。只移了两株仙桃树在这里标记,这树在凡间只开花不结果的,这样不会被人打扰破坏。”方原站在半山腰已长得很是茂盛的两株桃树下说道。

“谢谢,师兄有心了。”陆秦双说道。

“那师妹,你在这里祭拜下,我到一旁等你。”方原说道,随即退到一旁,背过身去。

陆云择又向前走了几步,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气场的他,一时有些懵住,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快跪下,拜见仙主。”已退到旁边的宁汐小声的说道。

才回过神儿来的陆云择没有听清,只听到有人叫他跪下,便“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在地上,撞的自己本就有伤的膝盖一阵生疼。

“拜见仙主。”宁汐再一次小声的提醒道。

“仙父?什么仙父?他是神仙的父亲吗?”陆云择跪在地上脑袋里不断的猜想着称呼。

“拜见,先神父。”陆云择脑袋不知想了什么脱口而出。大殿内传出宁汐的崩溃和其他人的哄笑声。

见其他人都被逗笑,陆云择虽想到定是自己说错了话,但反而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冷静的想了一下,重新跪正身体,很认真的一拜,用稚嫩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喊道:“陆云择拜见师傅,请师傅收我为徒。”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刚刚还充满哄笑声的大殿现在变得无比安静。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钟万崇。

钟万崇看着跪在地上的陆云择,点点头,脸上慢慢浮出笑容。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喊了我一声师傅,那便真的收下你吧。”

一句话更是让在座的所有人瞠目。要知道,仙界虽弟子众多,但都仅因其生来便是仙族,或修为足够位列仙界。千万之中,真正算得上钟万崇弟子的,包括钟婉玲不过九人,现在一个年仅六岁的凡人小童,毫无修为成就,便被钟万崇看似随意的亲收为弟子。可想众人的吃惊程度。

钟万崇又说道:“徒儿,你再说一遍你的名字。师傅刚刚没有听清。”

陆云择赶紧起身再拜回道:“师傅,徒儿名叫陆云择。”

钟万崇满意的点头,说道:“择儿,以后你就是我的第十弟子,列于你九师兄宁汐之后,要记得努力用功提升品行修为,将来无论身在何处,都要遵循我仙界之规,不可坏仙界名声。”

“师傅,徒儿记下了。”陆云择毕恭毕敬的回道。按照师傅的指示退到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见众人纷纷起身围了过来,陆云择才不再出神发呆。

“你从哪里来的?”

“父母是谁啊?”

“师傅为什么收你做徒弟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向陆云择问道。

“你们以后再慢慢熟悉了解吧,先退下,择儿你随我来。”钟万崇在众人身后说道。

众人听罢只好遵命散去,陆云择小心的跟在师傅身后出了大殿沿着青石板路朝后山走去。

“择儿,殿上师傅讲的道法你可听懂了只言片语?”走在前面的钟万崇头也不回的问道。

“回师傅,择儿不敢欺瞒,师傅讲道之时择儿一直在发呆走神,未曾听到师傅所言,还请师傅原谅。”陆云择答道。

“无妨,今日所讲对你确是难了一些。发呆所为何事?”钟万崇继续说道。

“徒儿拜了师傅心中满是惊喜,又想到爹娘姐姐,才失神错过师傅所讲……”陆云择答道一半,一抬头看到宽广平静的湖面已在眼前。

“这是平月湖,以后你就在湖心的拂尘岛上修行吧。”钟万崇走下青石板路来到湖边对陆云择说道。

陆云择望着湖中若隐若现的小岛问道:“可是师傅,我们怎么过去?这里也没有见到有船。”

钟万崇看了一眼还在四处张望的陆云择,抓起他背上的衣服,化作一道长光,飞身来到岛上,一松手把吓得还在闭眼大叫的陆云择丢在地上。

“我们到了。”钟万崇淡淡的说道。

陆云择这才睁开了眼,兴奋的喊道:“我们是飞过来的吗?”

“以后你就住在那里,直到你能凭借自己的仙法离开这座小岛。”钟万崇说道。

顺着师傅的目光看去,远处几间房子被包围在一片粉红之中。

“择儿自己?住在这里?师傅不教择儿武功的吗?”陆云择问道。

“武功?师傅何时说过教你武功?”钟万崇反问道。

“不是武功,徒儿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拜了师傅,师傅不是该教我法术,就像刚刚师傅那样飞来的法术。”陆云择有些着急的说道。

“师傅教你了,是你自己在殿上发呆出神不好好学,怎么现在反怪起师傅来了?你在这自己修行,就当作是对你不好好听为师讲道的惩罚。”钟万崇看着陆云择说道。

“师傅说过不怪罪择儿的。”陆云择反驳道。

“你这是要违抗师命吗?”钟万崇变得严肃起来说道。

“可是师傅,我自己在这吃什么呀?总不能饿死吧,还是让择儿陪在师傅身边好不好?”陆云择转变了态度说道。

“看来你还真是聪明的很。”钟万崇笑着说道。

陆云择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刚要开口,又听师傅继续说道:“四周岸边浅水的地方有鱼,你若是饿了,可以抓来吃,师傅要回去了,你自己在这里好好修行吧。”说完又在手中变出两个石块交到陆云择手里。

“这是火石,你吃不惯生鱼可以生火烤熟。”话音未落,一道白光飞向了空中,只留陆云择一人站在原地。

看着手中的两块黑乎乎的石头,陆云择不自觉的走到湖边,看到真的有不少的大鱼在岸边的浅水中游动。便蹲下身子用手去抓,手才碰到水面,所有的鱼已飞快的跑开了。收回手,大鱼又全部回到岸边慢慢的游着。

反复几次,陆云择感到自己被水中的鱼无情的嘲笑戏弄着,生气的站起身,把手中的石头用力的砸向水里,激起一片水花,转身向远处的房子走去。

走的近了才看清,之前远望到的一片粉红竟是好大一片开花的树林。陆云择没有心情去看什么花树,心想着花又不能吃,怒气冲冲的快步来到房前。

五间房子都是石块砌成的墙壁,大块的青石板铺成的房顶,在中间最高最大的那间门前上方,突出一块巨大的石梁,像店家牌匾一样的石梁斜面上,深深的刻着两个飘逸的大字“剑池”。

方原听到陆秦双的话心中也是一惊,说道:“师妹,你也知道,虽然你来水泽已有十年,但师傅和我一直怕你伤心,所以很少提及,也从未详细问你有关你爹娘的事情。当年我外出办事返回水泽时,路过此地,只见到你和你的爹娘,却未见到有其他人。”

陆秦双此刻已张大了嘴巴,紧张的确认道:“师兄,你是说当年你没有见到我的弟弟?也没有把他葬在这里?师兄你不是在我醒来的时候告诉我师傅只救活了我一个,我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

“不错,当时是我把师妹和师妹的爹娘带回水泽找师傅医治,但是我只找到你们三人,却没有见到你的弟弟。当时你醒来时,师傅已让我将你的爹娘在此葬了,因我以为你家中只有你和你的爹娘,所以才说是只救活了师妹你。”方原答道。

“那就是说,我的弟弟可能也还活着?”陆秦双说道,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抓着方原的手臂,把方原抓的一阵生疼。

“师妹,你别激动,你的弟弟是不是活着我真的无法确定,不过既然当时我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就说明至少还有希望。这里是仙山脚下,受仙界守护,也可能当时弟弟被仙界之人救走也说不定。”方原想了想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仙界寻找。”陆秦双急切的说道。

“师妹我们不能随便闯入仙界的,此事还需要回去与师傅商议。如果弟弟真的是被仙界救走,肯定已平安无事,也不急于一时。”方原拦住要动身的陆秦双说道。

“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地方我要去看下。”陆秦双说道,随即化作一道长光飞向空中。吓得方原赶紧起手布下仙障,隐了两人的行踪。

片刻,两人已落在了镇上的一处院子里。

“这是什么地方?”方原问道。

“这里是当时我和弟弟凡间教书先生的住所。就是他杀了我的爹娘。”陆秦双说道,在院中查看了起来。

忽听到屋中传出声响,有人向屋外走来,陆秦双才注意到自己刚才过于心急鲁莽,抬手用衣袖一扫,把整个院子禁锢了起来。快步进到屋内,发现这里已被一家凡人住了进来。陆秦双有些失望的回到院子里,苦笑了一下,对方原说道:“我早该想到了,他怎么可能还继续住在这里。”

“师妹,你别着急了,我们先回去吧?”方原拉住慌乱的陆秦双劝说道。一个跃身,带着陆秦双离开了院落。

“师兄,你刚刚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吗?”还在街上走着的月律向陌筝问道。

陌筝一笑,淡淡回道:“是云梦水泽的人,别担心了。刚刚那人私下传声给我,说他带着师妹路过镇子,无意打扰。所以,我便拉着你离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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