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贾杰敏落榜
本届毕业考后,高考红榜贴出。八车队却两届没有登榜喜悦。
梁少燕忽然意识到了犯下严重问题,特别是作为父母的梁振雄与叶田丽。一番权衡便找到学校痛哭零涕。忏悔声中表明孩子一时糊涂。之后,校方撤销处理决定。其中书面措辞有这样一条:
“该同学平时表现一贯良好……”
梁少燕终于获得了参加高考的资格,且有红色毕业证书。
高考前夕,吕玉仙又为贾杰刚的归属问题与贾中华吵吵得摔盆砸锅,战火在两边家中弥漫。最后,吕玉仙提出了让贾杰刚各自决定。吕玉仙成竹在胸早已经将仇恨灌输得满满当当。
贾杰刚选择留在吕玉仙屋中。结果正如吕玉仙意料的一样。
本届毕业考后,高考的红榜贴出。八车队却两届没有登榜喜悦。
烦乱杂尘的家事以及严重的偏科决定了贾杰敏的落榜。吕玉仙认为她的儿女们皆聪明,贾杰敏应该再次补习。
贾杰敏知道严重偏科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且家庭的战火使得她早已疲惫不已。即便是抛开这两个因素,经济的支撑也是她焦虑的原因,况且在校的抑郁一直冰封着她那颗极度敏感的心。放弃,报名等待着待业分配。
本届高中毕业生一百余名。蓝天考中了云南大学,前排座位的古茂林则被春城大学录取。再前一排的李广报考了中医学院。他同坐的王雨考中师范学院。最后一排的张江国即将去参军。陈丽蓉班长也报名待业。王媚香再次落榜,但必须复读。补习的陈洁静、汪浩文也落榜。
靖城原机械厂正大刀阔斧地改建纺织厂。汪浩文没有待业工龄不知如何却报名进了厂。随后便进入到首期培训的西安纺织厂。
邓艳芬这年刚好中考,当然也以落选告终。汪文洁、苏晓雯同样报名等待待业分配的部门。
贾杰刚又回到了45栋2楼10号的小阁楼上居住。贾中华则借此借口要求贾杰敏回到他的居所。吕玉仙再次强化她身为家属工晚年的悲哀。贾杰敏很是为难。再一次面临选择的难题,于是乎心也正被暗自较量的力量撕裂开来。
待业的分配正是各部门人员不足的临时补充。总站运输单位在靖城区域都有小站。由此,贾杰敏向待业办公室提出了希望到异地。走出靖城,她只为平复心被撕裂的疼痛。
大批的待业青年涌入,待业办一时分配协调困难。在此空档上,邓艳芬想往良县与周晓敏见面,便邀贾杰敏一道同往。
良县。李雪松再一次落榜。周晓敏不用叙述。周晓敏平时是班级里的扫尾生,落榜似乎才是本来的命运。李雪松却很消沉,毕竟,这是补习高考。李雪松消沉。邓艳芬安慰说高考落榜毕竟是多数人的命运。李雪松即刻从沉默中忽然嬉闹起来,表现出一副不在乎的姿态。邓艳芬以前一刻态度对比指出。李雪松只说感觉唯一对不起家人。周小敏劝说并不是你想补习的。
天高云淡。李雪松说大家不要沉浸在高考失利的情绪之中。又提出一块前往“万家花园”游玩。
清风畅快。一路上,你一言我一语欢快雀跃。忽然,李雪松一转话题。只说周小敏是大嫂弟弟,那么,周晓敏牵手邓艳芬,邓艳芬便是弟媳了。如此,邓艳芬桃花绯色含羞媚眼。周小敏则美滋滋羞涩笑纳。继而,邓艳芬让李雪松说自己。
一脚提飞路边一小石块。李雪松笑道:
“我有什么好说的?如果要说我,那我是晓敏的哥哥,你们二人相处又这般要好,那么,我们大家都是亲戚了。”
“亲戚”一词惟妙惟肖。贾杰敏的心怦然跳动。但是,她的自卑定位她必须灰暗。少女异动的心落实土壤。贾杰敏指出玩笑应具有严肃性。
李雪松的面色忽如暗淡下来。他俊朗的调笑从来没有受到过冷霜的打压。当然,贾杰敏还不能置身于他的境地。
从消沉到嬉笑再转暗淡。贾杰敏试图解开眼前这位同落考人的内心世界。她认为他的内心一定也是灰暗的,只不过他不愿意让他们读出端倪,继而以超出平常的调侃来自我麻痹。那么,这个人的内心将是怎样地渴望踏入一个更高的平台呢?
贾杰敏调整着让他不必泄气。他学习成绩有底子,若再一年复读则有可能突破。
不待李雪松出口,周晓敏接过话说:
“这个是自然,开玩笑,雪松是左眼睛看书,右眼睛就可以同时行走江湖。如果他用两只眼睛看书,那便是清华北大的料。”
暗淡上霜严肃。严肃瞬间垮塌。李雪松咧嘴笑开。李雪松:
“那是!可惜本人只有两只眼睛却想看不同的色彩。”
又说:“谁叫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呢?”
邓艳芬:“可是,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
周晓敏:“外面的世界即便是很无奈的,在我们雪松看来,那也是行走自如的。”
李雪松:“那是!”
又说:“但我可不想行走江湖。”
邓艳芬:“那就像杰敏劝导的一样,再补习一年?力求清华北大。”
李雪松:“如果左右眼睛聚光,那还是有可能的。问题的关键是,社会的吸引力分散了我的焦距。所以,我并不想再次踏入校门。在去复读,我多大的人还与小同学同座。”
贾杰敏表明,以学习愿望为主便不会在乎大小同学。又以王媚香为例说明。
邓艳芬反驳指出,王媚香之所以补习是因为出至农村,如果不走高考的道路则要回去修造大地。
周晓敏指责贾杰敏用农村户口的王媚香来对比李雪松就是有意贬低。贾杰敏忽然意识到,周小敏似乎有针对性。贾杰敏沉默。
李雪松笑道:
“这也没什么。主要是我不想成为‘范进’,到一把胡子了才中举,那还有何意义?”
返回的路上,他们碰到了冯晓莲。原来,冯玉莲外祖母家同是良县人。
邓艳芬询问冯晓莲,这次高考是否榜上有名?
冯晓莲面色忽然暗淡下来。李雪松调笑道:
“一看就是跟我们一样的命运。”
其实不然,冯晓莲因病而留级。这年她念高一就因肾炎发作再一次休学在家。入秋后病再一次反复,其外祖母便打听到中医让她到良县医治。尴尬地不好回复。贾杰敏忙询问外祖母家居住地。
周晓敏插上话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大家都是落榜户。又让她不必把高考看得过于重要。只说混得好的人文化水平都不高。顿时,一股暖流萦绕在冯晓莲心头。
接下来的聚会增加冯晓莲。奇妙的接应总是从眼色或举手投足捕足完结。贾杰敏觉察到冯晓莲莹亮的目光中含着水润。提示邓艳芬。却并不在意。只说“端”得走的便不属于她的情感。
贾杰敏:“难道你的内心就没有一点点隐痛?”
正是这次良县相聚,周晓敏带领邓艳芬踏进了他的家门。邓艳芬描述,周家可谓是家徒四壁,只怕是扔进一个石头只能听到坛坛罐罐的声响。她说他这样的家庭若还能有底气站在一山仰望另一山高,则说明他一点不自知不安分。邓艳芬:
“如果是这样,那我便成全他的跳跃。终有一天当他在跳跃中落空,在跳跃中摔得头破血流,到那时或许他才能收敛。”
跳跃不一定会落空。跳跃带有隐藏的不确定性。贾杰敏强调她还是要根据她内心的情感出发,不必为了惩罚一个人而推开她的感情,更何况惩罚不是人的职能。
邓艳芬只说根本谈不上推开自己的感情。因为他们开始时,她并没有完全为他而心动。
贾杰敏困惑了。她无法理解没有心动而开始的情感。又阐明恋爱的前提就是要完全地熟悉另一个人的思维方程式,以至于充分地了解认识到是同类人,以达到相互欣赏的境地。贾杰敏:
“这样的恋爱是心灵的契合。人类的恋爱就是要达到高度的契合才显现光辉。”
邓艳芬说,像你这样只怕是看清楚了一个欣赏的人,到时候早被别人抢走了。
贾杰敏回答,被抢走的并不是心灵能达到契合点的人。
邓艳芬笑道:“心灵的契合点固然重要,可是,你如果不走进又怎能知道那个人就是与你心灵接近的人呢?”
贾杰敏:“所以说,认识了解的过程才显得非常重要。唯有站在旁观冷静的点位上充分解读到一个人爱的博大厚重,以及对情感的忠贞,这样方可能避免悲剧发生。我的家庭就是一个铁证。”
邓艳芬认为贾杰敏说的也有道理,但要她矜持地站立在一个冷静的点位上而不感情一把,则是做不到的。毕竟,恋爱是一种心灵驿动的乐趣事。又反过来劝慰贾杰敏,完全可以一边谈着一边去找寻你欣赏的种类。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天生就缺乏父爱,呆在学校中又不受教师待见,灵魂的释放似乎只有靠恋爱来完成。
贾杰敏说,如果你骑着马找马,有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理想的那匹。因为你的行为首先就贬低了感情的分量。
邓艳芬:“我们都是在暗夜里摸索,如果我摸索时的无知不能被具有高度的那个他所宽恕,那就是我的命中不该有那样的恋爱。”
贾杰敏:“能够预知的暗夜就不是暗夜。”
邓艳芬:“可是,不踏进暗夜,你便不知道那不是你的暗夜。”
“暗夜”出现了分岔。此“暗夜”非彼“暗夜”。她俩谁也说服不了谁。各人的人生任由各人去演绎。
在硝烟弥漫的家庭中长大,贾杰敏认为父母正是由于不懂得对方的思维方程式以至于触成悲剧。她希望她将来的婚姻也能够避免那样的悲剧从而变得谨慎。她不知道她的思维模式是否就完全正确,但她懂得寻找一个心灵契合的人必须看做此生最艰巨的任务。
在她看来是任务,在她身边的她们看来却是一路的风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是的,人生远途的每一个相遇皆为风景。但在她还没有辨别清楚那道风景线是否适合自己时,她想自己绝不进入。
待业前期的分配是期待与焦虑。他们常常呆在一起聚会聊天。没有单独的聚会场所,李雪松开取了旅社房间。
贾杰敏以为李雪松接下来的分配会跟她们没啥分别。可是,他却否定了她的预想。他明确他可以选择他母亲的医院参加待业。
贾杰敏忽然意识到她的片面性。她呆滞地思考。他提出医院待业是选择上的优越感还是真实的期待?
这个时候,李雪松移动到床头。他将手掌移动到她眼前晃动。他笑她呆滞时的样子似乎把自己变成了一位哲学家。被捕足到的窘迫没有卸下,他紧接着又一番调侃。他说既然是待业前每人都有的分配就没有必要去思考,天大由天。他很快地将话题转移到周晓敏面对的自然形态上去。贾杰敏表明,他是他的亲戚,思维自然就会受到他的影响。对于她的说词他不这么认为。他说邓艳芬也没有你这样的忧悒。
于是,邓艳芬一番驳斥。李雪松像个裁判似的比划叫停。他说越说还越乱了。既然大家都是命运的弃儿,那么,在被幸运之神抛弃的空档上我们就该拼命地玩乐,否则,这就配合了命运的惩罚。
周晓敏以一双清澈的眼睛问询:
“那么,怎么才是‘拼命玩乐’呢?”
缝隙间贾杰敏似乎觉得,跟她通信的并非眼前的这个人。那么,人为何要以伪装来包裹呢?
邓艳芬接过话说,拼命玩乐就是指你拼命地挥发你的感情。比如冯晓莲。
一本正经。周晓敏:
“这都能被你看出?那么,我告诉你我并不知道她亲戚家的地址,你又准备把我推向何处?”
邓艳芬表露出完全的无所谓的气度。邓艳芬:
“我帮你!”话音一落,二人在声波推动的追逐声中开门离去。
李雪松乐了。李雪松:
“他俩似乎就为侦破各自在对方的心里位置而较真比高低。”
贾杰敏:“如果是‘侦破’,那么,他俩都是蠢笨的侦探。因为感情的轻贱早已将对方从各自的心里淡化出局。”
他疑惑相望。他询问她是否知道一些内幕。
没有内幕,只观望二人轻贱的行为就足以明确。贾杰敏说明了这个向背。
她的阐述平静而沉稳。她的话语在抑郁中开启。他忽然发觉,抑郁是一种气质,抑郁也仿佛像一股颇具魅力的磁力,所引何方?一切皆为未知。未知不打紧。打紧的是她的这种抑郁与前一时刻他的乐天形成白昼的强烈反差。他很想将她从抑郁的沉稳中给“轰”出来。但是,他却沉静下来。仿佛是为了配合她。李雪松:
“在你们这一群靖城人中,你的矜持仿佛就像一位大家闺秀。从不涉及感情因素,是由于你经历的异样还是心灵那一方圣洁地带已暗自有所归属?”
告诉他是由于她怕破败,害怕伤害而变得谨慎么?
no!
——这绝对等于暴露了她心底最薄弱方寸的怯弱。
一阵沉默。迟疑。贾杰敏谈起了她曾经给他的信件。贾杰敏:
“家庭的破碎,教师的打压无疑强化着心灵深处那根细悠的钢丝。当然,我并不是杂剧演员,没有娴熟的技能,唯有在这个过程中谨慎再谨慎,不断地认清方能辨别。”
又说:“犹如远山的云遮雾罩。当雾气浓郁之时,任何的轻举妄动都将带来倾覆的危险。”
他躺倒在床。忽然又挣扎着起身以豆腐块状的被子倚靠在身后。他偏头打量着她。李雪松:
“这么说,你还是一个怯弱者。”
颤悠。贾杰敏明显意识到那是被对方窥探后到的颤动。调整。贾杰敏:
“或许是吧?或许风尘中的老辣都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特殊经历,以至鞭策怯弱的心脏练就沉稳心的方位。”
仿佛一场艰难的跋涉,他终于拨开乌云直视她心灵深处。诡笑。她忽然有些恼怒。他即刻淡退轻薄的笑意转为严谨。李雪松:
“苦难是一笔财富。”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
贾杰敏稍稍点头。
李雪松:
“所以说,我们都被高榜遗弃,就应该在接下来的待业生涯中找到各自的位置。或许,遗弃的苦难就是要我们各自去人生的熔炉中去磨练。”
贾杰敏:“面对这个过程,我们不必把自己弄得玩世不恭……”
李雪松打断笑了:
“你是指我乐观的态度就以为我玩世不恭么?”
声音降低。贾杰敏:
“乐观是一股积极向上能强烈感染人的气息,并围绕着这股气息支配的阳光行动;而玩世不恭则是反其道而对立。”
李雪松:“这是谬论!”
又说:“不对,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