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柏》全本免费阅读
月考的最后一门科目是英语。
考完是星期六的下午四点半,学生们收拾完东西后可以直接离开。
放学后,校园的各个走廊都逐渐变得空旷。
廊道尽头的水声“滴答滴答”掉个不停。
窗外旗台上驻停着飞鸟,伴随着一声猛烈的推搡,吓得振翅高飞。
“狗娘养的,我他妈叫你把卷子竖起来没听到?”
赵艳玲一巴掌给卢贞甩了过去,直接将人打懵了。
刹那间,耳畔边只有“嗡嗡”的耳鸣声。
赵艳玲扭了扭手腕,双眼里淬着恶毒的寒光,看向卢贞白皙的侧脸变红的模样,勾着唇角满意的冷笑了声。
明天周日,不用上课,能养好。
“你他妈是不是耳朵聋?”她扯住卢贞的头发,往下一拉。女孩吃痛,被迫仰头,红肿的唇角艰难地冒出字来,“我坐的第一排……”
“所以呢?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下个月要被扣生活费啊!”
话落,卢贞又因为受下一记猛力而偏向头去。
反复多次多次以后,她头晕得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恶心得想吐。
“玲子你好没有?阿豪那边的朋友都打电话催我了……”门口是韩文怡略微不耐烦的催促声。
“马上。”赵艳玲挥了挥手,让张瑜玥她们把卢贞给扶了起来。
昏沉沉的密闭空间里,烈日骄阳丝毫透不进光亮,女孩羸弱的身躯在生理性地颤抖。
赵艳玲盯着卢贞的脸,恶狠狠道:“小贱人!和你妈一个德行!”
“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们终于走了。
剩下卢贞一个人趴在地上,冷水顺着校服往里浸,大热的天冷得她牙齿都在打着寒噤。
红润的眼眶渐渐氤氲上一层雾气,朦胧住她的视线,她抬手盖住双眼。
暮色降临,火红的夕阳天沉沉离去,深蓝色的天空悄露出一轮弯月。
树下的长椅上,卢贞静静地坐在那儿,熟练地处理着身上的伤口。
侧脸红肿着,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她只好将马尾散下来遮挡。
处理完后,她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开。
她看向对街的麻将馆,平静的棕瞳在看到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那一秒,掀起了波澜。
下一秒,卢贞拿着书包就朝麻将馆的方向奔去,生怕人走了。
“珍姐,你这手气今天够好的啊,赢了不少吧。”同何明珍一起走出麻将馆的女人笑说。
何明珍假意虚巴地回:“哪有哪有。”
女人一边说,一边细数着手里的数目,还没数清楚,一道身影就直冲冲立在她面前,喘着急气向她伸手道:“我要钱。”
卢贞买了药后,生活费用得差不多了,意味着下个周整整七天她都没有钱吃饭。
她想来这儿碰碰运气,果然看到了何明珍。
也不怪她急,何明珍赢了的牌钱就从来没有捂热过,天大的赚头一时半会儿就挥霍干净了。
何明珍见状,“呸”了一口,骂道:“没有!你个伤心鬼,老娘才赢了点钱你就来要!没点眼力劲儿,滚!”
卢贞今天运气不太好,要平常何明珍赢了不钱后碰上卢贞这样来要,多多少少会大方地给她一点零用。
但今天女人在牌桌上受了气,为了个小胡跟上家理论了几十分钟,赢点钱差点没把她郁闷死。
钱才刚到手呢,这小冤家就来要。
晚过九点。
卢贞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浪荡着,行人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人。
背着沉重得能把她瘦弱肩膀压垮的书包,披头散发,看不清楚模样。
身上还穿着校服,应该是学生,怎么还没回家……
下街。
小镇上,唯一有点烟火气的街道。网吧、饭馆、理发店,堆杂在一起。
巷口的那家大排档的招牌五光十色地亮闪着,烟囱里的油烟屡屡往外冒。
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一桌又一桌,江湖菜的香气铺满了每个角落。
卢贞站在马路对面,远远地看着招牌旁的那一桌人。
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岁数大点的也不过二十出头,有男有女。
勾肩靠背,插科打诨,来来往往。
坐在西南方第三个位置的男生,是骆嘉豪。朋友们好想聊到一个极为有趣的话题,逼问他说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笑了。
卢贞上次看见他,还是家里,他和骆志忠打架那晚。
离他坐得最近的女孩子是韩文怡,乖巧精致的脸蛋泛着微红,她半边身子都倾向着骆嘉豪那边,偶尔会凑过去讲话。
骆嘉豪不再像第一次在那间地下室的游戏厅那样冷淡,甚至还会溢出一两声漫笑。
空气里是热络的气氛。
她却觉得乍寒僵缓。
他们好像变熟了。
一样的人,迟早会混在一起。
那大概是两个月前的事情,刚在何明珍操办的“新家人”饭局见面后不久的日子。
小镇很小,小到曾发咒赌誓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也仍旧会抬头不见低头见。
卢贞有在第一次见面后再次单独遇到过骆嘉豪。
除去是骆志忠不听话的儿子这层身份外,又对他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
可以说有恃无恐地为非作歹。
他跟镇上一群社会混子对了事儿,那些人是个什么样的德行,久不出门的老太婆都心知肚明,蹲号子像家长便饭一样简单频繁。
暑假里的孩子,失去学校的束缚,无论是在时间还是心性上,都更加放飞自我。
那天卢贞是在去书屋的路上碰见他的。
街口新开了家游戏厅,生意很火爆,在暑假放假的那段时间,聚集着的人不只有学生。人多,鱼龙混杂,作奸犯科的事儿发生了不少,尤其是些二十岁出头仍旧没有着落的年轻人,喜欢拉帮结派地到游戏厅里蹲点,碰上年纪小的直接威逼利诱或者明抢,年纪大点的就小偷小摸。
拐角,有两个机子挡住了视线。
瘦高个的男人一把拖着个初中生扔进了墙角里,指着他威胁道:“后天之前,你再拿不出五百,我们可就直接去你家里面了。”
男孩欲哭无泪,缩着肩,疼得呜呼,“李哥你行行好,我真拿不出五百块,我妈她给不了这么多……”
瘦高个的男人被人叫做李哥,身后跟了好些人,是这群成天游梭在游戏厅里混子流氓的头儿。
李哥吐了口口水在地,奸笑出声:“哎你小子,当初可说得明明白白的。”
他身后的大高个接话:“李哥,他妈不是在洗脚城当技师吗,要不咱们去光顾光顾,也算照顾生意了,这样他不就有钱了嘛……”
男人们毫不掩饰的淫晦视线,像是一双双针,泛着油光。
“你们敢!”男孩憋屈着脸,冲动之下,一头撞了过去,却没撼动那个大高个丁点。
大高个反而把他提溜起来,像提一个物件一样轻松。
李哥顺手给了他一拳,立马打得他吐了口血,
“小杂种,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真挺看得起你妈的,以为你妈是个多漂亮多年轻的少妇呢,这样的货色给老子白洗,老子都嫌丑,死sb。”
正当他们一群人冷嘲热讽的辱笑时,身后忽然响起吊儿郎当的讥语:
“喂喂喂,要不要点B脸啊,这么小的都坑。”
说话的人是韦凯荣,他忍不住敲了敲最近的一台机子,发出拍响。
他旁边的寸头拉住他手,稀罕式儿地看着机子说:“你轻点,别给敲坏了。”
瘦高个蹙眉,看向他们:“狗日的谁啊,要你管?”
“这厅我哥的,你说我是谁?”韦凯荣冷笑。
李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