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皇帝濒危

一时间,房中陷入了一片沉默。

张献忠忽地哑然而笑,满是横肉的脸上,不停地颤抖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许久之后,张献忠终于开口说话:“传俺之令。俺子年纪尚幼,威望与年龄俱不足以统领全国,故若俺死后,由我儿可望,继掌大西国皇位,统领我大西国军兵。文秀你等几个兄弟,皆要好生辅佐于他,好生共保我大西国……”

说到这里,张献忠一口气没喘上来,又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而见他这般模样,刘文秀心下,顿是直往下沉。

传给义子之首的孙可望,自己倒是无甚话可说。

只不过,真传给孙可望的话,这位大哥向无容人之量,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将来在其手下做事,只怕自己会有动辄得咎之嫌啊。

但张献忠这位大西国皇帝,已然口出金言,自己也只能听命遵行了。

随后,刘文秀按张献忠之令,将城中兵马紧急撤走,一部四万余人,护卫着张献忠前往江油,另一部两万余人,则由自己统领,前往石泉县城。两部兵马抵达之后,立即开始就地防守。

见到城中兵马大举撤走,石门城中的数千百姓,亦是惊恐万丈,纷纷窜逃离去。

刘文秀等人行动匆忙,但先头的清军哨骑,早已侦知了他们的行动。

他们迅速地回禀正在赶路的清军主将豪格,听到消息的豪格,亦甚是吃惊。

没想到,在自己的威压之下,这些大西军果是无胆继续坚守,转而纷纷撤逃而去。

这些无胆的汉人,倒是窜逃得挺快。

看来,都类那厮对战局的预测,还是十分精准呢。

不过,大西军正急着撤走,这座石门县城,可是万万不能再让他们象对待龙安府城一样,来个一把火烧光了。

要不然,自己此番来攻,可就全力尽弃了。

于是,豪格立即下令,让步兵后行,派固山额真都类立即带领全部骑兵,去紧急南下,寻机入城,以防止石门城被大西军纵火焚毁。

都类立即领命而行,带着全部的骑兵部队一路疾驰。而豪格则统领步兵队伍,继续保持原有速度,向石门城赶去。

当都类赶到城下,发现整座城池已然四门洞开,里面的大西军已是逃了个干干净净,仅仅还有不多的百姓在匆匆逃亡时,不由得仰开大笑。

他娘的,果然这些大西军全无斗志,一见大清军兵大举到来,竟然真的弃城而逃了。

他们逃得如此彻底而迅速,竟连城中的百姓亦皆弃之不顾,更不用说还有准备来焚毁城中的粮秣了。

于是,都类立即下令,全军速速入城,封验府库,保全粮草辎重,同时将所有尚未来得及逃走的百姓,尽皆杀光。

一声令下,清军骑兵有如一群彻底释放了兽性的野兽,欢呼着向四下奔逃的百姓冲杀而去。

马蹄隆隆,枪指刀横,惨叫连连之中,一名又一名的百姓倒在清军的刀枪之下,死不瞑目。

对于这数千名哭嚎奔逃的百姓来说,这些凌厉杀来的清军,简直就是一群从地狱中冲了出来,最可怕最狰狞的魔鬼。

只不过,被大西军抛弃的他们,已成了一群等待屠杀的羔羊,根本就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乱世之中,百姓的命运,总是最为悲惨。

在都类将数千百姓全部杀尽后,石门城中的清点结果,也终于出来了。

清军发现,整座城池,大西军来不及带着的粮草足有十余万石,再加上从百姓家中搜出来的粮米亦有一万余石,除此之外,还有近万两的大小银锭与铜钱,以及数百匹绢绸布疋。

这个结果,令都类心下十分满意。

他知道,在获得了这批辎重钱粮之后,哪怕清军就此撤回,亦是再无后勤压力,可以一路顺利西返而去了。

果不其然,在都类喜孜孜地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主将豪格之后,豪格亦是十分欣喜。

他当即下令,全军在石门城中休整一天,然后次日就全军西返,退回甘肃。

全军撤退的方式,亦如其先前心下所想,具体路线为,从石门城退向西边的黄阳关,再进入松潘卫地界,穿越崎岖难行的土司地界,返回甘肃境内。

本来,豪格还想着,要不要再去西川各地打个秋风,但在仔细考虑之后,他否决了这种想法。

因为接下的西川各地皆有准备,城池亦是高峻难克,自己想要如先前那般,再所向披靡地进攻,却是断不可行了。

更何况,现在后路已断,自己孤军深入,迁延日久,万一情况有变,只怕悔之莫及。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豪格决定还是要先行撤走,退回汉中一带休整,等待合适时机,再度攻打西川,方为合适。

更说了,此番攻打西川,其实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大收获。

那就是,自己率领部众,成功地重伤了大西国皇帝张献忠,把这个骄狂不可一世的家伙给揍得奄奄一息,这样的战果,堪为此次攻打西川的最大收获。

所以接下来,在自己撤兵回返后,只需在汉中一带耐心静侯,说不定就能等到这大西国变天的好消息了。

到时候,乘着大西国内乱,自己再统领兵马乘乱而攻,岂不是又可以再打之大西国一个措手不及么?

这般放长线钓大鱼之计,当然不急于这一时。

故而,在劫掠完了石门城后,豪格全军在这里休整了一天,便率部西撤而去。

当然,他们在撤走之前,还是又彻底暴露了一把本性。

那就是在把这座石门城劫掠到一片废墟之后,清军又放了一把火,把这个地方烧了个彻底,终成一片断壁残垣。

不出豪格所料,在他率远去的第二天,大西国皇帝张献忠,就已经不行了。

此时的他,躺在江油县最大的一座医馆中,口中流涎,双眼外翻,脖颈的伤口处已有血脓流出,在床上嘶吼着挣扎滚动。

此时的他,已是严重感染,而旁边的医师与一众侍卫,自是一筹莫展。

“快,快传俺召令,令可望速速赶来,继我皇位,再令其余的各位义子,亦速速赶到江油县来……”张献忠痛苦地低吼着,一语未完,竟又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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