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了这一通牢骚之后,陈渊直接就把铜镜扣在了自己的怀里,他可不想再跟这个不开眼的家伙置气了。
看着山寨外面那凄冷的夜色,陈渊苦苦地思索着脱困的办法,可是面对一群既会功夫又熟悉山林的彪悍响马,他哪里能想得出办法来呀?
于是在又一次思考失败之后,他只好无奈地拿起那面铜镜,有一搭没一搭地浏览起上面的文章来了,反正这长夜漫漫,即便不读书也是挺无聊的。
那一行行种植粟米的知识真是让陈渊既觉得好笑,又觉得苦涩,他手里拿着这面铜镜,心中暗暗骂道:“你这个讨厌的家伙,竟给我往歪路上带呀,想当初,你给我《医学心悟》和《本草经疏》的时候,是多么的可爱,可是你是现在呢,给我的这是啥,粟米的耕种?这玩意是治病还是能救人啊?哎,真不想说你了,你觉得这么枯燥的东西我会喜欢读吗?”
宝镜的荧光轻轻地缠绕着那些精妙的文字,随着阅读的深入,陈渊渐渐被那些神奇的知识给吸引住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农业里面的知识居然也会有这么多的奥妙,从那些条分缕析的分析中,陈渊甚至发现了一些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宝镜上面其中的一页是这么显示的:“在三百年前的康熙年间,奉天地区的粟米种植的品种已经从瓦屋粒,六棱白,逐渐替换成了秋露白,这种粟米颗粒大,产量亦高,更关键的是……”
见到这种来自未来世界的农业智慧,陈渊的心已经被彻底勾了进去,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未来的人们究竟是如何进行耕种的。
于是,这天夜里,陈渊便又开始了如痴如醉的学习。
尽管宝镜里面介绍的很多东西他都看不懂,比如未来的人们会用三氯杀螨醇来杀灭那些啃咬青苗的红蜘蛛,陈渊压根就没听过三氯杀螨醇这个东西,可是这却并不会妨碍他学习的热情,他把自己能读的懂的东西统统都记了下来,他想在明天种地的时候再好好的观察一下。
读着读着,陈渊越来越觉得这农业知识有意思了,甚至一度他都想放弃学医而改为务农了。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觉得这一定是宝镜的阴谋,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我都困在这里了,他居然还想教自己种地,这,这个小破镜子,心眼坏得很,哼!
就这样,一连几天晚上,陈渊都是抱着铜镜睡着的,甚至在做梦的时候,他都梦到了该怎么间苗,怎么施肥呢,很显然,现在的他已经彻底被铜镜带进沟里去了。
而到了白天的时候,陈渊看着那一块块弊端丛生的田土,他再也闲不住了,他从这边的新田窜到那边的老田,又从那边的老田窜回到这边的新田,他一边丈量着垄沟之间的距离,一边又查看着大家翻地的深度。
他一会儿跑去研究那些将要播撒的种子,一会儿又去计算青云寨里所开垦的田土总数。
他这来回乱窜的身影终于引起了韩舵主的注意。
只见这个粗重胡须,鼻直口方的韩舵主圆眼一瞪,然后就颇为不悦地把陈渊喊到了一处小土坡上。
待到陈渊气喘吁吁地站定之后,韩舵主便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我说陈元鹅,你这跑来跑去的干什么呢?你的地翻完了吗?我本来以为你小子还挺踏实的,现在一看,你这家伙竟知道偷懒啊!我看人家邓秀才说的真没错,你那双眼睛鬼灵鬼灵的,一看就是个贼头贼脑的主,我告诉你,陈元鹅,你赶紧给我老实的翻地去,你要是再到处乱跑的话,今天晚上就甭想吃饭了!”
韩舵主说完之后,便把沙包大的拳头一攥,很显然,他是想给这个一点都不老实的陈元鹅一个警告。
可是陈渊此时正处在兴头上呢,他一点都没听出韩舵主那凶巴巴的意思,只见他用自己的泥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待到额角出现了一道黑印子之后,他就冲着韩队兴冲冲地说道:“韩舵主,我跟你说哦,我今天可算是弄明白了,咱们这次种地选的种子不对劲儿啊……”
他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见韩舵主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因为这瓦屋粒的种子就是他亲自遴选的。
在这座青云寨里,世代务农的人本来就少,要不然大家也就不会跑到山上去当响马了,韩舵主便是这些人里面最精通种地的了。
他家本来也是世代务农的,但后来他们自己的土地被奉天的那些八旗贵族给圈占了过去,因此失去土地的韩舵主便只好投奔到柳寨主的账下了。
自从柳寨主发出了休养生息种田打猎的口号以后,韩舵主便负责起了这三百多亩田土的耕种工作。
从选种到收割的各个环节他都费尽了心血仔细地研究过,因此,当他听到眼前这个一点都不稳重的小伙子开口就质疑自己的时候,他就有点不高兴了。
只见他用手搓了搓自己的浓密的胡子,然后就眯着眼睛用很严厉的语气反问道:“哦?到底哪里不对劲儿?你小子说来听听,别怪我没事先告诉你,这个品种可是就连京畿之地都在播种呢!你要是不能说出个道道的话,就别怪我老韩不客气了!我可是很久都没打过人了!”
“嘻嘻。”沉浸在智慧海洋里陈渊压根就没想过说得不对的问题,他在嘻嘻一笑之后,便一脸激切地说道:“韩舵主,我看了你们遴选的种子,那个品种应该是瓦屋粒吧,我跟你讲啊,这瓦屋粒米粒又硬又涩口,可是为什么京郊之地还喜欢种它呢?
那是因为这瓦屋粒虽然有着许多缺点,但是它产量大,且不恋秋晚熟啊,因此春天种下这瓦屋粒,到了秋天收获以后,那里的人们还能来得及再种一茬秋小麦,如此一来,这粮食的产量就大大增加了,现在的老百姓呀,想吃个饱饭都是很困难的,哪怕是天子脚下亦是如此,因此尽管这瓦屋粒很难吃,可是他们还是坚持地种下去了,毕竟多收一波麦子就能挨过粮荒的时节啊!”
说到这里,陈渊咽了一口唾沫,同时他又偷眼观瞧了一下韩舵主,见韩舵主的眼神已经从刚才的微怒转变为惊讶了,陈渊便在心里偷偷一笑。
随即他又继续认真的讲到:“我们再说咱们东北这个地方,尤其是咱们黑龙江这里吧,这里可以算是整个大清国最苦寒的地方了,因此咱们这儿根本就种植不了秋小麦,我们只能种植一季的粟米,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考虑那恋秋晚熟的问题呢?
我们完全可以选用那些籽粒大,产量高的品种啊,据我所知,这秋露白便是这样的品种,若是我们选种秋露白的话,产量起码能提高个三成,三成啊,这是多大的产量啊,我跟你算一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