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倾歌抱着被子,蜷成了一团。
虽然知道自个或怕是真的变成了那个早死的嫡出小姐,
可是却总有一丁点侥幸,一丁点不确认。
只有如此分明的瞧着,在镜子里瞅见自个的手摸着自个的脸,
这个时候,才真的的有了一种冲击的真实感。
可是,如果她是真的变成了这样的身份,
她的母亲怎么会将她认作自个的女儿的呢?
不对!她天生就是她母亲的女儿的!
没错,当娘的,不论女儿变成什么样,
都该是认识自个的女儿的。
她的母亲,就是她的母亲!不会变的!
韩倾歌将被子抱的更紧了一些,皱紧了眉心。
也不知母亲在那个什么佛堂里过得好不佳,
老太君或怕是可以相信的,更不需说她也并没有因由去害梦娘。
如果她不喜梦娘,在韩府里有无数个因由可以惩治她,
何必要多此一举将她送往佛堂里呢?
不过修行清苦,也不知母亲在那边习不习惯。
虽说在韩府里的时间大概不会比寺庙更好一些,
可她就是忍不住生出这样多余的担心来。
她的母亲辛苦了一生,悲惨了一生,可是她现今什么都给不了她。
还有云遥,也不明是不是还没死…
她这一世,不,她没死的两辈子,
最亏欠的人,或许就是她的这俩家人了。
忆起那个常常沉静寡言的,
原来是会站在她的身旁默默地帮她的云遥,
她的心跟被针扎了似的。
尤其是料到云遥当时是由于她的缘由才到三殿下的下属处事,
千里迢迢去了南域,回来了又是由于她的缘由被牵连的,
她就忍不住一遍遍的责怪自个。
接下来,她便不敢想了。
不敢想她上一世死了之后,
云遥也会如同她一样,被处死、被丢在乱葬岗。
大概,这世上真的是有神仙的,
否则她为何能经过如此玄奇的事呢?
既然她可以重活一次,为何别人不能呢?
云遥…云遥…纵使他不是如她这样再活了一次的,
也一定若是没死的,跟她的母亲一样。
她要他们这一世都没死,很好的没死,
她会奋力让他们活的比别人更好一些的。
越想头便越重,泪水忍不住滴了下来。
开始还不过无声的往下掉,顺着脸庞淹没在被子上,
接着便开始呜咽了,身子抽动着,
紧抓着被子,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陈婆子焦急的跑了起来,
抱起了一脸涕泪的韩倾歌,
心疼的拍着她的后背:“烟姑娘怎么了?
莫哭莫哭,嬷嬷在这!”
透过朦胧的泪眼盯着陈婆子的脸,
韩倾歌愣了一会,便扑倒了她的怀里嚎啕大哭。
冰冷的绸子扑在她的面上,刹那被滚烫的热泪打湿。
陈婆子愣了好一下子,放柔了肉体,将她抱的牢牢地,
微微的一下一下的拍着她,抚摸着她的秀发。
陈婆子的身上有一道甜甜的奶香,
初闻之时并不习惯,可闻久了反倒叫人觉得十分舒服。
韩倾歌自从醒来之后,心尖一直压着总总事,
又担心梦娘又担心云遥,还要担心身旁的人,
更着急自个一年之后会不会死去。
这时万般心绪涌上心尖,
一直强忍着的畏惧压倒了其他所有的心绪,让她忍不住大哭。
她怕,
怕这一切都不过虚幻一番,
怕是自个死时的执念,
怕这些都不是真的。
然而她更怕前世的一切都不过自个的梦境,
自个其实并非韩倾歌。
前世的一切虽然苦痛反常,
然而有梦娘和云遥,她便反悔不起来。
倘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她该如何?
便这所有的事压在心尖,
被陈婆子如亲娘一般搂着,
柔声细语的哄着,她最后忍不住哭了出来。
陈婆子只道她是被之前的那些事吓坏了,方才在外面并不觉得,
一会去屋子里当然流显出来了,所以她并未想得太深,
不过微微的拍着韩倾歌的背,
也不甚在乎自个这身绸子的衣服被韩倾歌的泪水打湿了一整片前襟。
她作为一个嬷嬷能穿这样缎子的衣服,是由于大梁建国五百年至今,
已经礼制混乱,除去礼服的身穿仍然严谨此外,
常服早已乱穿了。
商贾的身份也不再是最底层,
而富贵人家的下人也常能穿上几件好料子,
就更不需说陈婆子这样照顾在大房嫡小姐身旁的奶妈了,
穿上绸子是为了不咯着小姐。
原先这等在豪富人家被名门望族们轻视的做派,
经过了足足一百数载的演变,也慢慢的被大家接纳了。
现今的大梁奢侈成风,如果循规蹈矩的按照礼制来做,
反倒是会让人笑话。
哭着哭着,韩倾歌便累了。
这具肉体原先就体虚气弱,
分明已经四岁多了,出入也总是要被人抱着,
往日里是药罐子不离身的。更别说韩倾歌在梦娘那里之时从来没吃什么,
今日撑了如此久,或怕是由于一道子精气撑着。
这会倦了,当然而然的便恢复到了往日的状态。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趴在陈婆子的怀里睡了过去。
详细地听着韩倾歌的呼吸,见她慢慢的平缓了下来,
停止了抽泣,陈婆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翻了个身,
替她脱去身上的外衣,将她放到了榻上。
替韩倾歌盖上了一层软被之后,陈婆子轻手轻脚的下了塌。
出来之后,
她朝等在外面的几个婢女嘱托道:
“去烧些热水来,小姐哭累了,打些热水给她擦擦脸,让她好歇息一会。”
风岸早早的等在了一边,
这会子举措快速的很,
急忙外出嘱托了小妮子去传话。
又担心的转回来望向陈婆子:
“嬷嬷,眼见这会天都要黑了,主院另一头也该传话用膳了,
小姐现在睡下,怕是睡不上几刻吧?”
瞅见陈婆子不讲话,她继续说下去:
“小姐向来身子虚,睡下又起来,夜间怕是睡不着了。”
她说的在理,
只是陈婆子实在心疼自家小姐,还是摇了摇头。
“小姐今日哭的难受,躺着也怕是睡不佳的,夜间点上安神的熏香便好了。”
她抖了抖自个身上湿透了的衣服,
望向风岸:“我先去换件衣衫,待会儿热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