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天人五衰

春秋九国,仅余离阳。

徐骁率北凉二十万铁骑,将西楚彻底攻破,亲自给那西楚皇后赐了三尺白绫。

顾剑棠灭了东越、南唐两国,至此天下再无春秋。

武当山,玉柱峰。

“骑牛的,你说我爹要是真成了北凉王,那我岂不就是郡主了?”

徐脂虎光着脚坐在崖边,右手轻轻摩挲攀附在左臂上的白渊。

“大将军平定春秋,受封北凉王也是理所应当。”

洪洗象坐在徐脂虎身侧,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徐脂虎抬头,一片又一片雪花自天上飘下,落在她那一袭红衣上。

八十一峰逐渐被白雪覆盖,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一袭白衣掠空而来。

“师叔回山了。”

洪洗象起身,对着那道白影打了个稽首。

徐脂虎腕上一松,白渊飞出衣袖,恢复百丈身长,在云海与雪花之间翻腾。

“北凉将兴,你的造化来了。”

陈玄落在白渊背上,轻触龙角。

白渊驮着陈玄,在八十一峰之上翻腾,许久才飞向玉柱峰。

“恭贺师叔修得大黄庭关。”

洪洗象笑着看向陈玄眉心,只见那道紫色竖纹已生变化,化作一道浅浅的金色莲花印迹。

陈玄落下龙背,回以一笑。

龙渊身形缩小,再度化作白蛇模样,不过这一次,却并未缠在徐脂虎的腕上。

陈玄将龙渊的小脑袋塞回袖中,这才看向徐脂虎。

“功法练的如何了?”

“每日一早,那小牛鼻子就来催我起床练功,一天都没落下。”

徐脂虎苦着脸。

陈玄看看徐脂虎眉心,那团黑雾确实消散了不少。

自陈玄入陆地神仙以后,所见天地大不同。

指玄境只能瞧见天地之间的气机流动,此境佼佼者,至多也就是能够叩指断开那丝丝缕缕的气机。

陈玄大指玄时便可力战神仙,如今到了陆地神仙境,已非一般道门圣人可以比拟。

一阵风吹过,徐脂虎拢了拢衣袖。

照理说,她所练功法虽未大成,但也应有寒暑辟易之效,这是她的先天之症发作,所以她才如此惧冷。

陈玄双眼微凝,一指点出。

他身后飞雪聚散不定,气机涌出,仿佛抽丝剥茧一般,将徐脂虎眉心处的黑雾抽离了大半,仅余一丝,如同附骨之蛆,却是怎么也消不掉了。

十息之后,陈玄才缓缓收指。

“如何了?”

洪洗象瞧见陈玄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先让她服下此丹,一观便知。”

陈玄自袖中取出玉瓶,将天下仅存的一枚还丹交给了徐脂虎。

徐脂虎将丹药塞进口中,药力散开,她只觉四肢百骸之中,暖流涌动。

易筋锻骨篇与大周天行气法同时运转,功行四十九周天。

徐脂虎内功境界突飞猛进,瞬成三品。

天下多少武夫,终其一生不得入上三品,而徐脂虎却在一息之间得入此境。

也就是还丹才有此奇效。

“感觉如何?”

陈玄俯下身子揉了揉徐脂虎的脑袋。

“好像不冷了。”

徐脂虎挥动衣袖,拢了两袖寒风,但这一次竟是丝毫不觉寒冷。

徐脂虎一脚点地,转了一圈,一只手伸向空中,企图接住一片雪花。

白渊忽然自陈玄袖中飞出,猛地吸气,风雪涌动,聚出一个拳头大的雪球,白渊再吐气,雪球砸在了徐脂虎脑门上。

徐脂虎很是气恼,她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捏成雪球,正要丢向白渊,却发现小白龙已经朝着竹屋的方向去了。

“回来!”

徐脂虎蹦蹦跳跳地追逐着白渊。

“师叔,她当真无事了?”

洪洗象眉头微蹙,先是看了看徐脂虎远去的背影,接着死死盯住陈玄双眸。

他并不知晓徐脂虎的具体病情,但冥冥中有一丝灵觉提醒他,此事尚未真正解决。

“此疾非同寻常,不似人间之病,倒像是传说中的天人五衰。”

陈玄意味深长地看了洪洗象一眼,后者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但终究没能掀起浪花。

吕祖已为那红衣女子修习近七百年,却依旧没能携手飞升,若说其中没有天道从中作梗,陈玄第一个不信。

可惜此刻洪洗象尚未觉醒宿慧,否则定然能明白陈玄的暗示。

“天人五衰?可有解决之策?”

洪洗象心生疑惑,他天生亲近天道,上武当山整日修道诵经,却并未见过有关“天人五衰”的记载。

洪洗象心湖有一道声音若隐若现,但终究没能破开樊笼。

陈玄轻轻一叹。

“若是我的丹术能够再进一步,炼出神丹,定可助她消除此厄。”

陈玄日夜练功练剑不辍,除此之外,对那一卷抱朴子也是手不释卷。

卷中记载:

第三之丹名曰神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

可惜此丹的炼制难度尤胜还丹,以陈玄目前的炼丹之术,炼成的几率不超过一成。

白渊再度飞来,徐脂虎也跟着回到崖边。

“师父,帮我抓住她。”

徐脂虎气鼓鼓地立在竹屋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半空处的白渊。

陈玄笑着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子,对着武当千丈云海猛地一握。

白云与白雪一齐凝结,化作一口百丈大缸。

“请君入瓮。”

陈玄看向北凉上空的气运白蟒。

此蟒与天下大多数气运龙蟒不同,野性与凶戾程度要远远胜出。

它瞧见了陈玄所捏的大缸,又听见了陈玄所言,自觉被挑衅,凶性顿起。

尚未凝聚真形的白蟒,身长足有千丈,它自空中腾跃而下,张牙舞爪,径直朝着陈玄扑来。

白渊瞬间恢复了原形,真龙之气流散空中,那头巨蟒瞬间偃旗息鼓,乖巧地落入缸中。

陈玄招手,那座大缸飞来,再度收缩,渐渐化作一口不到一丈宽的圆缸。

白渊飞驰而下,一头扎进缸中。

徐脂虎好奇地凑到缸边,洪洗象也看向缸底。

半缸雪水中,两条白色鲤鱼灵活游动,一大一小,大的那条顶上隐约有金纹,另一条小的则平平无奇。

“白渊,不许欺负小白鱼。”

徐脂虎将手探入缸中,拍了拍大鱼脊背。

小白鱼凑到徐脂虎手边,吐出丝丝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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