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收到消息,荀攸立刻分兵。
两千步卒按原计划赶往鄚县县城,接替鲜于银率领的骑兵,主力则掉转方向,赶往城外的张氏庄园。
出兵之前,他就打听清楚了,鄚县张氏虽然算不上有头有脸的世家,却也是一方豪强,有规模不小的庄园。张氏几代人从军,算是将门,拥有大戟士这样的精锐部曲。
人少了不够,必须全力以赴。
在此之前,辛毗已经带着一部分亲卫骑赶往关键路口设卡,防止张氏有人逃脱。
荀攸的动作很迅速。当天下午,两千亲卫步骑、两千幽州突骑、八千步卒,共计一万三千人,包围了张氏庄园。
荀攸亲自观察了庄园的防务后,一边命人劝降,一边下令打造军械,准备强攻。
张氏实力不弱,坞堡坚固,守坞的部曲也很精锐,可是看到荀攸和麹义的战旗后,他们有点懵了。
他们一直以为进攻冀州的将是幽州牧袁术,完全没想到会是荀攸和麹义。
弹汗山一战,横行塞外十几年的中部鲜卑一战尽殁,幽燕都护荀攸威镇北疆,已然是很多幽州、冀北人心目中的英雄,比当年的白马将军公孙瓒还要得人心,不少冀州人都曾想过投军,到荀攸麾下效力。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曾击败公孙瓒,名声犹胜张郃一筹的麹义,以及闻名天下的幽州突骑。
第三天,阎柔、齐周等人率领两万幽州步卒赶到,将庄园围得水泄不通。
见此情景,张郃的兄长,留守庄园的张武自知不敌,主动请降,以免玉石俱焚。
不开战,没见血,凡事都好说。一旦动了手,杀亡在所难免。万一进攻方伤亡太大,杀红了眼,屠了整个庄园都是可能的。
既然注定不敌,不如投降,保全性命。
荀攸接受了张武的投降,随即率部南下,一路攻击前进。
被鄚县失守,张氏不战而降的消息所震慑,沿途的任丘、高阳等县望风而降。半个月后,荀攸兵临河间国都乐陵(乐成)。
乐成城池坚固,引滹沱河为池,易守难攻,不肯投降。
荀攸下令转城,同时派兵攻略附近诸县,推行度田。
河间本无大族,鄚县张氏便算是魁首。张氏都降了,其他人哪敢和荀攸正面硬刚。他们只得一面虚以委蛇,一面想办法疏通关系,希望和能荀攸搭上关系,以配合为条件,换取荀攸网开一面。
鄚人邢颙被推举为代表,面见荀攸。
荀攸很给面子,立刻接见了邢颙,奉为上宾。
可是对邢颙的请求,他却婉拒了。这说是奉诏行事,除非天子下诏,否则谁也不能拒绝。你与其花时间劝我,不如直接去劝天子。
邢颙无奈,只得奔赴行在。
——
张郃站在将台之上,极目远眺,眼睛盯着远处的官道,既希望有消息来,又怕有消息来。
刘备正在攻击魏县,攻势甚猛。魏县前几天还有消息传来,不断向他求援,这两天消息渐稀,有也只是城外的游骑,没有城内的消息。
应该是刘备发现了他们之间的联系,用骑兵对魏县进行了封锁。
这让他很担心。
他曾在徐州作战,知道刘备以及刘备麾下的张飞、陈登等人能力。如果没有援兵,魏县支撑不了太久。
但他既没有增援,也没有向审配报告。
审配、田丰早就定计,邺城才是重点,周边诸县都是消耗朝廷的实力,延滞他们进攻速度的弃子。增援只会打乱既定计划,正中朝廷下怀。
但是看着魏县沦陷而不救,又让他担心士气受挫。万一将士离心,届时可能不战自溃。
如何应付这个局面,就成了他最头疼的问题。
正想着,张雄突然说了一句。“阿翁,你看,好像有人来了。”
张郃收回思绪,凝神向北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沿着官道急行而来。
他不禁有些意外。
看这马车,很像是审配的使者。
难道是审配下令增援?
等马车在营门前停下,有人上前询问,随即发出旗号,向中军汇报,竟是张郃的客人。
张郃更加奇怪,命张雄去迎。
他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拜访他。
之前有个卑湛。但卑湛去了行在后,传回消息说,他还没见到天子,却被中山甄氏的甄宓请去冀州书坊做事。任务很轻松,报酬很丰厚,而且意义也很重大,他暂时不回来了。
这次又会是谁?
过了小半个时辰,张雄引着客人来了。
张郃居高临下,看得清楚,见此人有些面熟,却一时叫不上名字。他匆匆下了高台,走近一看,才突然想起是谁,不禁又惊又喜。
“邢子昂?”
邢颙拱拱手,神情无奈。
虽然是同乡,但张郃是武人,他却是举孝廉出身的儒生。他曾得司徒府辟举,但他没接受,而是选择了隐居右北平,曾从田畴游处,也算是北疆不多见的名士。
两人本无交情,今天却为形势所迫,不得不主动来见。
“将军,河间已被荀公达攻陷,仅乐陵未下。鄚县城外的张氏庄园也被荀公达击破,将军的族人都被他们俘虏了。”
虽然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但张郃已经猜到了结果,倒是不意外。
“辛佐治说,两军交战,祸不及家人。他敬重将军,愿意保全将军族人性命,也希望将军能够有所作为,莫与审正南、田元皓同流合污,一错再错。”
张郃一惊。“辛佐治在荀公达军中?”
“他们是姻亲,辛佐治现在是军师。”
张郃的眼角抽了抽。
他听得懂辛毗的意思,这是一个交易。
他要想族人平安,就要保住辛毗的家人免遭审配、田丰杀害。但辛毗在邺城数年,岂能不知审配、田丰为人,岂是自己能说动的?
再说了,他在城外,如何保证邺城里辛毗家人的安全。
“将军是不是很为难?”
张郃打量了邢颙一眼,强作镇静。“原来子昂是为辛佐治做说客而来,倒是是始料未及,失礼了。”
邢颙摇摇头。“我只是顺路来传话,并不想说服将军。比起将军族人的性命,有更为重要的事。”
张郃很不高兴,忍不住冷笑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比我张氏数百口的性命还重要,能劳动邢君大驾,不远千里而来?”
邢颙也不理会张郃的嘲讽。“荀公达要在河间度田,违者一律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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