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原起床时，尽可能地放轻了自己的动作，但陆英还是醒了过来。
“吵到你了。”
她摇摇头，往外一滚，搂住了坐在床沿穿丝袜的苏叶。
梅原打了个哈欠，先去卫生间洗漱。苏叶抚摸着她的手，回头望了望，她已经闭上眼睛了。
她蹭了蹭陆英的脸颊，“你什么时候回去？”
苏叶要带梅原回家，陆英便打算也在今天回家一趟，去取前两天仓促离开忘记带来的一些东西。
“中午......”她呢喃着。
苏叶俯下身，“晚上见。”
“嗯......唔......”
......
梅原和苏叶出门的时间并不早，但也不算太迟。太阳正爬向中天，万里碧空如洗。
两人坐在电车里，苏叶正在和梅原确认一些事情。
“我们没有交往。”
“嗯。”
“没有同居，只是住在同一层公寓。”
“嗯。”
“你也没有和阿英交往。”
“嗯。”
“你喜欢我吗？”
“喜欢。”
“我喜欢你吗？”
梅原扭头看了她一眼，“你喜欢我吗？”
苏叶点头。
“那不就得了。”
苏叶愣了愣，回过神后，推了他一下，“真真假假的太多了嘛！”
“待会儿要是说漏嘴了，我可不管。”
“说漏嘴了......”
梅原往后一靠，“那就等着你妈棒打鸳鸯，让你妻离子......夫散，你我她天各一方，人生长恨水长东吧。”
“......”
苏叶杵了他一下，脸上忧色重重，难得地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别吓我嘛......你越吓我，我越要紧张的。”
梅原笑了笑，握起她的手，“放心吧。我有数的。”
她靠在他肩上，深深吸了口气，愁眉难展。
“嗯。”
因为苏妈妈提前有交待，所以梅原上门时也没带什么东西。
苏叶自己开了门，回顾道：“进来吧。”
梅原走进她家的院子，这还是他第二次进入这里。面前就是别墅，客厅里的灯开着，他多望了两眼，余光忽然瞥到了什么。
扭头一看，一旁的花园里，站着一名与苏叶有几分相像的中年女人，正在望着他。
“......”
四目相对，梅原只停顿了一瞬，立即回过了神。
“阿姨好，我是苏叶的同学，梅原。”
苏妈妈微笑，“你好。”
她戴着手套，脚边堆着一些枯叶，看样子正在打理院里的花草。
苏叶也走了进来，“妈妈！”
她快步走过去，临近时又放慢许多，“我带他过来了......”
“嗯。”
苏妈妈点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飞快掠了一遍，“你先带他进去吧，我就过来。”
“这里......”
苏叶指了指地上，“让他来帮忙吧。”
“哪有让客人来帮忙干活的。”苏妈妈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快进去吧，我去换鞋子。”
“没关系的。”
梅原走了过来，扫了眼地上，“让我来吧。”
现在已是冬末，院里的花草大多已经枯萎，不是腐烂了，就是软趴趴地伏在地上。春风又绿江南岸，这些花草也不一定能活过来。
“是要清理这些枯叶吗？”
苏妈妈欲言又止，苏叶抓着她的手臂摇了摇，“让他来吧，他很好用的。”
“......”
她摘下手套，在苏叶脑袋上戳了一下。
“嘿嘿。”
苏妈妈指了指后院，“你再去拿两双手套过来。”
“噢！”
苏叶也没多想，转身就朝着后院的杂物间走了过去。
“那就拜托你了。”
“阿姨客气了。”
苏妈妈将手套递给梅原，“这些枯萎的叶子不清理掉，等春天来了，下面都是虫子。”
“之前那场大雪，应该冻死不少虫子了吧？”梅原笑道。
苏妈妈也笑，“总有一些冻不死的。”
梅原点头，戴上手套，弯腰开始捡拾枯叶。
“这些枯死的要拔掉吗？”
“唔......”
苏妈妈犹豫了一下，“都拔掉吧。”
梅原听出不对，停了下来，“有些还能活过来？”
“对。”
苏妈妈笑了笑，“不过我自己都分不清。”
“都拔掉吧，明年重新种一片也不费力。”
梅原点点头，“好。”
“辛苦你了。”
“阿姨客气了。”
“你们交往多久了？”
苏妈妈随口问了一句，语气就和“你们早上吃了什么”一样随意。
“......”
梅原顿了一下，“两三个月了。”
“挺久了。”
“嗯。”
苏叶很快拿着手套过来了，三人都弯下腰捡拾枯叶，拔除枯死的花草。
除了这片花圃，院子周围还摆了一些盆栽，其中几盆已经修剪过了。
“爸爸呢？”
“公司里有事，早上就出去了。”
年底正是忙碌的时候，苏妈妈可以抽身待在家里，苏爸爸却没这个时间。
“你会剪吗？”苏叶对梅原问道。
“......”
梅原看了看那几盆奇松怪柏，“剪断吗？”
苏叶白他一眼，苏妈妈已经笑了出来，“让爸爸自己剪吧。”
“噢......那边是不是少了几盆？”
“那几盆经不起冷，下雪的时候搬到客厅里了。”
“不是‘岁寒三友’吗？”
“你爸爸心疼。”
“噢......”
......
这片花圃本就已经打理过几次，现在又有梅原和苏叶帮忙，很快就清理完了。
“累死了......”
苏叶脱下手套，捋了下头发，“没有了吧？”
“就这样吧。”
苏妈妈将她和梅原的手套都接了过来，又一指别墅，“你们先过去吧，我把东西收着。”
梅原点点头，略微有些气喘。
两人走向别墅，苏妈妈看着，声音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一大半都被你拔掉了......你也太卖力了吧？”
“这是我应该做的。”
“装，接着装。”
“义不容辞。”
“......”
苏叶撞了他一下，忽然又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苏妈妈正低头整理着手套。
“我刚才是不是太亲昵了？”她低声问道。
梅原望了她一会儿，“有点。”
何止是有点，都已经到了她妈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正在交往的程度了。
他也没多说，毕竟以苏叶这一惊一乍的性子，指不定会抖出什么其他的事情来，还是让她继续提心吊胆着比较好。
“不要贴我太近！”她往旁边跨了两步。
“是是......”
梅原叹了口气，“开门吧，亲爱的。”
“......你要死啊。”
苏叶脑袋一缩，再看向她妈那边，人已经没影了。
“她去后院了。”梅原说道。
苏叶郑重其事，“不能放松警惕！”
意识到门并没有锁的梅原，直接开门进去了。
“喂......”
别墅内部和梅原上次过来时相比没有太多变化，无非是角落里摆了几盆盆栽，沙发上铺上了毛绒绒的垫子，多了些过冬的氛围而已。
“坐吧。”
苏叶一指沙发，“要喝什么？”
“碧螺春。”
“......”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饮料的名字，“没有！”
“那就白开水吧。”
“好~”
苏叶去倒水，先回到客厅的反而是从后院进来的苏妈妈。
“随意一些，当这里是自己家就好。”
梅原又坐下了，“好的。”
苏妈妈坐在另一边，盯着他望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你还记得我吗？”
梅原怔了怔，“什么？”
正好苏叶端着水杯过来了，苏妈妈指着她，“以前，你和她一起排练的时候，我去看过几次，还跟你说过话”
梅原继续茫然。
排练......游园会那次的舞台剧？
她来过吗？
“是小学那次合唱啦。”
苏叶将水杯放到他面前，看向她妈，“他早就不记得了。”
“是吗？”
苏妈妈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
“差不多都十年了嘛。”
她看了一眼苏叶，又看向梅原，笑道：“高一入学那天，她回来的时候......”
“啊啊啊不要说！”
苏叶扑到妈妈身上，脸有些红，“都过去了啦......”
“明明那个时候很高兴啊。”
“都已经过去了嘛。”
苏叶嘟囔着，“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梅原抿了抿嘴。
苏妈妈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在你们又重新认识了，开心了吧？”
“嗯......”
“和男朋友同居太开心，都不想回家了，是不是？”
苏叶有些不好意思，“嘿嘿......”
“......”
太可怕了。
梅原看了一眼还在傻笑的女朋友，已经在考虑该用什么堵上她的嘴了。
“......诶？”
突然回过神的苏叶，一下子愣住了。
梅原默默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苏妈妈指着他，“你们的事，他都已经告诉我了。”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