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继而传入耳畔(上)

【拉芙兰·布里墨克】

【童真美梦·其二】

西哈诺·杰拉德,这个男人总是会在脸上露出一种笑容,那是一种和善的笑容,一种能欧让人亲近的笑容,这也是西哈诺最擅长也最熟悉的事情,他并不抗拒这种笑容,他的本意就是如此。

正因如此,在看见那些寻人启事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就摘了下来。

“天哪。”他看着墙壁上的那些纸张,“在这座城市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我不能够坐视不管……这是‘恶行’,这是无法被忽视掉的恶行。”

这就是开始。

善行总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种心灵上的慰藉,西哈诺的信仰告诉他,他要遵循他的道路,行善良之事,为每一个善良之人出力,或许正是他这样的性格,他的身边也聚集了不少敬仰他的人,西哈诺觉得自己并不值得被这么多人赞扬,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但就是这种‘自己应该做的事’,在这个时代的拉芙兰,也算是尤为少见。

在目送萨贺芬离开原地之后,西哈诺摇了摇头,他知道,现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论这里发生了什么,任由它们在这里蔓延,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被卷入其中,‘冒险者召集令’是一个引子,它能够将一些可以被涉及其中的人拉入到某一件事之中,这是一种指引,并不是一种强迫。

【Ledondesanges冒险者召集令】

而西哈诺自己,便是其中之一。

——我们总会梦想自己的可能性,想要成为一位英雄,想要成为一位勇者,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被人尊敬和崇拜的人,这一种伟大建立在某一种实质性的优越上,比如智力上的优越,比如武力上的优越,不管基准在哪里,我们都幻想过能够得到更加伟大的未来。

西哈诺·杰拉德将手中的书放回到腰间,用腰间的皮包和扣子将这一本书固定好,这样子,不论自己怎么运动,这一本书都不会被掉落,这是他自己书写的故事,将自己经历过的,将自己做过的‘善事’进行记录的书本,这也是他信仰的体现。

“不论你是谁。”他抽出了那一把剑,那一把骑士剑,“如果你想要在这里危害更多的人,我都不会允许。”

就在前方,就在西哈诺的不远处,一位孩童的躯体被一种明亮的色彩拉扯起来,这一位孩童的身上布满了可怖的伤痕,那些伤痕组成了一种符号,一种简洁但十分具有特点的符号,这是一种印记,一种烙印,一种存在的证明。

天使。

但并不是他们所信仰的那种天使,而是一种扭曲的,更加扭曲的……已经脱离了本质的天使,人们并不会用一种特殊的词汇去形容那些东西,毕竟天使不论扭曲成什么模样,依旧是天使的外壳,但信仰那些天使的,会被称作异端。

“你并不是‘信仰’了祂。”西哈诺甩了一下右手,那一把长剑在他的手中被甩出一道漂亮的剑花,“但祂已经将你拖入到了无法回头的深渊,孩子,我很抱歉没有在还来得及的时候找到你,帮助你,现在,请让我帮助你脱离这一份痛苦。”

扭曲的天使。

他摘下了自己右手的手套,这是一种礼貌,不管怎么说,此时他面对的都是‘孩童’,不论这一位孩童是‘生’的状态还是‘死’的状态,这都是无法避免的,这一个地方已经被扭曲笼罩,那被污染之后的信仰将他们拉入到这个世界里面。

在这里,一切非人类的东西都是敌人。

他不能够赌那几乎可以忽略掉的可能性。

那一个孩童……那一个狰狞的孩童应该是听见了西哈诺的声音,而这一位孩童的回应,则是脖颈处发出的声响,那是一种清脆的声音,似乎是为了体现一种疑惑,孩童的脖子向着右边微微一侧。

然后重重垂下。

咔嚓。

很显然,脖颈处的骨骼就这么折断了,那些连接着孩童身躯的色彩拖动着那一位孩童的肢体,咔嚓,那些肢体不计代价地抽动,每一次声响都让西哈诺的心脏微微跳动。

他知道自己不能够着急。

对面是一个扭曲的‘东西’,是一个怪物,是一个被天使污染的人,对方会做到什么程度,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他都不知道,这是一次猜测,一次耐心的较量。

一个人,最为安全,最为稳固的时候就是在什么都没有做的情况下,保持现在的动作,保持现在的姿势,握好手中的剑,西哈诺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他动了,那么属于他的这一份安全也就消散了,他的架势就是此时维系他平衡的一个动作,握好手中的剑。

呼。

那是很短暂的时间,那是很漫长的时间。

那些纯真的色彩覆盖了他肉眼可见的每一处景色,那墙壁上的寻人启事还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晃荡,以‘人’为单位的扭曲,这是‘D’等级的危害,这涉及到城市之中一个区域的变化,还没有波及到整个城市,所以还没有到达‘C’的程度。

那还好。

吸。

呼。

让每一次呼吸的频率都保持一致,吸气和呼气的时间都要相同,让心跳变得更加稳定,让浑身的血液保持到同一个温度。

“啊。”这是孩童的口中发出的声音。

在这一瞬间,那一个‘孩童’动了,那些色彩拖动着孩童的身体朝着西哈诺冲来,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也是在这个拖行之中,孩童那触及到地面的部分被猛烈摩擦,肌肤表层在数米就已经被磨损干净,紧接着就是皮肤之下的脂肪和血肉,那些物质都被这一次拖行涂抹在了地上,就像是一种不太被人能够接受的颜色。

同一时间,西哈诺也动了。

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移开过,在孩童动起来的时候,西哈诺也动了起来,那是保持在身体本能之中的反应,握住手中的剑,身体借着架势转动。

砰。

这是手中的剑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之后发出的声音,那应该是骨骼,剑刃触碰到了骨骼,那锋利的剑刃将骨骼切开,紧接着,被骨骼包裹住的事物也同样触碰到了剑刃,西哈诺并没有改变握剑的角度,他抓住那一把剑,行云流水般切开了触碰到剑刃上的一切。

这是技术上的绝对优势。

骑士剑本身有多种模样,从自十几个世纪前诞生,到如今一八八八年,骑士剑已经演化出了多种分支,西哈诺手中的便是其中之一,如果要划分,那么,西哈诺手中的这一把属于‘长剑’的范畴,兼具了骑马和步行两种移动的攻击方式。

按理来说,一把骑士剑的外观会经过细心雕琢,为了展示骑士的荣耀与财富,剑的外观会较为华丽和精致,在作为贵族和王朝的象征物,骑士手中的剑往往会采用金属丝绣和镶嵌宝石的技巧。

而西哈诺这一把并没有那些精细的事物,只是一把最淳朴,最简单的剑,它并不需要所谓的荣耀与尊贵,它只需要一把剑最基本的功能。

锋利。

西哈诺在劈砍之后并没有停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将自己的下一个动作引导出来,这是一种极为流畅的剑术,一种不需要观赏性,只将实用性和技巧性推至顶峰的剑术,他握着剑柄的双手一转,便带动着那一把剑再一次刺向那一个活动的物体。

“你们这些‘异端’就没有一些别的新意吗?”

将剑刃刺入到那些色彩之中,精准无误地穿过了骨骼,刺入到象征着‘生命’的源头之中,他带着剑刃向下一转,将那被色彩带动的躯壳甩在地上。

那些色彩很是混乱,各种明亮的颜色在此时被剑刃搅动到浑浊,明亮到几乎可以说刺眼的地步,西哈诺就这么切分着那一个躯壳,将属于生命的部分剥离出来。

——色彩,在过去,我们看见的色彩总是如此明亮,那些色彩总是如此引人注意,又如此不被人接受,孩童的色彩对于未来而言还是太过于明亮了,那些明亮的色彩足以模糊掉一个人的视觉。

那些联系在孩童躯壳之上的色彩已经被搅动到浑浊,而随着最后的几次挥砍,那些联系也被长剑切断,直到这个时候,躯壳才失去了声响,落在了地上。

啪嗒。

西哈诺听见了什么声音,那是一种清脆的声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他抽回长剑,简单几个剑花甩掉长剑上沾染的污浊物,看见那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颗珠子。

一颗玻璃珠。

和已经变得一塌糊涂的躯壳相比,那一颗澄澈的玻璃珠是如此干净,它从那躯壳之中落下,却没有沾染半点污浊,西哈诺用长剑挑起那一颗珠子,让珠子顺着剑刃滚动到护手的位置,借着那色彩的光,西哈诺看见,在珠子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化着。

就像是一个即时演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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