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荧没有回答陆天明,仅那只抓着酒杯的手搓得杯沿咯吱响。
片刻过后。
她抬头问道:“少侠猜的?”
“也不算吧,”陆天明笑了笑,“就是根据你的情况推理出来的。”
稍作停顿,陆天明娓娓道来。
“虽说你曾经是冷夜的妻子,但已经守寡十多年,加入吹雪楼后,兴许你为江玲珑做了很多事,立过很多功,但是其实你我都清楚,江玲珑这样的蛇蝎女人,根本就不可能心软,否则她也不会把吹雪楼做这么大。
更何况,你可是副楼主,身居高位知道的秘密一定不少,若换成我是她,就算你功劳再大,我也不可能把你放走,除非...”
陆天明忽然举起筷子,敲了面前的酒杯三下。
“除非有一个外人,去拜访过江玲珑,并把你从她手中要了过来。”
高荧看向陆天明的双眸微微颤动着,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少侠说的没有错,如果不是遇到了更强的敌人,以江玲珑的性格,我若想离开吹雪楼,除非把命留下。”
陆天明继续道:“江玲珑面对的这位敌人,便是与你有恩有怨的铁算盘,只是我始终不理解不了,同为六重天,那个常年在柜台前敲算盘的店掌柜,为何能打得江玲珑还不了手,难不成,江玲珑是假的六重天?”
听闻此言。
高荧喝了口酒润润喉咙。
接着才道:“江玲珑并没有那么不堪,如果真刀真枪的同铁算盘搏杀,虽然必败,但也绝非还不了手的水平,关键的原因就在于,当年冷夜灭门的事情,被人们算在了铁算盘的头上!试问少侠,假如换成你是江玲珑,突然撞见灭掉冷夜的铁算盘,会做出何种应对?”
“如果孤身一人,我自然要跟铁算盘拼命,但如果手里有一个苦心经营的帮派,也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陆天明感慨道。
沉默须臾。
陆天明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立马问道:“不对啊,我听人说那厨子在京城露面的时候,在脸上做了易容之类的处理,江玲珑怎么知道他是谁?”
“那自然是因为他在面对江玲珑时,亮明了自已的身份,而江玲珑忌惮铁算盘再次登门,所以一直守口如瓶。”高荧回道。
听到这话。
陆天明开始上下打量高荧。
那眼神颇为古怪,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
“怎么了少侠?”
高荧到底是女人,被盯得浑身难受,情不自禁就往椅背上缩。
她虽已人老珠黄。
但见过的男人非常之多。
在某些特殊的条件下,男人会对一个不感兴趣的女人突然有想法。
而现在双方都喝了点小酒,加上又身处烟花柳巷之中,这样的条件确实够特殊,何况陆天明正处在有劲使不完的年纪。
然而当她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让对方放弃非分之想的时候。
陆天明突然语出惊人道:“你跟铁算盘,有一腿?”
“啊?”
高荧闻言目瞪口呆,看得出来,她对陆天明的脑回路感到非常的震惊。
“少侠,话不能乱说的,这话要是被铁算盘听到,你指定要挨揍...”高荧苦脸道。
陆天明蹙了蹙眉头:“那他为何要来京城,而且还冒着身份被公之于众的风险,把你从吹雪楼弄出来?”
“因为,”高荧吞了吞口水,“他在乎的是你啊!”
哐当一声。
陆天明由于太激动站了起来,顺便将椅子给打翻。
他有些慌张的将椅子扶起来后。
尴尬道:“高大姐,你不也在乱说话?”
高荧闻言解释道:“我可不是在乱说,他把我弄到这瓦子里来,主要是为了替他搜集京城各方的动向,你说说,他一个退隐江湖二十多年的人,为何要做这些?”
陆天明愣住。
来此处快活的,都是有钱人,这有钱人里面,难免有有权的人。
把高荧安排在这样的地方,确实能得到不少平时打听不到的消息。
想着想着,陆天明便念起了这么多年来铁算盘对自已的好。
那些看似为了避免浪费食物的随意之举,现下看来,却都是有意为之。
而且不仅于此,当年去南阳郡找桃花郎的老师池博清时,也曾收到一封警醒自已的信件。
还有在南望城乌弥街孤立无援的时候,边韬和司空曼羽及时救驾。
现在一分析,恐怕背后都有铁算盘的影子。
现如今,这家伙更是不远万里来到京城,极大可能也不是为了高荧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子。
思索良久。
陆天明不解道:“他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高荧摇了摇头:“这你得去问他。”
铁算盘明明应该同陆痴是敌人,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杀手对目标的儿子如此之好?
陆天明想搞清楚真相的心情非常强烈。
于是他迫不及待道:“掌柜的,现在在什么地方?”
高荧摇头:“他把我从吹雪楼带出来后,直接送我到了这里,所以他具体住在哪里,我并不知晓。”
“那么你打听到消息以后,该怎么联系他?”陆天明奇怪道。
高荧解释道:“每隔三天,有一个叫疤二娃的年轻人会过来找我,我会把觉着有用的消息记在纸上交给他。”
听到疤二娃的名字。
陆天明眼睛亮了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掌柜的会把这家伙也带到了京城里来。
“疤二娃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陆天明追问道。
高荧伸出两个手指:“两天之后的下午。”
聪明如她,当然猜到了陆天明心中所想。
于是她说完后有些紧张道:“少侠,能不能求您件事?”
陆天明点头:“你说。”
“等你见到铁算盘后,请不要把今天晚上咱们聊天的事情说出来,铁算盘对你好,但是对我可严厉得很,他要是知道我给你说了这么多事情,肯定会把我的脑袋砍下来的!”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当初高荧来十里镇找自已时,陆天明巴不得当时就把她弄死。
然而几年过去,随着双方之间实力差距越拉越大。
陆天明发现自已现在其实并没有特别恨对方。
这种感觉就像大象不会在乎蚂蚁是否曾在自已睡觉时咬了自已一口那样。
“你不用太担心,我跟掌柜的再次相见,只会是一个偶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