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皇从凤凰阵里出来了,总算出来了,然而为此所付出的代价是沉痛而惨重的。
他失去了那把宝剑,那是他至爱的宝物,本以为就算消亡也不会放弃的宝贝。最后还是放弃了,对于一个以剑为荣甚至是以剑为生的少年人来说,失去宝剑意味着什么?少剑很明白这种感受,看着剑皇那空洞无物的眼神,少剑眼里流露出一种奇特的感情,是同情还是怜悯,亦或者是惺惺相惜?他不知道,若是换成自己去接受这样的事实是否还能承受住而不倒下。
剑皇没有看任何人,面无表情地径直走了,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一个多么谦虚的少年,本该有着非常光明的前途,非常璀璨的修为。而今进了凤凰阵竟被摧残成这般模样。他只想逃离这里,不想再见任何人,但他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他走向一间木屋里去。就算不见任何人也还是有个人非见不可,自己能放弃宝剑而苟且偷生为的岂非也是这个人。
木屋里有个老妇人人正在专心致志地搽拭着牌位,看见剑皇走进来眼神先是惊喜,看到剑皇落魄的神情后转而惊讶,再细看剑皇眉心的剑印晦暗无光后变为震惊而愤怒。搽拭牌位的双手都因此有点发抖。buhe.org 非凡小说网
剑皇走到妇人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道:母亲,孩儿没用,不能完成使命,不能使父亲重回仙班,孩儿没用啊!
老妇人的眼神逐渐平息下来,她爱怜地抚摸眼前的少年头,示意他站起来。
老妇人道:破凤凰阵失败了?
少年黯然道:是。
老妇人道:你已知道失败的下场,为何还要回来?
少年泣不成声,跪地不起道:孩儿不能不回来,孩儿实在放心不下母亲。
老妇人神色惨淡:已然失去又何须回头,回来又有何意,十年磨剑竟是一场空,我老了,等不到下一个十年了,还不如就此离去。她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往外面走去,竟再也不看少年一眼。
少年跪着前行,他要跟着母亲,他很清楚母亲口中所说的离去是什么意思,他绝不能让母亲就此离去。
地上的砂石把他的膝盖磨破了,殷红的鲜血渗透出来把大地都染成两行红色的轨迹。少年一点都不觉得疼痛,只因他心中对失去母亲的恐惧掩盖了一切,若双腿的断裂能换回母亲的回头,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砍断的。
只可惜老妇人虽然脚步放缓了,却始终没有回头。她当然了解儿子,这个世上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少年的秉性,她当然更明白少年之所以舍剑求生为的是什么。但她现在必须这么做,也只有这样才能重新激发少年的斗志。十年并不短,却也不太长。为了完成那个目标她已隐忍了五十年,若有必要也可以再等五十年。
少年开始就地磕头了,对着大地重重的磕,似乎磕着的不是自己的脑袋那般咚咚作响。鲜血开始从额头渗透出来了。他已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母亲终于回头了。
重生
若这世上还有一种力量能让剑皇忘掉失败的痛苦而重新站起来,那一定就是母爱。
剑皇已经站起来了。
尽管眉心的剑印依然暗淡无光,但他的眼睛已经不再空洞无物而是充满了明媚和希望。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是母亲选择不离开的条件。因此他必须重回凤凰阵,并亲手破了凤凰阵才对得起母亲。
宝剑已丢,剑锋气势已失,只剩下唯一的武器和力量,那就是一定要让母亲高兴的决心。就这样进阵去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母亲的话在耳边响起:去找那个叫少剑的少年,他跟你有差不多的际遇,只有两人联手或许还有些胜算。
此刻少剑也还没有进阵,他目睹了一批又一批的神仙进阵出阵,无一例外的就是进阵时气势磅礴,出来的时候垂头丧气,而且把至爱的宝物丢失于阵中。当然也有的进阵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很显然是无法忍受失败不能接受丢盔弃甲地逃生而消亡了。
少剑也很想进阵去看看,但不知为什么迟迟没有迈步。他在等一个人,一个跟自己很相像的少年郎。他不信那少年就此倒下一蹶不振,若推测得没错,他必定会返回来洗刷失败的耻辱?他必须阻止悲惨再次发生。
只有少年人才最了解少年人的心境和想法。少剑已经看到了剑皇那张英气勃发的脸,他真的回来了
少剑道:无论你因为什么而再次进阵都是去送死,何况你已失去了宝剑。
剑皇道:我可以用刀,用枪,用棍。
少剑道:但你最擅长的却是用剑
剑皇眼神里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缓缓道:我别无选择。
少剑道:错了,你有选择,你可以选择找个搭档一起进阵,破阵。
剑皇盯着少剑的眼睛,他的眼睛虽然经历了惨败看上去仍然是明亮而清澈的。他从少剑的眼神里看到了另一种力量。
若说母爱的力量如山,沉重而伟大。那么友爱的力量就似海,浩瀚而感人。
只一个眼神,剑皇和少剑就成了好朋友。友情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求之不得却又能不求而得的东西。
少剑道:也许我可以让你的父亲重回仙班,因为六道轮回皆由我主宰。你只需将所托者的生辰字和命格准确地说出即可。
剑皇道:我知道你是灵屠,是有这个能量。但我还是想通过战绩来晋升,而不是靠破格获取。
少剑沉默了,他当然很明白少年的意思。凭借自身本领立下不世战功,再由天庭领袖论功行赏和敕封最终达到目的。而眼下破阵就是最大的功劳。若是换成是自己,也会这样做的。
少剑道:既然如此,那我跟你一起进阵,我也早就想见识一下凤凰阵有多厉害。上次在无穷殿没来得及领教就让嫘祖给中断了。这次一定要战个痛快。
剑皇眼里流露出感激之意,他觉得能遇到这样一个知己实在是自己的福气。
少剑从黑天眼里放射出一道凌厉剑光,遇风而成型,竟也祭出一把二尺长剑。他把长剑递给剑皇道:你就先将就用这把剑吧,等破了阵再拿回你那宝剑。
两人肩并肩进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