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黄瀚家来说,在家请客跟带人去隔壁的“事竟成饭店”别无二致。
只可惜天气热没有空调,好在徽派老房子高,摆好了一张大圆桌的堂屋里还算阴凉,有屋梁上悬挂的吊扇吹吹风,也就热不到哪里去。
这一次的宴请要保持低调,张芳芬关照秀儿亲自盯着厨房,安排张玉兰、俞勤俩人来家里做好服务。
沈建华很守时,十一点半之前进了黄瀚家的大门,秦局长、钱国栋、成胜利早就等着了。
一进门的沈建华就握着黄道舟的手打趣道“黄厂长,你们家的门槛好高啊!”
老房子、大户人家,都是有门槛的,黄道舟赔笑道“老宅子都是这样,您里面请。”
秦局长上前打招呼时,沈建华一点点也不意外,还乐呵呵道“秦局长,今天机会难得,我一定要敬你三杯,感谢你们物资局为县里排忧解难。”
黄道舟和秦局长都是场面人,能够应付这样的场面,但是缺少锻炼的张芳芬就不行了。
见到拎着礼物的秦淑珍和沈晓蓉,张芳芬一时间手足无措,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秦淑珍道“张经理,你家这院子很雅致呀!”
沈晓蓉大大方方道“阿姨好!”
黄瀚赶紧快步上前接过礼品道“谢谢阿姨!谢谢沈晓蓉同学。”
沈晓蓉似笑非笑看了黄瀚一眼没有言语,黄颦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沈班长,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
黄馨笑了笑没有说话。
众人一阵寒暄,然后进堂屋落座,沈建华很随和,一点都不矫情,看见张玉兰开茅台也没有制止。
加上成文阁和钱爱国一共十三人,“事竟成饭店”后厨知道今天有贵客,菜做得很用心,味道不错,秦淑珍和沈晓蓉都吃了不少。
知道大人们喝酒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黄馨和黄颦拉着吃了半碗米饭已经放下筷子的沈晓蓉去了自己的房间。
钱国栋给钱爱国使了个眼色,他们父子俩应该是在家里就说好了的,钱爱国立刻明白了,拉着成文阁走了。
这时一瓶酒已经见底,五个喝白酒的男人都有二两下肚,说话也就不拘谨了。
沈建华见酒桌上没了孩子,开始关心黄道舟、钱国栋的近况,也和秦局长谈了不少。
都有思想准备,反应问题很到位,沈建华听得很认真。
有正事要谈,不可能有谁拼酒,但是五个人貌似聊得投机,不知不觉中就把两瓶茅台平均分配了,一人四两而已不影响判断力。
沈建华听得有些投入,没有注意到,黄瀚又开了一瓶酒给大家又满上了。
那是成胜利拿出书面报告,很细致地谈论很发展内河船运的优势和效益,深深地吸引了沈建华的注意力。
沈建华确认道“一条八十吨左右的钢铁船四万块钱能够造得出?”
成胜利很认真估算了,他见到秦局长还特意问秦局长现在四毫米、五毫米厚的船用钢板是什么价钱。
秦局长哪里记得住原材料的具体价格,他当场打电话给金属公司经理,问清楚了价钱。
见沈书记关心造价,他郑重其事道“如果我参与管理,四万钱不但能够造出质量合格载重八十吨的运输船,还能够保证不低于百分之十的毛利润。”
“很好!如果联运公司船多了,你能保证运输量?”
“我转业回来就一直在联运公司工作,熟悉业务,我的战友也大多数是做跟运输有关的工作,现在只愁缺少运输工具,不愁没有活儿。”
黄瀚道“沈书记,改革开放不仅仅是我们县有了良好的开端,全国形势都是一片大好。接下来肯定是大搞建设,彻底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
修路、修码头、港口,建厂房、办公楼、仓库,需要的建筑材料会以几十万、几百万吨来计算。
运输行业最少供不应求十几年,我们县先走一步,必然获得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双丰收。”
黄瀚说话的口气和大人们一般无二,听得入神的沈建华根本没有意识到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开口说话。
钱国栋和成胜利早就习惯了,秦局长也见怪不怪,但是秦淑珍很是好奇,看看你看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修路、砌厂房、盖办公楼,对呀!我们县就需要太多建筑材料,仅仅满足我们县,当下的运力都不够。”
黄瀚道“物以稀为贵,各县运力都紧张,谁手里拥有强大的运力谁就能创造良好的效益。”
沈建华道“发展水陆联运宜早不宜迟,成胜利同志的建议很好,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今天畅所欲言!我今天就会细读你的报告,至多三天就会作出批示!”
成胜利这一刻激动不已,站起身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我是六零年的高中生,二十年党龄的员,今年三十九岁,身强体壮,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我看不惯单位上一部分领导得过且过,想着干一番事业,不想让时间白白流走。沈书记,我不是想着走后门,我真的很想做实事、做大事。”
酒壮怂人胆,成胜利不是怂人本来就有胆量,再被接近半斤茅台酒一刺激,更加胆大包天,该说不该说的都敢开口。
黄瀚见成胜利差一点直接开口要官,连忙插嘴道
“一个单位的领头人至关重要送,搞改革其实不能全部改革亏损单位,也有不少盈利单位早就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
联运公司就是这样的单位,稍加改革,联运公司的效益就能翻番,如果能够让成叔叔的设想付诸实践,扩张十倍都用不着三年,这恐怕会解决上千工作岗位。”
沈建华哈哈大笑后调侃黄瀚,道“去年你举荐钱国栋同志,今日又举荐成胜利同志,好,我不但支持还嫌少不怕多,你再说说看,还有谁入了你的法眼?”
秦淑珍此时也笑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黄瀚,你是小伯乐吗?”
秦局长、钱国栋、成胜利此时都相视而笑,张芳芬心里早就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