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直前行,除了轻微的晃动一下之外,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步让行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发现周围已经彻底黑了,便开口询问道:“还有多远到医馆啊?”
无人作答。
步让行继续道:“停停停,我得小解一下。”
车帘掀开,唐不休和秋月白分一左一右坐在了步让行的两侧。
步让行大惊,立刻抱紧手中的一包银子,紧张地道:“二二……二位,二位相貌堂堂,想必不会作出杀人抢劫的事儿吧?”
实则,车厢里漆黑一片,步让行一心要跑,没点油灯,上哪里晓得他们二人长成什么模样。这么一说,不过是奉承罢了。幸好秋月白和唐不休不是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之人,否则就凭步让行这一句话,就得杀人灭口。有道是,谁让你看清楚我们哥俩的脸了?!
唐不休摇头一笑,道:“本尊素来喜欢干一些出人意料之事。”一伸手,直接从步让行的手中拿走那包银子,掂量一下,还算满意。
步让行穷怕了,见银子被抢,顿觉心口刺痛,想抢回来又不敢,只能用胖手捂着胸口,面露一副心脏难受的模样,就差两眼一翻昏死过去,求个解脱。
秋月白问:“你是大夫?”
步让行的眼中亮起希望的光点,忙坐直身体,点头如蒜,回道:“是是是,小人正是大夫。阁下哪里不舒服?一般的头痛脑热小人都能治。若是家里有谁不舒服,小人也愿意跟过去看看,只求二位手下留情,别伤小人性命。”
唐不休噗嗤一声,笑了。
步让行擦了擦头上的汗,陪笑道:“笑得好,笑得好,小人这话就是好笑。”
唐不休道:“瞧你这胖子倒是个有福的。得,本尊今天心情不错,问你什么,你只管回答,姑且饶你一命。”
步让行目露怀疑之色。
唐不休用下巴点了点秋月白:“你若摇头,那位可是个惯于分尸的主儿,本尊拦不住啊,你那胳膊腿儿的此生就别想相见了。”
步让行见秋月白直冒寒气,自然信了唐不休的谎话,一叠声地道:“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车外,孟天青拉着缰绳,与孟水蓝和公羊刁刁站在车厢一侧,听着车内动静。对于唐不休的颠倒黑白,谁都心如明镜,却不会跳出来反驳他。江湖中谁人不知,闻人无声是嗜血狂魔啊?不过,单单看他那笑容可掬、清风朗月般的模样,真的很难联想到,他才是那个惯于屠人满门、将人分尸的角色。这锅,还得秋月白来背。
车内,唐不休问:“潇潇雨歇里,都有谁?”他一点儿也不关心潇潇雨歇里都有谁,满心满眼都只在乎一个人,那就是唐佳人。这么问,不过是不想引起步让行的怀疑,不让他晓得自己的侧重点在哪儿。
步让行回道:“院子里有一位家主,还有几位管事一位管家,剩下的,都是丫头、小厮,还有车夫。哦哦,我原本也住在那院子里,也算上一个?”最后一问,十分小心。
唐不休道:“行,算你一个。”
步让行摇头:“不不不,不算也行。”他感觉,这二人绝对不会是家主和几位管事的好朋友,自己还是要与潇潇雨歇里的人划分距离的好。
秋月白问:“家主是谁?管事几人?分别叫什么?”
步让行在听见这问话时,直觉认为这二人是要抢潇潇雨歇,心中稍安,回道:“家主就是家主,样子不错,挺英俊伟岸的男子。哦,也有管事叫他宫主。至于几位管事,小人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秋月白眸光中有了森森冷意,即便在暗暗的车厢里,步让行也能感觉得到那目光的可怕。他立刻改口道:“不过,小人却晓得,一共有五位管事。四男,一女。那女管事,大家都叫她花堂主。”
秋月白微微侧头,唇角勾起,暗道:找到了。
唐不休比起步让行自然耳聪目明得多,他见秋月白那么笑,顿觉刺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唇角却自然而然地上扬,那是掩都掩不住的笑意啊。终于寻到蘑菇,即将相见,怎是一个痛快了得?!最起码,要一千一万个痛快。
他伸手拍了拍步让行的肩膀,问:“那花堂主,住在哪个位置?”
这话问的,无论是车内的秋月白和车外的孟水蓝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问位置,你能找到?不把自己绕丢就不错了。
对唐佳人的印象不错,步让行听唐不休那隐含兴奋的声音,顿觉不妙,误以为他要当采花大盗。如此助纣为虐之事,他可不能干啊。毕竟,在昨晚那种血淋淋的场景下,花堂主能淡定的陪他聊天,绝对算得上是奇女子了。只可惜,这么个奇女子,和别人私奔了。唉……
哎,对呀,她都不在潇潇雨歇了,他说说又何妨?
思及此,步让行开口道:“那个花堂主啊,已经离开潇潇雨歇了。”
一句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差点儿掀翻整个车厢。
无论车里还是车外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无法淡定了。
唐不休一把扯住步让行的衣领,问:“怎么回事儿?”
秋月白同时问道:“她去哪儿了?”
步让行被吓到,脑子没来得及思考,哆哆嗦嗦地直接回道:“私奔了!和人私奔了!”
唐不休和秋月白互看一眼,愣是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相信的意思。然,正是这几分相信的神色,令二人同时陷入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之中。这尴尬因彼此的存在,又瞬间转变成了愤怒。诡异的是,也正是因为对方的存在,这愤怒又被彼此强行吞入腹中,然后挤出一个类似“这很正常、这无所谓、这没关系”的表情,强装冷静。
秋月白暗道:和人私奔?唐!佳!人!那人……是谁?
唐不休暗道:真是一刻都不能省点心!长能耐了,学会和人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