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地底遗书【求订阅】

没错,就是后事。

孔兴岳本是一名沙场悍将,被忽悠成了军工队总管。

转岗以来,说实话,他干的十分出色。

生动演绎了……干一行爱一行的优秀品质。

也因此,在挖掘一道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他深知塌方被困,极难被救出。

因为……一不小心,就容易引起二次塌方。

二次塌方和初次塌方完全不一样。

一旦再次发生塌方,被困的人,将直接被活埋!

这也是他们这么久,没有听到外界救援声音的原因。

相比现在的主公,正在发愁,该从哪里下手,才不会引起二次塌方。

但他们,在这漆黑的地底,被水泡着,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容易滋生恐惧,让人浮想联翩。

虽然他一直在宽慰着其他人,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一次他能够活着出去。

“可惜了,暗河都快要挖掘好了,主公还欠我一个愿望呢……”

孔兴岳苦笑着,心中叹息了一声。

……

一天后。

崔绩完成了图纸,并且和何稠一起,制定出了详细的,不惊动现有构造的……

救援路线。

然后杨广找来了军工队副总管郭杨,对他沉声叮嘱,该如何挖掘救援,千万不要碰哪些地方。

这才让郭杨展开救援。

而军工队一展开救援,被困的孔兴岳等人,像是听到了最悦耳的声音。

一个个喜笑颜开。

驱散了黑暗中的恐惧。

只是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太久。

现在的他们,又困又饿。

可被水泡在胸口,他们又没办法睡觉。

十分疲惫。

情况很糟糕。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军工队能快速将他们救出了。

但……

直到第三天。

他们耳中,一直回荡着外面挖掘沙石的声音,却未见到过一丝光亮。

“怎么还没打开通道?”

“这个声音是不是他们在挖暗河的声音?”

“他们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

……

怀疑的种子,继续滋生。

在黑暗之中,军工队的人愈发虚弱。

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想着想着,竟然有的人开始痛哭流涕。

“我才刚在万民城娶了一个媳妇啊!”

“我不想死……”

“我家中还有一个老娘要赡养,我若死了,她可该怎么办啊?”

……

像这样的声音,一直在孔兴岳的耳边回荡着。

现在的他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了。

身体极为虚弱。

甚至有的人已经产生了幻觉。

“难道……真的没救了吗?”孔兴岳望着漆黑的前方,却看不清任何一个同伴的脸。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之间,没有一个人受伤,以及因为石头间隙的原因,所以呼吸还算顺畅。

但被困在地底深处,还被水泡着,这并不是什么非常值得高兴的消息。

外面挖掘敲打石头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过,但却没有给众人带来什么希望。

时间缓缓推移。

来到了第五天。

已经有人开始撑不住了,晕厥了过去。

孔兴岳甚至都开始头晕眼花,说出的声音都极为虚弱。

所有人都没再开口说话。

他们的心中,仿佛都有了一个数。

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救援第五天还没到,而他们……恐怕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甚至孔兴岳都没再给众人打气了。

被困的狭小空间中,死一般地寂静。

没人说话。

他们都想要省点力气。

求生的**,已经在五天五夜里被消磨殆尽了。

现在的他们,肠子都在抽筋,身体极为虚弱,经常性出现幻觉。

“大家靠近一点。”

孔兴岳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但很小。

需要众人聚在一起,才能听到。

现在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多少了。

“大家要不,都留个遗言吧,有什么想对家里人说的话,对外面人说的话,都留下来。”

众人聚拢后,孔兴岳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所有人心中那潭死水,仿佛都因此溅起了一层涟漪。

没有人反驳。

因为孔兴岳提出的这个想法,也是他们此时心里所想。

活着出去的可能,应该不大了。

人之将死,现在的他们,有一大堆的话,要对家里人说。

“可是……这里没有纸笔啊……”

黑暗中,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紧接着,便听到孔兴岳脱衣服的声音,溅起了一片水花。

“我来替你们写,以衣代纸,以血代笔!”

黑暗中,孔兴岳望着众人,接着又道:“你们谁先来?”

沉默了许久。

黑暗中,又有一个声音响起:“俺来吧,俺叫张铁勇,从军之前,是庄稼家汉,想要给俺娘写一封信。”

孔兴岳抿了抿发白的嘴唇,让两个人帮忙举起他的衣衫,狠狠咬破指尖,沉声道:“念!”

紧接着,张铁勇念一句,孔兴岳便写一句。

可哪知念着念着,张铁勇却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声音沙哑,却引得众人动容。

“娘啊,俺对不起你……让您老白发人送黑发人……生不能在膝前尽孝……只能来世做牛做马……”

但张铁勇说完,孔兴岳已经把他的长衫写得满满当当。

“张铁勇,把你的遗书高高举起,等它干,不要让水浸湿!”接着,黑暗中,孔兴岳给张铁勇递过去了那一件全是血字的长衫。

张铁勇擦去了眼角的泪水,颤抖着双手,本来无比虚弱的他,这一刻,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高高举起双手,把那一件血字长衫托举着。

不然它沾到半点水。

但这一幕,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到。

“下一个。”写完之后的孔兴岳扫视着黑暗,继续道。

顿了顿,孔兴岳补充了一句:“自备衣服。”

“我叫宋柯,原本家住长安,家中父母早已亡故,一生也未娶妻……没有子嗣……孑然一身,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黑暗中一个声音再次响起。

孔兴岳微微张口,刚想说下一个的时候,这个声音又说道:“但大家都写了遗书……我不写也不好……”

孔兴岳板着个脸,嘴角抽了抽,只能咬着牙,再给自己咬破了一个手指。

开始以血行书。

“能加入万民城……能在朝不保夕的乱世……有一个家……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老婆孩子什么的从来没奢求过……如果真要留下些什么话……我……我……”

这个叫宋柯的,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我……我现在……我现在好想活下去啊……好想走出地底……躺在太阳下面……在万民城外的那颗老槐树下……吹吹风……”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愈发虚弱了起来。

他仿佛出现了一个幻觉。

看到了万民城。

阳光明媚。

老槐树茂密如盖,给过路的行人留下了一片阴凉。

他正躺在主公发明的躺椅上,悠哉游哉地吹着风……

听到他的诉说,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的心,猛地被拨动了一下。

孔兴岳也是如此,声音哽咽道:“下一个。”

随后,黑暗中,传来一个又一个声音。

每个声音,都是一段故事。

人之将死,所有人的故事听起来都那么感动,让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写着写着,除了孔兴岳之外,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孔兴岳已经咬破了自己的所有手指。

严重缺血。

已经十分虚弱,需要人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还有一个人,你想要说什么?”但他却还在咬牙坚持。

他想要给这些被困在地底的军工队的人,一个让世人知道的机会。

从前,他们便是默默无闻。

冲在战场前线,挖掘战地共事,默默保卫着万民城。

如今,更是为了解决旱灾,被困在了地底,暗无天日。

他想要给所有人一个让世人认知的机会。

告诉万民城的十万百姓。

曾有十五个人,为了他们挖掘地道,修筑暗河,死在了地底深处。

若有朝一日,枯井生泉,万民城外的大槐树长出新芽,希望那些百姓们,能够想起他们……

“我……我想要给妻子写一封信……”最后一个声音,也在黑暗中响起。

孔兴岳抿了抿唇,道:“念。”

“我……我想说的话有点长,要不……还是让我来写吧……我识字的。”这个声音接着说道。

孔兴岳身躯一颤,微微点头。

接着,就听到这个声音变得哽咽了起来:“我本一书生……生逢乱世,得入万民城,还能在万民城内遇到你,真的是三生有幸,映儿,我已经知足了……”

他一边念着,一边学着孔兴岳,咬破手指,在自己的长衫上,写下了工整的小字。

“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阴间一鬼矣……吾作此书,泪珠与笔墨尽下,恨不能搁笔……”

写着写着,此人竟然抱头痛哭,嚎啕之声,让人肝肠寸断。

“吾离家已三月余……吾儿想必已能呀呀发声……恨未能见其一面而独赴黄泉……倘其长大,需送入大学堂,以求学问……”

这名书生写了许多许多。

即便哽咽着,也还坚持着把这封血书给写完了。

待他念完,写毕,所有人,包括孔兴岳,都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临死之时,所有人的感情都在喷薄爆发,没有任何掩饰。

紧接着。

黑暗中,除了孔兴岳之外的十四人,都举起双手,托举着他们的遗书,高高奉起。

这一刻,他们的神情,无比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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