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雨喜欢刀远远多过剑,尤其是狭长的直刀。
小时候读武侠小说,她看古龙多过金庸,就因为古龙笔下的刀客过于真实。和用剑的人相比,刀客少有风流儒雅的,身上总有些江湖讨生活的落魄、沉郁与锋锐。
譬如楚留香和傅红雪,他们眼里的江湖就算上秤称,也不是同一个斤两。此外还有小李飞刀,那就是一个悲情的本土牛仔。区别是人家用左轮手枪,他用水果刀。
他们被现实所迫落拓江湖,手里的刀快、狠、准,却像一根紧绷的弦。虽然随时都可以杀人,可大多时候都是静默地待在刀鞘里。
这种静默也是艾雨的底色,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阳光是照不进她心里的。
跟着两个老人长大,看着日历一天天变薄,一看着他们一天天变老。
还没有开始识字,就懂得一个事实:他们有一天会死,甚至在自己长大之前,那一天就有可能会到来。
所以努力读书,学习一切有助于独立生活的能力,包括做饭的手艺。
那种一面希望快些长大,一面害怕光阴似箭的纠结和折磨,艾雨一辈子都忘不掉。
当她发现自己可以修仙,发现世界大到无边无际,发现记忆可以延伸到四十亿年前……
姓艾还是姓白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如果生活里只有落英缤纷、细雨霏霏,那是有闲情舞剑的。可面对漫天黄沙,手里还是有把刀更踏实。
艾雨有些忐忑地看着真火自然熄灭,一根墨色细棍出现在眼前,拿到手后才发现这是一把标准的唐刀。
刀柄、刀鞘有清晰的木质纹理,刀身长约一米,宽三厘米。抽刀出鞘后,可见通体直刃和斜切的刀尖。刃长有七十五厘米,同样是暗哑无光的墨黑色。
艾雨持刀来到南面阳台,盛夏正午的阳光如火如荼,可不论刀鞘还是刀刃都没有一丝反光,就像可以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
“青铜和墨绿,调和之后竟然变成了这样……”
【好帅的刀!】小翠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把刀可比棒槌好看多了。
艾雨笑了笑,的确是好帅的刀,日本的武士刀就是仿唐朝横刀打造的。
史书里有过记载,唐朝曾和倭国在白村江海域交战。这场战役中倭国出动了3.2万名士兵,唐军只出动了2万名。不管是兵力还是船只,倭军都远远多于唐军。
不过战争在短短一天之内就结束了,倭国大败!
此后一千多年,小破岛民都没敢来华夏蹦跶,一门心思在家细心研究怎么仿造唐刀。
艾雨手里这把黑刀说来只是造型参考唐刀,实则是一件可以成长的法宝。
关氏那个先祖的炼器法也不知道有什么玄奥,即便她和小翠花了大力气重新编织法则符纹,这黑刀的品级也只从原来的中品法器提升到了上品。
可它却继承了青铜剑胚的进化能力,以后遇到合适的灵材,还可以持续提升。
眼下杀人的刀也磨好了,该去找那个疯女人算账了。
老白所在的高级病房外,白田甜正洋洋得意地回忆今天的战绩。不论那个仲娟是挥拳头,还是臭不要脸地扔出一把缝衣针,自己竟然都能轻松躲过,再反攻回去。
要不是医院保安扬言报警,吓跑了那个假洋鬼子,白田甜感觉自己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你说你,还有点儿姑娘的样子吗?我就回去做个饭,你也能跟人打起来!得亏对方没什么力气,要不你今天一准破相!”
“妈,那个仲娟不是好人。我不打她,难道还请她吃饭?!”
白田甜满不在乎地反驳道:“前阵子新闻里不是说有人偷文物,因为拒捕被警察打死了吗?我告诉你,偷文物的那个就是她哥,打死她哥的是我姐!”
田女士惊呆了,眨了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大怒道:“那这小贱人今天干嘛来了,幸灾乐祸还是落井下石?诚心看我们家笑话不成?!”
“可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还一来就瞪我,有点儿病!”白田甜一边说,一边掏手机给艾雨打电话。汇报完上午发生的事,还好心提醒道:“姐,你这两天也小心点儿,那疯子没准儿还想找你报仇!”
艾雨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默默给仲娟点了根蜡。
白田甜很喜欢那个樱花吊坠项链,收到后就没摘下来过。这些护身玉符不仅刻有五行防御阵法,还存有艾雨自己的一缕神识。
她的本意是留个印记,万一真有谁被攻击了,也能第一时间感应到。万万没想到,这缕神识还能自发抵御外来的神识攻击。
论神魂强度,艾雨是当之无愧的全球第一。甭管谁想用神识攻击戴有玉符的人,都没有得逞的可能。
仲娟想故技重施,摧毁或控制在病房陪护的白田甜,好方便对老白下手。谁知攻击失效,反倒让白田甜发飙了。
接下来,一切法力攻击和物理攻击,都被玉符挡了下来。当然白田甜那三脚猫的身手,也不可能给仲娟造成什么伤害。
总之两人虽然打了一架,但谁都没受伤。
亲自动手仍旧无功而返,且被一个普通人摁在地上挠,仲娟此刻怕是真的气疯了吧?
希尔顿酒店,那间总统套房里能砸、不能砸的东西都在地上。仲娟正倚着沙发默默流眼泪,她想表哥了,更害怕自己就这样回到美国,会被外公废掉丹田。
随着伤心、愤怒、恐惧的情绪不断攀升,仲娟脚下的影子也在发生变化,从淡灰阴影晕染渐深。
神魇以一切阴暗面的精神能量为生,恐惧、愤怒、贪婪、嗜血……都是它的食物。同样的,七情六欲也是神魇的武器,被它缠上的人不死也会疯。
艾雨的影子还处于神魇幼生期,大的能耐没有,使坏纯属本能。它跟着仲娟回到酒店,一边给主人提供定位,一边不遗余力地给仲娟添堵。
等艾雨扛着刀赶到现场,仲大小姐已经情绪崩溃好几次了。若她还有所谓的道心,恐怕也早已生魔。
【赶紧给我回来!你把人整成这样,我还怎么试刀……】
面对这样的仲娟,艾雨实在有些无从下手。衡量了半天,最后决定将这位大小姐的部分记忆直接抹除。
因为老白还活着,所以仲娟可以不死,但前提是她从此不再没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