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猴儿扯了老鼠一把,意思是:你安静点儿,说正事儿呢。叫马愣子不要理老鼠,陈卫国又继续说道:“那我就先说第二件事吧,是我们兄弟商量了一下,都一致赞成的。就一句话,愣子,你要不要跟着我们干?”正在喝酒的马愣子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地问道:“我跟着你们干?我就是个‘穿山甲’,生意上的事儿,我不懂啊。”陈卫国笑了笑,眼神特真诚地说道:“我是想叫你就干你的老本行,‘穿山甲’!你知道,现在这门生意蛮乱的,我们做这生意的,不能没个稳定货源。其实吧,你上次说有些‘穿山甲’组织起来了,我就有些留心了,我是想说,你能不能也帮着我建立个这么样的组织,属于我们这拨人的。”说实在的,马愣子有些动心,他干了那么多年“穿山甲”,也就挣了俩小钱儿,地位低得很。男人,谁没个权力的?管着那么些人,心里也舒服啊。可是,马愣子问出了他的疑惑:“我是认识不少‘穿山甲’,可是,我能成吗?别人凭什么听我的?”陈卫国一笑,说道:“告诉他们吧,跟着我们干,你尽量地多组织些人。好处肯定是有的,第一,他们不必担心被强买货了,我们罩着(那时,“穿山甲”被强买强卖,被抢货的事儿不少)。第二,只要跟着我们的人,货物给个优惠的价钱收。第三,每两个月发次月钱,不论有没有货。第四,只要发现了好货的,或者发现了有好货的坟包子的人,都有赏。而你,每件东西,我都给你提成,只要你组织好人。至于不服的嘛……”陈卫国又是一笑,啪一声,刀子扔桌上了。
“打、吓,无论怎么样,还弄不服吗?”马愣子听明白了,陈卫国开的条件的确是不错了,而且不服的,不听的,那意思是他们出人帮他马愣子给平了。最主要的是,就算没货的都不担心生计了,至少组织上会给月钱,多少,马愣子不知道,但那也是笔钱啊!
说完,陈卫国问道:“愣子,你是有经验的人,而且,为人,我信!你看吧,愿不愿意跟着我?如果愿意的,这事,或者说这个‘部门’吧,就给你和吴胖子负责了,具体的事儿,我们等下再商量!”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马愣子一口酒吞下去,也豪气干云地回答道:“那我看行!”且不说陈卫国他们这伙人极讲义气,当他们的弟兄不会吃亏,就说自己以后,不用扒坟,只是管管人都能找上钱了,又怎么不成?比在家种地好吧?
这件事儿,大家是商量得皆大欢喜。
说实话,先不说马愣子干这行的经验,就说他的为人,陈卫国还是相当信任的,从他不为利动、不随便出卖人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的。最重要的是,这人有脑子,他陈卫国觉得,有脑子的人,省心。
这事儿说完后,大家皆大欢喜地喝了几轮酒,说了些具体的事儿,比如让马愣子搬到本市来什么的。
接着,陈卫国把壁山的事儿又拿出来说了一次:“愣子,壁山的事儿,你可一定得出力,你别告诉我,你TM还真被一个鬼给吓住了。”马愣子咂了一口酒,说道:“知道那墓具体地儿的人不多,我就是有那么点线索。这样,卫国老大,你多带那么些人,多些阳气,我们就把那墓给扒了吧!”阳气?陈卫国被马愣子的说法给逗乐了,这愣子还真的迷信啊。只是他没注意到,马愣子叫他的方式已经变了,变成了卫国老大!
这事儿也就那么说定了。
酒菜吃完后,马愣子第二天也就回去了,是和吴胖子一起的。陈卫国交代的事儿,当然是越早办越好的。
走之前,他特别嘱咐了陈卫国要准备的东西。一些简易的防毒面具,这玩意儿,可以找消防大队的人通过关系买些,淘汰的也行,大不了换些活性炭就行了。然后,一些土炸药是必需的,马愣子说怕有自来石这玩意儿。另外就是些铲子、钢钎、钢撬,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当然一些防蛇虫鼠蚁的药也是必需的。还有一件东西,马愣子特别交代了,那就是去本市著名的小峨眉山,求一些开光的玩意儿,带身上。最后一项,弄得陈卫国是哭笑不得,人都说过,那是封建迷信啊!不过,不以为然是一回事儿,具体的陈卫国还是照做了。准备工作说起来也麻烦,足足做了一个多星期。
约定好的时间是半个月。半个月后,马愣子回来了,同时,还带回来四个经验老的“穿山甲”,说是一起做的。
干票大的,咱们也去剥削一下以前的封建帝王、老官僚。陈卫国被自己这想法给逗乐了,他可没半点紧张,以前经历过了,他更不相信有鬼神一说。妈的,老子可是连骷髅架子都给摸了个遍的。
人到了,东西齐整了,最后斗子去找卫平的人借了个车,一行人朝着壁山出发了。当然有人走,也肯定有人留下,留下来的人是老三和周大汉。他们留下来是有事做的。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扰敌战术,是游击战的精华所在。这是老鼠出的主意,他们要主动地挑老六,最好挑得他焦头烂额,而且就是要趁现在。老三和周大汉现在就要做这么一件事儿,挑了老六的一个地下场子,专搞“筒子马股”赌博的。关于这点,老三曾经有过疑问,我们的人也不少了,“家伙”也不错,为啥就不能明着和老六拼。
老鼠发挥出神棍本色,大秋天的还拿把扇子扇着,边扇边说道:“伤人一千,自伤八百,是为下策。打没有必胜把握的仗,是为愚策。骚扰敌人,混乱军心,各个击破,才是上上之策。”这神棍的样子,看得李老三一阵齿冷,妈的,装什么B?听完,李老三就一个手拐过去了,说:“你装啥文化人?”老鼠挺委屈,说道:“我就是文化人啊。”“你TM还大学生不成?”“是个,大学本科的,我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啊。”老鼠挺无辜的。李老三一阵气急,妈的,搞半天,文凭比我还高啊!“你吹吧,大学生,怎么有混成你这副鸟样的?”吴胖子也不信。
老鼠幽幽地叹口气说道:“要怪只能怪老天,让我有了聪明的大脑,却又有了一颗酷爱冒险的心。”“啥玩意儿?”张猴儿也被忽悠愣了,啥叫冒险的心啊?
“不爱冒险,我又怎么会去追求那赌博的刺激啊?生活过于平淡,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是没有意义的。”老鼠背着双手,眼神很是怅然地盯着窗外的那一片秋收过后的烂泥田,很是深沉地说道。
“滚你的吧,我看你TM是想赢点儿吃喝嫖赌的钱。”李老三再也忍不住了,一脚就踢向了老鼠的屁股。
陈卫国一阵大笑,笑完之后,他才说道:“那老小子,好像还真的是个大学本科生。听狱警说的。”张猴儿一阵无言,过去揽着陈卫国的肩膀说道:“你怎么在监狱里就交了这么个玩意儿,看他说话吧,我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老鼠这人没正经,可他的主意却是不错的,黑老大也说过各个击破,陈卫国决定就这么干!
老六一共接手了赵海四家茶馆、六家地下赌场,还有一家游戏厅的地盘。当然,这只是赵海手下产业的一小部分,其他的还是颇有争议的。另外一些跟着赵海的老资历的人也是想瓜分这些地盘儿的。所以,每个人都拉拢了一些人手,扯开大旗,各自为政。这些,当然不是说,就是赵海投资开的店,而是赵海能抽水子的地方。说白了,就是他吃月钱、保人周全的地儿。
另外地下赌场是他开的,但是这东西,本身就不需要什么钱,说穿了,就是租个郊区的农民房子,摆开几张桌子、凳子,外加几副赌具就可以干了。关键是那人脉和势力而已。
和老六闹腾得最厉害的是赵海的侄子,他觉得自己是正统的,当然无可争议地该接手这些。另外,赵海的老婆也是支持自家侄子的。
说实话,老六有点心酸,TM的人一死,不想着怎么集中力量给海子报仇,倒是先争起这些来了。
海子的家产,他老六没想过一分一毛,但这些留下来的势力、地盘,就算有争议,也得先给海子报了仇再说吧?
摸了摸自己那不怎么灵活的左手,老六牙齿又咬得死死的,陈卫国,老子一定要废了你个龟儿子!想着,老六站了起来,既然那些老兄弟一个都不提报仇的事儿,忙着抢地盘儿,那他老六也不会客气,现在他只有一小部分的地盘儿,但无疑,他的实力是最强的。
“老子挨个儿收拾!至于海子的侄子嘛,哎……算了,以后再说吧!”心里这样想着,老六又加快了脚步。今天他要去见一个人,算是海子的兄弟势力,那老大跟海子和跟他的关系都不错,有了这人的支持,局势应该会好些。
郊区的一个农家大院子,大白天的大门都是紧闭着的,这里,是老六六家地下场子中的一个。
“啪、啪、啪!”敲门的是周大汉。
半晌,一个大光头来开门了,门只开了一丝儿,这光头只探出了半边身子,一脸警惕,语气很不友善地问道:“你找哪个?”“幺鸡不在,幺爆在不在嘛?”周大汉说了句不着边的话,可这话是进地下赌场的行话,这光头一听,脸色就缓和了不少。
这行话是老赌鬼老鼠教的,另外,陈卫国他们怕有变化,也去打听了一下的。当然不会有错。
“到我们这儿来,可是要有引见的。你有没有?”虽然脸色好看了不少,光头的警惕可没放松。旁边一直站着没说话的李老三一笑,从裤兜里直接掏出十张的百元票,1987年之后,才有了百元大钞的。十张百元大钞,那的确是不少了。
“咋个?有钱还不准赌?我们以前是在王五的场子赌的,你可以去打听一下!一句话,让不让进嘛?”李老三有些不满地说道。
王五是卫平的一个小弟,也是开地下场子的,斗子是先去打过招呼,这谎话倒也不怕戳穿。
听见来人那么说,光头的警惕也算放松了一些,说得出王五的场子,那一定是个老赌鬼,赌场之间也是会竞争的,别人转了场子过来照顾生意,那也是好事啊。这样想着,光头闪开身子,把门打开了一些,让李老三他们进去了。
里面一共摆着五桌,院子里三桌,大堂里两桌,每张桌子都或坐或站地围绕了十几个人。
桌子旁边站着一些“放水”(放高利贷)的,院子里的其他地方站着或者坐着几个大汉,这是所谓的保安。
李老三瞄了一眼这二层小楼的楼上,他相信里面的屋子里,也住着那么一些保安吧。大概是二十来个人。李老三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
“筒子马股”这种用两张麻将牌来赌大小的玩法李老三不怎么喜欢。转了一圈,李老三领着周大汉来到了一张“闷鸡”(三张牌,金花)的台上。一开始,他们没坐下,只是看了几盘。桌上放着不少百元、五十的大钞,以前的“大团结”已经不起眼了。几盘过后,李老三出手了,他却没直接玩,而是淡淡地丢了三十元下去,干什么?“买马”!
“买马”并不是直接参与赌博,而是丢下钱,买这一盘谁是最后的赢家,一般方式就是抽张牌,按着顺时针方式数点子,数到谁,那你买的就是谁。你买的人赢了,你当然也能赢钱。当输的人,同时输两份钱,一份是要给“买马”的人的。
就这样,三十元、三十元地买,有输也有赢,总的来说,李老三输了一百多。这时,他喊道:“我TM手气太差了,老周,你上去直接玩两把,试试手气?”周大汉一点头,找了张凳子,也坐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