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深情如斯

贺莱在这女尊世界里生活得越久就被同化得越厉害,再加上心有所属又总是历尽艰难不得所愿,她对待不相关男子态度就越发不耐烦。

而南容文慧在她这里便是最难缠的那一类,小心待他,算计他,对她来说胜之不武,可又不能不谨慎,正所谓投鼠忌器。

眼见着南容文慧一来,书房里就乌泱站满了服侍他的宫人,哪怕里外相隔,她在里间呼吸之间也全是脂粉香味了。

她颇为无奈地收起了准备看的书,抬眼看过去。

南容文慧在宫人掀了细纱帘后曼步走进。

单论仪态,南容文慧无可挑剔,在皇族贵胄内眷中没有比他更行云流水一般美妙的,只是再看他面容上神情,南容家男子也没有比他更倨傲无礼的。

贺莱已经做好了看到一张挂着嘲讽笑容的面容,却不料看到的南容文慧脸上竟是一团和气。

她微微一怔便挪开目光看向不知所措站着的箩娘,“你出去罢。”

箩娘送了口气,行了礼就匆忙退出去,见到外间一动不动地整齐站着的侍子哥哥们也不敢抬眼看,径直到了门边,才刚要迈出门槛,就对上了面有难色来奉茶的鸣琴。

鸣琴一见箩娘出来,喜出望外地把茶盘塞给了她,快速压低声音道:“你年纪小,你去奉茶!”

也不等箩娘拒绝就唰唰后退几步下了台阶到了廊下。

箩娘呆呆看了看手里的茶盘,又见鸣琴不住冲她摆手示意,看样子定是不会再来送茶,她只好硬着头皮又返了回去。

这么一会儿,贺莱跟南容文慧还没说话,听到帘上玉环轻响,两人不约而同看过去,直让箩娘脚步更慢。

“合香,你来!”

南容文慧张口道。

箩娘一听慧郡君开口就不敢动了,直至手里托盘被拿走也没回过神来。

合香却是一直在这高压下生活的人,来不及多想就先执行了,等两边奉了茶,觑着郡君摆了一下手,他连忙退下。

路过箩娘,顺手就扯了她一块出去。

箩娘被扯着走了两步才回过神来,待出了里间见扯她出来的哥哥冲他露了个笑容,她赶忙回了个笑容,指了指门外退了出去。

站到屋外,鸣琴也不知去向,听着里面鸦雀无声,萝娘忍不住扭着手指,看起来那慧郡君似乎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可怎么跟娘子在一起便跟屋里放了冰山一般?

她年纪小,被宽待了便忍不住向屋里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她站的位置,从里间窗边却能瞧见。

贺莱一眼就看到了,见箩娘小脸上好奇与担心之色共存,她抿了口茶又看向南容文慧,他今儿心情这般好?

南容文慧也正在品茶,察觉贺莱看过来,他慢条斯理拨了拨茶叶,抬眼冲贺莱微微一笑,“大夫主在作陪,我便来这里了,左右也是我的姨母,堂姐,焉有不见之理?”

这一笑让贺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跟南容文慧也是故人,却从未见过他这般神色平和过。

不过想到漱秋替玉生转述的南容文慧在外如何得体亲近的话,再来看南容文慧,贺莱心中暗自戒备。

若是面上功夫能做到南容文慧这般,那可真是不得不防了。

“有劳了。”

她客气了一句,重又低了头。

南容文慧却没从贺莱身上收回目光。

他方才在内院瞧见谢玉生跟衡王正君说话,虽不是完全得体,但跟他记忆中的谢玉生已经是判若两人了。

谢玉生能为贺莱做到这样地步,不免让他想到了自己,一时竟又觉得自己对谢玉生更亲近了一些。

天下女子果真都是一般模样。

贺莱有了谢玉生这样的正夫还不知足,总想要那齐人之福。

而话说回来,贺莱同他一样,那便是心中早有其他男子却又来招惹贺莱,这便更是可恶了。

若不是他还有求于贺莱,他定要为谢玉生好好收拾一下那石漱秋。

想到昨晚听到的琴瑟和鸣之声,南容文慧上上下下瞧了贺莱两眼。

贺莱被他看得心中叹气,想要不理他,又想到他的“疯”劲,只好打起精神看向他,“可还有别的事?”

南容文慧莞尔,“我想请那兰侍君过府,你知道了吧?”

贺莱点点头,继续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南容文慧敲了敲桌子,又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看才又回眸看向贺莱,“我是为了谢玉生,不过,那兰桂你真的不要吗?”

贺莱怔住,心中有些摸不准南容文慧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话说得委实暧昧,她只略一思忖便接话:“我要那兰桂?”

“你还同我装什么?兰家你难道不心动?”

南容文慧抚了抚自己指甲,勾唇斜睨着贺莱,“有兰家在北边,岂不是更顺利?他们家这些人虽桀骜不驯,可用对了不也挺好用的吗?我看他们兰家行事也不是有什么风骨之人,更不会重什么规矩,想来……”

只凭南容文慧这些话,贺莱就没办法小看他了。

南容文慧见贺莱还不开口也不以为意,他知道如贺莱这样的人多是谨慎小心,战战兢兢以至于毫无英雌气概。

他顿了顿,便直接开门见山,“若是如今不行动,往后隔着千山万水可就难了……有谢玉生在,又有你在,不说折服,只结个缘法……我想没有人能抵御你这张脸……”

连南容颖不也是,贺莱如今这般藏拙也让南容颖优待有加。

贺莱听得心中好笑,她也不去分辨这南容文慧是不是真在挖苦她,只似笑非笑看着他,“慧郡君,你也是吗?”

她刻意说得轻佻。

南容文慧明知她是故意的却还是被惹怒了,“你胡说什么……”

贺莱打断他,笑着盯着他眼睛,“旁人如何抵御我却不知,只知慧郡君两世深情。”

她说的话缠绵至极,然而语气却平平,全无感情。

南容文慧却还是被她的话戳到了。

他听到“深情”二字就心头一跳,总疑心贺莱是知道什么了,可看过去却又觉得贺莱脸上神情并无异样。

若是贺莱真的知道他从贺府离开后去了哪里,她铁定不会这样平静。

他虽跟她和离,在世人眼中却总是她的人,连……南容颖也会失口拿这个说他……

深情……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何便是再来一世,还是这样的,连这二字都不配在人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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