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里开始怀疑人生，他先拿着自己的腰刀，后来又让人抬来他一百多斤的破天戟，猛力朝边界墙上砸。
可玻璃墙竟纹丝不动，仿佛站在那悠哉游哉地鄙夷着用尽蛮力的淳于里。
汉中官员们深知淳于里的实力，正因如此被他衬托得更为坚固的边界墙令所有人无比惊愕、啧啧称奇。
他们哪里见过这般刚硬的玻璃，此物恐怕只应天上有，却偏偏出现在他们眼前。
李醇洅内心的震撼一点也不比他身旁的下属们少，除了震撼，还起了些敬畏。只不过他面上不显，一直将手拢在广袖内淡然地站在一旁。
当李醇洅确定淳于里无法创造奇迹后，才沉声说道:“淳于里，停手。”
“本王若想要这种玻璃，你可否卖于我。要钱要物都行，你开个价。”比起藏在蜀地的煤，李醇洅很显然对玻璃墙更感兴趣，连欲拒还迎那套都省了。
此种玻璃在善正黎手中只能用来做边界墙，若在他手中，用处可以更多。
只是他不确定善正黎是否愿意同他做这笔买卖，如果不同意，抢夺恐怕行不通。
如此一来，他还是陷入了被动。
善正黎没有正面回应李醇洅，转而试探道:“王爷也有和蜀地通商的打算？”
这句话就有些偷换概念的嫌疑了，李醇洅只想要玻璃和煤，什么时候说要两地通商。
对善正黎狡猾的行为，李醇洅挑了挑眉，不过他说‘也’是何意？
“除了和本王通商，你还和谁通商？肖屹吗？”
“肖屹的确有意和蜀地通商，但我们尚在考虑当中。不过王爷若也有此意，比起和肖屹通商，我们更愿意和王爷通商。毕竟两地总要结盟，盟友之间互利互惠，天经地义。”
肖屹，又是肖屹!
难到他每次都要被肖屹抢在前头？
李醇洅一阵胸闷，若两地通商意味着他要对蜀地敞开汉中，即便不是全面开放，其中隐患也不少。
“王爷不必马上答复，反正公主殿下目前在汉中，正黎会在迁安郡等候公主三五日，王爷和诸位官员们商议过后再做决定也不迟。若两地真正结盟相互通商，正黎还有一件大礼要送与王爷。”
回汉中城的路上，李醇洅和官员们的心情远没有来时那般轻松。
“周褚，你说善正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有，咱们真的要和蜀地结盟通商吗？”
“那咱们的兵力布防会不会被他们探查了去？”
“不过，玻璃咱想要。”
“周褚，周大人！我问你话呢，你倒是说说看嘛。”
淳于里骑在马上，隔三差五就问身边同骑的周褚一句。
周褚向淳于里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啊，你不是咱们的参谋嘛，给句话啊。我就不懂你们这些文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你说那善正黎也是武将出身，怎么就学会了这套。”
人家那是文武双全！
周褚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前方骑马的李醇洅，示意淳于里别再说了，省得惹王爷不高兴。
何况他能给什么说法，真正拿主意的是前面那位。
那位此刻恐怕正在天然交战当中，他们啊还是安安静静为好。
果然当众人回到汉中主城后，一个都没走，全被李醇洅留下议事。
“关于我们与蜀地结盟通商一事，诸位有何看法？”
聪明的官员立即明白过来，秦王心中怕是已有了主意，此时召集他们再议此事，分明是看看有多少人和他想法相同罢了。
就如同周褚所言，做决定的永远是坐在王位上的那个人。
李醇洅既然将问题抛出来，官员们此时看似议论，实则需要表态了，而他们之中周褚的回答理所当然将成为风向标。
周褚感到压力山大，他能揣摩出李醇洅的意思，李醇洅已经动了和蜀地结盟的念头。
可就周褚个人而言，他却不太希望蜀地和陕地联盟。
因为既被动，又冒险。
真要联盟也必须由秦王由汉中做主导方，可目前李醇洅明显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兵力也好，补给也好，城防也好，和其他地方势力的互动也好，他们远比蜀地要强不知多少倍，为何到头来受到蜀地掣肘。
“下官认为和蜀地结盟无不可，但需更谨慎为好。”
“哦？继续。”
“善正黎此次大张旗鼓要和我们结盟，甚至通商，必定有所图。若只是为了稳固蜀地倒也无大碍，就怕他另有目的。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蜀地的煤，蜀地的玻璃，以及其他方方面面就是那块‘璧’，而蜀地本身是真‘匹夫’，还是扮猪吃老虎，尚未可知。下官认为蜀陕结盟的基础是了解，显然我们对蜀地的了解并不深。”
“周褚，那玻璃墙可是连咱的百斤破天戟都砍不破的神奇之物，你当真一点也不心动？”淳于里没有周褚想得那般复杂。
“不就是做买卖吗？我们只买他们的煤和玻璃就得了。让他们将东西运到汉中外再由咱们接手，哪有那么多麻烦。”
淳于里对玻璃的兴趣正浓烈着，他甚至已经想好将轻便的玻璃改造成盾牌后，既可以减轻士兵们的负重，又能增加防御力，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这些文人啊，书读多了，想得也多。
周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淳于将军，那玻璃墙的威力在场诸位亲眼目睹，做不得假。可将军是否想过，那面墙若强攻不行，是否可攀爬？玻璃墙有优势同样也有劣势，比如普通城墙上方可设攻击武器和士兵，玻璃墙行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爬过去不就完事了。”淳于里恍然大悟地摸了摸脑袋，傻兮兮笑了笑，随即又觉得周褚把他忽悠了。
“不对，我要那玻璃又不是为了筑墙，那玻璃明显有其他用处。就比如——做盾牌。”
淳于里得意地插着腰，他虽然不会蛊惑人心那套，可他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他一见到玻璃就产生了做盾牌的想法。
周褚继续笑着说道:“淳于将军所言甚是。可将军有没有想过，咱们若将玻璃购回，要如何将其切割成盾？将军的破天戟已是神器都奈何不了玻璃，请问切割玻璃的技术咱们要不要继续向蜀地购买？蜀地又会趁机开出何种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