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去世以后,他的这本《医学心悟》才逐渐风靡起来,这本书后来甚至被公认为是整个大清朝最具实用价值的临床手册,就连许多研习中医的外国人都对他赞赏有加。
只可惜,这些身后的辉煌,程钟龄老先生是看不到了,当然,程钟龄老先生肯定也是不在乎这个身后名的,否则他也不会拖了这么久才将其出版,他的理想恐怕只是希望能给后人留下一些自己的心得罢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渊为这本小册子变得如痴如狂了。
在陈梦雷老爷子的眼里,小陈渊最近总是对着那面铜镜发呆,而且这小子还时不时口中念念有词地傻笑,这样的场景让陈梦雷的心里很是不安,他怕这小子已经被那面铜镜给弄得魔怔了。
因此,当陈渊跟他提出要去甲木克斯噶珊的孟老大夫那里玩一趟的时候,陈老爷子立马就答应了,他琢磨着,这小子可不能再憋在家里了,他要是再这么憋下去的话,万一疯了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其实陈渊自从读了《医学心悟》之后,早就想去甲木克斯那里游历了,毕竟他们这个小村子实在是人太少了,即便偶尔有几个生小病的,他也不敢再去给人家去看了。
在赵大爷和马婶儿的传播之下,大家都已经知道这小陈渊最喜欢说人有病了,因此,他要真的去给人看病的话,恐怕招待他的不会是那好酒好茶,而应该是扫帚和竹条。
一想到被那些人追打的场景,陈渊就不自觉地打了一下哆嗦,他觉得这伊春噶珊肯定是很克自己的学医之路的,因此他要离开这个地方,他现在只想去距离此地两百多里的甲木克斯那里去学习医学。
甲木克斯那里的孟老大夫和陈渊的爷爷是相熟的,孟老大夫每次到伊春这里来的时候,都会帮陈老爷子诊诊脉,虽然他也诊不出个四五六来,但陈老爷子还是很感激他的,陈老爷子每次在他走的时候,都会借给他两本书去读,小陈渊呢,也经常会抱着一个大狍子腿送给孟老大夫。
孟老大夫无功自然不肯收绿,但他却架不住陈渊和陈老爷子的一片殷殷之情,因此他最后还是红着脸收下了。
每次走的时候,他都会拉着陈渊的手笑着说道:“小渊啊,以后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到我家里去住上几天,我这闺女也嫁出去了,老伴儿也走了,现在诊室里就剩下我自己一个了,你要是能去的话,孟爷爷就陪着你上山采药去,我跟你说,这上山采药可好玩了……”
每次没等孟老大夫把话说完,小陈渊便会笑嘻嘻地打断他道:“孟爷爷,我才不喜欢上山采药呢,我上山就喜欢打狍子,狍子肉多好吃啊,那采药有啥意思,药多苦啊。”
说完之后,陈渊便会做上一个鬼脸跑得远远的。
孟老大夫呢,他见到陈渊那个调皮的样子,总会捧腹大笑一阵儿,然后便扛着狍子腿消失在了夕阳之中。
陈渊自己也不曾想到,他有朝一日会为了去找孟老大夫学习医药,而踏上那条前往甲木克斯道路,他一直以为打傻狍子才是他的毕生追求呢。
因此,当他背着四个狍子腿消失在那条山路上的时候,他自己都笑了起来。
此时正值隆冬季节,寒风穿山,冰雪铺地,人迹罕见,野兽窥视,从伊春到甲木克斯的山路变得异常难行。
小陈渊走走停停,幸好这一路上有不少相熟的猎户帮护着他,他才得以趟风冒雪,脚踏征尘地走到了甲木克斯。
当他轻轻推开孟老大夫那间小诊室的大门的时候,孟老大夫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在年前这个苦寒的时节,小陈渊能够冒着风雪跋涉到他这里来。
他看着陈渊那红扑扑的小脸,顿时开心地大笑了起来,他一把便拉过陈渊,让他坐在炕上,然后又给他倒了一杯浓浓的姜茶,让他好好的驱驱寒。
待到小陈渊搓着小脸暖和过来以后,孟老大夫便拍着陈渊的胳膊满脸慈爱地问道:“小渊啊,你咋跑这儿来了呢?这都快过年了,你爷爷呢,他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听着孟老大夫一连串的问话,小陈渊的心里暖暖的,他冲着孟老大夫嘿嘿一笑,随即难得乖巧地答道:“爷爷的身体现在好多了,我看他现在的精神还不错,家里面又有李叔他们照顾,我就跑到您老这边来了,这次来呢,我是想跟您老学学医,然后等开春儿了以后,我还想和您上山采药去呢。”
一听到陈渊居然想要跟着自己学医采药,孟老爷子简直要乐坏了,虽然他的医术不怎么样,但他还是希望能把自己这两手好好地传授出去,可是他这膝下无子,以前所教的徒弟又因为在他这里学不到东西离他而去了,孟老大夫现在是既苦涩又孤独,因此,当陈渊说出要跟他学医陪他采药的时候,他高兴得都想跳起来了。
于是他抓着陈渊的胳膊反复确认道:“小陈渊,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太好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我所知道的东西全都教授给你,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不出两年你就能全部掌握,啊哈,我老孟总算是没把这些东西带进土里去呀。”
陈渊在来这里之前,可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能给孟爷爷带去如此大的安慰,于是他在内心里也偷偷感慨了一下。
感慨完之后,他便抬起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向孟老大夫问道:“那,孟爷爷,我是要拜您为师吗?我也不懂这拜师的礼数,此次来到这里,我还带了四个狍子腿呢,这些东西当拜师礼够不够呀?”
“不不不,这可不行。”孟老大夫一听陈渊居然想拜他为师,便连忙摆手阻止道:“咱们医学门里的规矩你不懂,这师承关系可以是比天还大的,以你的聪明才智,早晚是能学出成绩的,你要是拜了我为师的话,那你这一辈子可就难出头喽,因此呢,这个师承的名分你一定要好好留着,等你长大了以后,若有机会去奉天的话,你到那里再去拜名师,倘若有什么名医肯收留你的话,那你这一辈子就什么都不用愁了,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