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华莜柔停下来之前。
陆天明都以为她是在吹牛皮。
然而当华莜柔带着他落到车马部中心广场旁边的某处房顶上,看见里面的情形后。
陆天明才知道华莜柔说的并非假话。
车马部的广场,可以容纳数百人,占地很广。
平日里寻马人们都会在这里训练,或者相互切磋。
此时此刻,广场上仅仅站了二十来号人。
但是仅这二十来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足够让人窒息。
陆天明离得还算远,可已经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
以至于他不得不将呼吸拉长,避免出现喘不上气的情况。
“现在,你还觉着本官是在嘴硬吗?”
华莜柔环手站在一旁,笑容玩味。
陆天明喉结滚动,有些紧张道:“广场里面,全是六重天的修行者?”
华莜柔微笑道:“我们这边十三个,李家十个...”
话没说完。
华莜柔似乎想到了什么。
指了指广场中心躺着的两具尸体。
“如果死的不算的话,李家现在是八个。”
听闻此言。
陆天明瞳孔骤缩。
双方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相比于外面刀刀见血的残忍厮杀。
广场上此刻的氛围更像是在心平气和的喝茶。
当然,喝茶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坐在太师椅上,背对着陆天明所站方向的一个老人。
那个老人对面十丈开外。
则站着陆天明唯一认识的李长河。
李长河已伤痕累累,一道鲜红的刀伤从其右肩肩头一直延伸到了左腹处。
他的身边围着七人。
七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个个面色凝重无比。
其中有一个女子坐在地上,伤得比李长河还要重。
她身上那件浅蓝色的长袍千疮百孔,有鲜血潺潺流出。
如果不是胸腹处还有起伏的话,绝对会让人误以为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至于剩下的十三人,虽说半数都有受伤,但伤得都很轻。
陆天明心中骇然。
假设今天自已没有带着两个老妖怪出现。
那么廉为民派出的六重天高手,还要再加上华氏兄妹、黄青慕以及方大人。
这样算下来的话,双方的差距只会更大。
也难怪华莜柔会说出顺手解决陆天明这种话。
因为这样的阵容随随便便平均分成四份,都不是潘宏财加上常小俊能够突破的。
陆天明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从当前的局势看,车马部怕是要完蛋了。
而假如当初他选择带着潘宏财和常小俊镇守车马部的话,只怕会害了两个老家伙。
现如今他虽然自身难保,但也庆幸两个老妖怪还有逃走活命的机会。
心中正盘算着得失的时候。
身旁华莜柔突然拱手欠身道:“宰相大人,老鼠已经抓到了!”
听闻此言。
陆天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大楚只有一个宰相,那就是廉为民。
广场内的人听到了华莜柔的声音。
齐齐将目光投了过来。
那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
先将手中茶杯递给身边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后。
这才缓缓转过头来。
目光与陆天明接触的时候。
老人表情平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或者意外的情绪。
而与他对视的陆天明,难掩惊讶之色。
“这就是廉为民吗...”
陆天明也曾见过一些冠冕堂皇的衣冠禽兽。
但从未有谁能像廉为民这样,给人一种无论别人怎么诋毁,他一定是个好官的感觉。
单纯从其外貌来看,你绝对会用慈眉善目,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等等词汇来形容他。
特别是他那双已经有些许浑浊的眸子,总是流转着一丝温柔在里面。
陆天明甚至想到了阿强,那个总是喜欢温柔笑着的男人。
可他很清楚,这天底下最坏的人,如果廉为民自称第二的话,恐怕鲜有人敢认第一。
“受伤了?”
廉为民眉头微拧,单从平稳的语气很难判断他在想什么。
华莜柔闻言。
急忙低头拱手道:“大人,下官没有掌握好分寸,请大人责罚!”
陆天明只觉莫名其妙。
乍看上去,好像廉为民是在责怪华莜柔,担心自已的安危?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只见廉为民微微抬手,平静道:“为一只老鼠责罚出生入死的下属,不是我廉为民能做出来的事。”
稍作停顿,他又道:“莜柔,你就在上面休息吧,顺便替老头子我注意一下,周边有没有躲在暗处的李家忠犬。”
言罢。
廉为民再不管陆天明,转而望向了对面的李长河。
陆天明愈发捉摸不透廉为民的想法。
刚才华莜柔可是说过的,之所以没有要他的小命,是因为上面要抓活的。
可现在廉为民那无逑所谓的态度,明显对他陆天明并不是很在意。
正寻思着呢。
底下廉为民忽然说道:“左侍郎大人,虽然你也姓李,但明显李家已经不在意你的死活了,你何不如放下手中的兵器,咱们也好坐下来好好回忆回忆往昔?”
“呸,”李长河身边一名强壮汉子啐了一口,“廉为民,你不要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了,这天底下的畜生,就属你特娘的最坏!”
嗡——!
话音刚落。
廉为民身边那个矮小的男人,突然间捏碎茶杯下面的茶托。
接着手指一弹。
一片碎瓷片极速朝说话的那名大汉飞去。
瓷片转瞬即至。
虽然大汉及时祭出气甲,但碎瓷片还是穿透气甲,扎在了大汉的嘴唇上。
“呸!”
大汉偏头一吐。
两颗门牙落地。
他伸手将碎瓷片拔出。
然后恶狠狠道:“赵狗娃,老子哪句话说错了?让你如此急眼?”
那矮小汉子手腕一翻,又准备扔出一枚瓷片。
廉为民忽然伸手拦住。
接着沉声道:“老赵,你再擅自动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矮小汉子低下头,轻声道:“老爷,小的知道错了。”
廉为民没有深究。
转而望向默不作声的李长河。
“怎么说,左侍郎大人?到底接不接受我的提议,给个准话。”
李长河揉了揉胸口,摇头道:“咱们之间没有什么好怀念的,当年之所以跟你玩在一起,主要还是心智不成熟,如果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当年我就该把你做掉的。”
此话一出。
廉为民周围那些个高手蠢蠢欲动。
“哎。”
廉为民叹了口气,继续抬手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又道:“你不会认为自已能等到车马部那位尚书大人吧?而且他要是能来,早就应该来了不是吗?”
李长河闻言瞳孔微颤。
沉默片刻后朗声道:“车马部是李家的,更是他的,我相信,他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