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倩倩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祝府的。
“姨娘……”
哗啦——!
丫环们刚刚向她行礼,就见她一把掀掉了桌上所有的东西,气得脸色发青!
屋里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不知所措的跪下。
“滚,都滚!”
屋子里很快就空了,马倩倩看着自己的肚子,目光中满是执着:“儿啊,你可要争点气……咱们娘俩以后的日子,都靠你了,知道么?”
她说着,门外忽然有了动静,她神色一凛:“谁在外面?”
一个褐衣丫鬟推开了门,压低了声音道:“我家主子说,铺子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还望马姨娘莫要难过。”
马倩倩恢复了张扬明媚的神情:“她还真是手眼通天。”
丫鬟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递给她,“这是主子让我交给你的,药效比之前的弱上许多,到时只要让人看见那人与旁人苟合……”
“这……”马倩倩瞪大了眼睛,“这件事也不过如此,但要毁她清白是不是过分了些……”
褐衣丫鬟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笑意:“马姨娘还想不想当这荆园的主子了?放心,这又不会要了她的命!还是说,你怀了孩子之后,还吃斋念佛起来了?”
饶是被激成这样,马倩倩却也只是捏紧了青瓷药瓶:“容我再考虑考虑。”buhe.org 非凡小说网
“呵,主子说这件事随便你,反正东西我是交给你了。”褐衣丫鬟冷冷道,说罢便转身离去。
之前的森然怒意,渐渐化为了纠结忧愁。
马倩倩三年前被卖进花楼里的第一晚,老鸨就是用这种药逼迫她接客的。
一口下去,人便会神志不清,稀里糊涂的索取。
偏偏次日醒来后,脑子里还会模糊记着自己下贱求欢的模样!
从那以后,她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爬出那个地方,一定要爬到无人敢欺侮她的位置……
马倩倩看着青瓷药瓶,深深叹了口气,还是将它锁进了柜子深处。
她是讨厌贺兰芝这个挡路的女人,却也犯不着毁人家清白。
……
傍晚夕阳西下,云霞漫天。
贺兰芝去衙门问了进度,说是马伯和高秀才还在录口供。
又说衙门最近案子有点多,而且这桩案子没有牵扯到伤人、死人等地步,故而会延迟几日升堂。
贺兰芝觉得无所谓,只要没有人继续坑她的银子就行。
刚回到荆园,便瞧见屋外有个老婆子在等。
“方嬷嬷?”贺兰芝眼底带笑,嘴上却担忧问,“你伤势可好些了?”
方嬷嬷脸上有些地方还肿着水泡,闻言就气得不行:“不劳烦少夫人担心了。少夫人这是去哪儿了,叫老奴好等。大少爷头七未过,还请少夫人千万收敛着点,莫要惹人闲话。”
“嬷嬷怎么这样说?”贺兰芝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出个门而已,难道婆母在府中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方嬷嬷被她呛了一下。
祝李氏是祝府主母,平日需要她忙的事情可太多了,一日出门三四趟那是常事。
“先不说这些了。”方嬷嬷冷着一张老脸,拍了拍手,身后几个丫鬟端着几个盘子鱼贯而入。
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几块儿杏黄布帛,旁边还放着各种颜色不一的锦线。
方嬷嬷昂着头道:“三日之后,老夫人要去昭阳寺上香,顺便捐赠的佛幡,给大少爷在佛前积攒功德。”
“夫人说,为表少夫人对大少爷的忠贞,故而让老奴给少夫人送还未绣完的佛幡过来。令少夫人三日之内,必须将这些佛幡绣完。”
堆叠的佛幡足足有巴掌这么厚实,而与之一同摆放的佛经,更是厚厚一沓。贺兰芝手中捏着绢子,眉头紧皱。
这是摆明了想折腾她呀。
方嬷嬷见她蹙眉,以为她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于是挥挥手让人放下东西就走:“东西已经送到,老奴退下了。”
王澜摸了摸佛幡布,也满脸愁容:“是市面上较难买到的料子,恐怕不好交差。”
贺兰芝不用摸也知道,那是产自江南的锦缎,就算她亲自去江南一趟,少说也要五日。
“少夫人……”月姑也一脸担忧,“要不奴婢去跟夫人说一说吧,这些东西哪怕是手艺精湛的绣娘熬瞎了眼睛,也得十日才能绣完。”
“你去了有什么用,如果很快就能做完,又何必轮到我头上?”贺兰芝勾唇一笑,“罢了,收着吧,大不了请罪便罢。”
她才不会绣那劳什子的佛幡呢,凭什么给祝武宣积功德的事情,要她去做?
还不如一把火烧了,烧给祝武宣,让那小子自己在阴间刺绣呢!
王澜却摇头:“少夫人不必担心,我和姐妹们自有办法。”
她说着,让月姑叫来了荆园里其他的姑娘们,一同聚在了贺兰芝的院子里。
晚风吹起屋檐下的琉璃灯,光影晃动。
王澜很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姐妹们,我们现在还能好好待在荆园里,多亏了少夫人心地善良,为我等说话。”
“现在少夫人有难,又是我们力所能及之事,我们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几个姑娘纷纷附和。
“王姐姐说得对。”
“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少夫人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其中一个年龄最小的姑娘翻看着线团,忽然皱起了眉头:“姐姐,这线好像不对呀。”
贺兰芝心中讶异:“哪里不对?”
“这锦线看起来就不太行。而且佛幡常年悬挂在庙堂之中,饱受烟熏火燎,普通的丝线容易断。按说要用更结实的金丝与锦线混纺才行的。”
王澜心中咯噔一声,低声呵斥:“绵竹,你不要胡说,夫人常年礼佛,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
绵竹有些不服气,她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一个线团。
丝线在她稚嫩的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只见她双手轻轻一扯,那丝线竟然真的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