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再给你一个机会

“我……”李傕恼羞成怒,气得伸手就要拔刀。

唐姬的事,是他心里永远的痛。

他没想到自己低声下气,竟换不来唐姬看他一眼。

更让他生气的事,贾诩明明知道那是弘农王夫人,却不告诉他,反而偷偷告诉了天子,请天子下诏,将唐姬讨走了。

都在欺骗我,都在鄙视我。

都该杀!

胡封一见,连忙上前抱住,苦苦哀求。

李傕虽然生气,真想砍人,但他毕竟不如胡封年轻力壮,纠缠了好一会,也没能挣脱胡封,反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见自家侄儿给力,胡氏更加气壮。“阿封,你是亲历之人,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胡封很无语。

他虽然觉得李式活该,可是当着姑姑的面,他还真不敢说李式一句不是。

于是,战况就变成了胡氏所希望的,一切都是飞熊军不听指挥造成的,是他们不肯力战,坐视李式被步卒所困,没有及时增援,突破阵地。

李式不仅没有责任,而且力战到最后一人,重创了士孙瑞的阵地,离成功突破阵地仅有一步之遥。

李傕也有些疑惑起来。

胡封说得合情合理,不由得他不信。

飞熊军不服李式指挥,他也是清楚的。从返回的几个百人将的叙述来看,在李式率部杀入士孙瑞的阵地后,他们面对步兵营区区数百人的截击,没有一鼓破阵,反而撤退了,也是事实。

至于他们为什么撤退,又是什么时候撤退的,几个百人将各执一词,明显有人在说谎。

仔细想想,反倒是胡封、李式说的情况更接近真相。

即使如此,李傕依然余怒未消,骂道:“出发之前,老子是如何与你说的?让你掠阵而已。你倒好,让郭多在一旁歇着,自己跑去拼命。现在好了,郭多不知该怎么笑话老子呢。老子这脸……”

李傕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口水喷了李式一脸。“都被你丢光了。”

“阿爹,不是我想拼命,实在是郭多推辞,不肯用力啊。”李式哭得稀里哗拉,委屈极了。“我本想做个样子给他看看,让他用心一些。谁曾想,他竟无动于衷,一兵不出,一箭不发啊。”

胡氏心疼不已,一边命人取水,为李式洗脸,一脸骂道:“真要说,也是你的错。那郭多就是个狡猾无耻的马贼,阿式还是个孩子,能和他斗心眼吗?你和他斗了那么久,又何尝赢过?最后不是只能让女儿去做人质。”

胡氏的声音尖利高亢,如穿脑魔音,令李傕更加烦躁。

他不自觉的将胡氏与弘农王夫人做对比,越比越生气。

这凉州女人就是不如关东女人贤惠,凶得像母狼一样。

“别吵了!”李傕用力一拍案几。“明日发兵,老子亲自与士孙瑞打一场,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胡氏一听,连忙拍了拍李式的脸,猛使眼色。

李式会意,一跃而起。“阿翁,这一次,我一定一雪前耻,砍下士孙瑞的首级。”

李傕瞅着李式看了半晌,咬咬牙。

“好,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还不成,别怪老子不客气,军法从事。”

——

庆功完毕,回到塬上。

不少人还没睡,三三两两的围着篝火说话、讲故事,轻声笑语,不绝于耳。

虽说只有立功将士能分到半斤肉,但所有人都能吃上一顿饱饭,对连日来只能吃一顿饭,一直处于半饥饿状态的这些人来说,这一大碗麦饭比什么都香。

有的小孩可能是吃得太多了,肚子胀得难受,躺在母亲的怀中哼哼唧唧。

当然也可能只是撒娇。

吃了饱饭,女人们的心情也不错,明知小儿无赖,还是将他们抱在怀中,帮他们揉肚子,唱儿歌,哄他们睡觉。

刘协走过丁冲的帐逢时,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心知可能是丁冲从郭汜营中带回来的孟氏,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郭汜营中还有大量被俘的百姓,什么时候能救回来,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孟氏正在侍候丁冲夫妇喝茶,丁冲的妻子脸色不太好,低着头,看着怀中的儿子丁仪,刻意不看孟氏一眼。

丁冲却频频向孟氏点头致意,极是客气,一点也不像对待妾或者婢女。

刘协多少有些奇怪,转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修嘿嘿笑了两声,吸了吸鼻子。今天庆功宴上,他喝了不少酒,有点过量。

“陛下可知这孟氏是何出身?”

“难不成是洛阳高门?”刘协知道,沛国丁氏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除了洛阳高门大户,他想不出什么样的家族能让丁冲这么客气。

“高门谈不上,却也不是小门小户。她的祖父孟郁是帮中常侍孟贲的胞弟。丁幼阳初入洛阳时,受过不少冷遇,唯独在孟郁门下受到礼遇。陛下可知这其中原由?”

刘协看着卖关子的杨修,哭笑不得,心里替他记下一笔帐,届时一定要在太尉面前告一状,让他抽杨修一顿大嘴巴子。

“为何?”

“因为孟贲与曹腾交好,与故司徒丁宫丁元雄也有些交情。”

刘协“哦”了一声,有些印象了。

孟贲是中常侍不假,却不是张让那种名声很坏的中常侍。他和曹腾一样,很注意提携士人,口碑还算不错。因此还与曹腾一起遭到同僚的诬陷,险些送了性命。

好在当时的皇帝汉顺帝是个明事理的君主,孟贲、曹腾逃过一劫,诬陷他们的人却送了命。

至于孟郁,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有孟贲这样的兄长,孟郁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

“德祖,你对宦官如何看?”刘协随口问道。

“宦官嘛,残缺不全之人,大多心理变态,不可以常理计。”杨修一边走一边甩着袖子,摇头晃脑的说道:“纵有个别人良心不泯,也不过是不作恶而已,与士人不可同日而语。”

“侍郎此言,恕妾不敢苟同。”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蔡琰从一旁的小帐里走了出来,躬身一拜。“见过陛下。”

杨修站住,定定地看了蔡琰一眼,哈哈一笑,拱拱手。

“愿闻高见。”

“宦者固然有为恶之人,士人又何尝不是良莠不齐?别的且不说,你外家袁氏满门五十余口被杀,难道也是宦者所为?”

“呃……”杨修顿时哑口无言,原本微红的脸胀得黑红。

刘协很诧异。“袁氏满门被杀,不是董卓所为吗?”

蔡琰看着杨修,却不说话。

杨修咂咂嘴,躬身施礼。“陛下,臣醉了,告辞,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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