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好久不见...”
里刚·约什已没有睁开眼睛的力量。
生命之火被他亲手交换为审判之能。
旋转把玩着神力结晶的苍白手指忽然停顿,阿莱明沉默地望着似雕像般半跪在地上的疤脸男人。
“连遗言都说不完么…
真是脆弱。”
毒从心中潺潺涌出,为阿莱明带来更深的折磨,比最初的那份源头,相差不多。
越是深爱,越是剧毒。
即是权能,也是枷锁。
挥手吞噬那俩个在残躯内还想复生的,令人厌烦的侵染精髓。
阿莱明抬头看向发白到异常的天空。
“父亲啊……
您……
确定要抹杀我么。
受控的我,
与那个昔日毫无思维的我。
您想……
选择哪个?”
炽白的天空,停驻了很久很久。
最终,炽白散去。
不是第一次妥协了……
面对妻子缇芙生命最后一刻的请求妥协。
面对灭绝教团兄弟们牺牲前的请求妥协。
到现在面对早已非人的儿子妥协。
真是懦弱的男人,懦弱的领袖,懦弱的父亲。
神殿内,机械之躯陷入自责的汪洋中。
如果没有当初的独断……
阿莱明,现在将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具被棺体封印的禁忌孽物。
“优柔寡断的家伙。”
死死盯着天空,阿莱明并未有逃得余生的庆幸。
反而是,更深的怨恨。
怨恨那个男人的不作为。
身边的空间隐隐波动起来。
左边眼眶满溢深紫裂缝的阿莱明像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立马转身蹲坐在地上。
把里刚·约什坚硬的遗体当做靠背,饶有兴趣的等待起来。
“恶心的魔法师!浪费我的力量竟然还是分身前来!”
隐有余怒的黑巫师从间域中踏出,手中还提着半块不断颤动的头颅。
脸上的多对眼珠此刻全部凝成一双满是裂纹的暗金眼眸,头顶甚至刺出大量骨刃扭成一顶皇冠的张曲晦气的扔掉手里足以以假乱真的活体分身残躯。
在他的感知中,奥瑟的方位,一直停留在此地。
他急忙赶来观察奥瑟状态时,无恶意的解决了那个喜欢插着葱装大象阻止他去找奥瑟的训导会六阶魔法师。
打完后才发现那家伙不过是一具活体的虚假分身。
浪费时间浪费力气。
火大!
奥瑟的位置应该在这附——
那枚饱含笑意的渗人左眼与张曲的眼神对上时。
黑巫师立马后撤,疯狂退回间域。
“外乡人,别跑啊!”
压根无法得知攻击的方向。
张曲的头颅瞬间残缺一半。
阿莱明的眼眶中则同时溢出鲜血。
挠心的邪笑响彻此地。
无数锁链疯狂涌出,强行关闭了间域裂口,黑巫师以一部分躯体为代价再次强行逃离。
细细品味了一下外乡人的躯体,阿莱明并未去追索。
它的力量正在逐渐衰退,棺体本身正逐步复苏着,开始恢复正常作用。
倒是阿莱明终于从残躯里比较实在的力量碎片中提取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第一次与这位有趣的外乡人见面时,他并未展现任何力量,吞噬到的只是一具血肉残渣。
这一次终于薅到一点好东西。
“地…球?”
另一个充满人类的世界吗……
孽物的眼神里满溢好奇。
残缺的零碎记忆里记录了很多乱七八糟关联不上的东西。
唯一对阿莱明有价值的,就是世界外的世界,很有趣。
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天空,仿佛要看到那些屏障之后的存在。
总有一天的,离开这个世界。
他停止了思考。
轻轻拍了拍身后遗体宽阔的后背。
阿莱明说“好好休息…叔叔。”
棺体的裂隙彻底封堵。
奥瑟苏醒。
从意识弥散中回神。
意外的宁静。
一切都结束了。
远方,有个跌跌撞撞的渺小人影不断靠近。
是那名年轻的礼祭官。
他追寻着大家的足迹前来。
可此地只有一片尸骸。
奥瑟疑惑地看着手里淡黄方棱结晶。
忽然意识到后面有什么。
急忙转身——
里刚·约什的躯体静静地半跪在地上。
不远处,是俩具风化到干瘪的残躯。
周遭大地满目疮痍,不知遭受何等激烈的战斗方才变成那样。
“大叔?”
奥瑟尝试着呼唤了一声沉默的审判之手。
“他死了。”
塔主的声音从奥瑟身后响起。
塞怡跟在休因塔主身后,目光复杂,想要跟奥瑟说些什么,但遏于某些缘由,只能选择闭嘴。
察觉到塔主的来到,奥瑟连忙站起身,可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破烂的法师袍已经绷不住了,在刺啦一声里悠然碎裂。
一份崭新的法师袍被塞怡丢了过来,奥瑟连忙穿上。
“奥瑟,你让我看到了新的可能性。”
能够,抵达至上九阶的可能性。
无法看到覆盖在拘束装甲下的塔主表情,当他走到奥瑟身旁,对他说完这句话后,便凝视了一会里刚·约什的遗体,转身带着奥瑟塞怡离开。
“他是位真正的守护者。”留下如此评价,休因塔主与身旁俩人消失在此地。
那位礼祭官,也终于找到了他的前辈们……
……
……
昏暗的客厅内,破旧的钢琴寂寥的弹着小调,有些小悲伤。
但更多的还是孤独的愉悦,直到这份快乐被一只惨白纤细的手掌触碰。
白鸦静悄悄地出现在破旧钢琴旁,吓得小破钢琴直接走调。
客厅内充斥血污的祭坛上开始往下流淌鲜血。
这位女士,很生气。
名为星泊的漆黑阴影阻挡住白鸦的进一步破坏行为。
“白鸦阁下,我理解您对张曲与无能手下的愤怒,但请克制点,无辜者不该被牵连不是吗?”
瞥了一眼破钢琴上增多的裂缝,星泊有些不悦,但并未表现出来。
“您还是太着急了,朱诺阁下那边已快准备完毕。等到那时,所有的账,你们都可以互相算清。
可在此之前,我有义务插手,阻止你们内斗。”
星泊的话好像有种魔力,让白鸦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
鸦首面具下的双眼冷冷地扫视了一眼星泊,白鸦的身影消失在昏暗客厅内。
“收敛一点。”星泊骂了一句破旧钢琴,全身轮廓融入黑暗。
什么都没干,只是弹个小曲就无辜遭罪的破旧钢琴气愤地乱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