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假期结束,放飞了两天的学生们又回到了学校。
学校里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秩序,甚至比会考之前还要严格。
毕竟高三的学生们已经走了,接下来最重要的考试,就是高二学生们的期末考。
会考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
按照往年的习惯,老师们甚至懒得念会考成绩。
一个学校几千人,不通过会考的,拢共也不过几十人。
可以说,大部分人的会考也不过走个过场而已。
就连王有德都对于会考成绩的发放完全不在意。
“凭我的实力,还能过不了会考?”
他自信满满。
倒是看到路远紧张兮兮的模样,他还贱兮兮的挑衅:“期末考试你真的没问题吧?”
“还早呢,叫个屁!”
等到成绩发下来,看到自己物理及格了的路远总算松了一口气。
毕竟连蒙带猜做完的试卷,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不过就在拿到成绩之后没多久,班主任朱国方还是将路远叫到了办公室。
“知道叫你来干什么的吗?”
老朱像往常一样,斜叼着根烟,满脸胡子拉碴,小小的三角眼撇过来,充满了杀气。
路远以前还挺怕他的。
毕竟他那副形象,说是老师,不如说更像流氓多一点。
但他现在可不是当年的傻学生了。
“我哪知道啊,最近都安分守己的,也没捅什么篓子,对吧?”
他嬉皮笑脸地说道。
老朱脸一横:“再给我好好想想!”
路远脸皮厚实得很:“真没有,您想想是不是抓错人了?”
老朱眼睛一眯。
这小子,几天不见,又更滑溜了。
“哼,别以为不承认就没人知道,老实说,会考的时候干什么好事了!”
他啪地一拍桌子,振得桌子上的钢笔都颤了一下。
会考的时候……
路远一愣,自己除了“被迫表白”之外,也没干什么坏事啊?
而且那天的受害者难道不是我才对吗?
他无奈地道:“老朱你评评理,这事能怪我吗?”
老朱横眉瞪眼:“怎么不怪你!不怪你难道怪她?!”
路远一听,不干了:“那都是她干的!我什么都没做!”
老朱冷笑:“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路远急了:“你好好想想,那天下午这么多人……”
老朱大怒:“你也知道这么多人!怎么不知道注意点!”
路远:“我还要怎么注意……”
老朱:“你知不知道这影响有多坏!”
两人越说越急,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路远:“我当众向唐婉表白这事根本就……”
老朱:“你考物理的时候明目张胆抄袭唐婉……”
路远:“……”
老朱:“……”
路远小腿一蹬,转身想遛,被老朱一把捞了回来。
老朱压着嗓子咆哮道:“混账玩意儿!你小子还干什么破事了?我就请假回去两天!两天啊!你个混蛋不把我撸下去了不甘心是吧!”
路远缩着脖子:“误会,都是误会……真的……”
“教育局的领导点名说在巡查的时候看到有人考试作弊,我在局里的朋友告诉我,是高二七班一个叫路远的兔崽子。”
路远回想起会考那天,站在窗户外面的黑色身影,气得直牙疼。
不去提高教学质量跑这来挑学生的刺了!
有毛病吧!
想了半天,他也知道这事可大可小,既然当时没有被抓个现行,而且学校也没有公告,应该就是想敷衍过去。
所以他非常乖巧地低头:“我错了。”
看他认错态度还算诚恳,老朱嘬了口烟,说道:
“学校内部开了个会,讨论了一下这个事情,因为马上要准备建校五十周年的事情,所以决定暂时先压下去。”
那就对嘛,这么件小事……
老朱斜他一眼:“但你要有心理准备。”
路远挑了挑眉。
怎么的,没凭没据的,就凭他一家之言,还能把我开除了?
毫无心理负担的路远准备告辞。
老朱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说告白的事吧。”
……
从办公室出来,路远有气无力的。
一不留神又被老朱给诈了。
不过路远倒是无所谓。
老朱是个好人。
虽然一副痞子样,但路远知道,他是个难得的好人。
信城虽然不大,但人口却不少。
七十万人口的县城,甚至比得上不少地级市。
而信城一中是整个信城唯一的重点中学。
十里八乡所有村镇的学生,基本上唯一的目标就是一中。
所以一中的生源状况,其实比较混乱。
县城里的孩子和农村的孩子们,天然就会有不小的隔阂。
双方生活环境不同,习惯不一,互相之间难免会有摩擦。
而且有很一部分老师,对于学生的来历是很看重的。
俗称看菜碟下菜。
对于县城的学生,他们更有耐心,也更关心爱护。
而对于村镇里来的学生,他们就懒得看上一眼。
但老朱不一样。
老朱对于每一个学生,不管来自哪里,也不管学习好坏,他永远拉着你。
就算你当着全班人和他对骂,他也会在下课后蛮横地把你拖到学校门口的小店,请你吃上一碗米线。
那家小店是老朱的老婆开的。
很简陋,没什么布置。
简单的木桌长凳,平常的面条煎蛋。
但就有一点特殊。
班上家庭条件不好的学生,可以随便到那里吃饭。
没钱付就记账。
好多年后,路远回去看望老朱,老朱还翻出那本厚厚的账本。
指着上面的条目,笑骂着:“这些个混账,前段时间来看我,还说要还我饭钱,老子还差他们这几张纸?”
脸上满是骄傲。
想到这里,路远心里更加不爽了。
下课就去他店里吃碗面。
奶奶的,不能白被诈了。
……
回到教室,时隔二十多年,路远又一次坐在了课堂。
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认真得让隔着一条过道的唐婉甚至有些不习惯。
往常一到上课时间,路远就和中了催眠咒一样。
不是呼呼大睡,就是看着窗外发呆。
但今天却不一样。
每一堂课,路远都认真做着笔记。
甚至在下课之后,还逮着任课老师不停地问。
有一个课间把老朱气得够呛:“我在隔壁班还有课!你让我回去喝口水行不行!”
甚至连下了课过来找他的王有德和陈临安都喊不动他。
“别看了,出去溜达一圈嘛。”
“就是,一天到晚的累不累啊?”
然后路远就头也不抬地回一句:“我昨天看到条粉色的裙子不错,大码小码都有。”
两人便吓得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