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坊的人许是吃坏了东西,竟上吐下泻倒下一片。
要说,这也没啥,倒下就倒下了。要命的是,这些女子在陪客时无法控制自己,倒置浴池水中阵阵冒黄屎,锦绣床上噗噗蹦臭屁,场景之热闹,难以想象。
二王爷和秋月白喝得是二王爷自备的酒水,没喝魏紫坊上的酒,因此逃过一劫。
当秋月白从望东口中听到有关魏紫坊上发生的一切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果树开花。看来,此女善用毒。这也就能解释得通,她为何在吃了花娘子的毒药后,丝毫不见异样。而他的驭雪……再过八个月,就要当爹了。一想到秋枫渡里会出现一匹小马,秋月白也觉得有些喜庆。再想到果树开花,想她要吃马肉的样子,又觉得那份喜庆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月上中天,秋月白换了身月牙色的衣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唐不休正在院子里忙乎着。他那只巨大的孔明灯已经初具雏形,若真的放飞起来,想必整个秋城都会看得一清二楚。
秋月白收回目光,径直向外走去。
唐不休回头看向秋月白,道:“打扮如此风骚,去约佳人?”
听到佳人二字,秋月白的心突然就颤了一下。他用眼尾瞥了眼唐不休,也不搭话,继续走。
唐不休叫道:“哎哎哎,你明天让人给本尊送来一大桶的油。”
秋月白点了点头,继续走。
唐不休摸着下巴,暗自琢磨道:“莫不是真有猫腻?且跟去看看。”扔下手中的竹条,偷偷尾随在秋月白的身后。
秋江滟从树后走出,挡住了唐不休的去路。
秋江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微微红肿的眸子看着唐不休。
唐不休向左横跨出一步,秋江滟也随之横跨出一步;唐不休向右横跨出一步,秋江滟也随之;唐不休突然跃起,跳到树上,这便要潇洒而去。
秋江滟喊道:“你若敢逃,我点了你的这些破东西!”
唐不休从树上跃下,慢悠悠地道:“知道何谓点天灯不?”
秋江滟目露不敢置信之色,道:“你竟为这个东西,要点我天灯?不,我不信!”
唐不休懒懒地道:“试试呗。”那调调儿,和唐佳人简直一摸一样。
秋江滟从唐不休的眼中看了残忍和随意,那是一种真正漠视一些的眼神,令人脊椎发冷。秋江滟忍着后退的冲动,咬着下唇,望着唐不休,固执道:“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不用拿哥来搪塞我。就算你有短袖之癖,我哥也不能喜欢男子。”上前一步,激动道,“难道我不好吗?”
唐不休双手抱胸,往树干上一靠,道:“你太瘦了。”
秋江滟道:“我可以多吃一些。”
唐不休比量一下高度,道:“你太矮了。”
秋江滟道:“我可以穿厚底儿的鞋子。”
唐不休道:“你太粘人了。”
秋江滟攥拳道:“我可以离你远一点!”
唐不休笑道:“好啊。”
秋江滟微愣,用手捂住脸,垂泪道:“为何我不行?”
唐不休道:“你太瘦了。”
秋江滟抬头看向唐不休,眼泪挂在了脸上。她问:“若我说我可以多吃一些,你是不是还要说……”
唐不休开口道:“你太矮了。”
秋江滟大受打击!她怒道:“你连应付我都如此不用心!”
唐不休妥协道:“好吧,既然吃住秋家,本尊也不好太过懒散,姑且用脑子想想,你到底有多少缺点。”他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这才一脸为难地道,“首先,你眼睛不够大,鼻头也不圆,嘴巴肉有些薄,不够丰厚饱满。你身高尚可,但本尊的脖子,只喜欢弯到一个固定的位置,不想继续往下,所以你太矮了。你的性格,太过自律,不讨喜。思想更是墨守成规,无惊喜感。本尊很无聊,又不想自己找事儿做。你这样,与本尊如何相处?”
秋江滟懵了。女子素来应该温婉恬静,不应惹事生非,她自认为,她虽是江湖女子,但却堪称表率,比官宦人家的小姐也不逞多让。如今,却被唐不休批了个一无是处、体无完肤!好半晌,她都反应不过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会儿,她连哭的感觉都找不到了。
唐不休压根就不在意别人心里怎么想,更何况,这些话还是秋江滟让他总结的。哎……数落着秋江滟的不足,让他越发想念蘑菇了。
他不知道世间女子都是何种模样,也不想了解她们的风情万种,他只想守着一只看似可爱的毒蘑菇,期待老天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一马,让他可以毒蘑菇厮守一生。真讲,他的蘑菇毒性太大,旁人怕是享受不了,会被毒得死翘翘。一想到蘑菇孤独终老的模样,他就难受哇。
唐不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长长地叹息一声,绕过秋江滟,蹲在地上,又开始做起他的孔明灯。至于秋月白,他是追不上了,姑且放他一马。
唐不休心情不错,因为马上就要到饕餮盛宴的举办日期了。他相信,他会在第一天找到蘑菇。然后领着她,在饕餮盛宴中逛来逛去。为期一个月的饕餮盛宴,不知道蘑菇会吃成多胖。他很期待。虽然,他会让她减肥,但实际上是,他还是满喜欢她胖乎乎的样子。一抱,便是满怀,不留任何空隙的感觉,真好。
秋枫渡里,一男怀春,扎着孔明灯,一女呆楞,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荡荡河水上,一位五官周正的蓝袍男子登上风月楼的小花船,道:“请果树开花姑娘出来说话。”
白晓冉微愣,当即调笑道:“哎呦,这位爷,我们这儿的姑娘各个美颜,最懂风情,您找什么果树开花啊?”
男子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道:“我家主子请果树开花姑娘说说话,并无他意。”
白晓冉谨慎地问:“不知,你家主子是?”
男子靠近白晓冉,耳语一声。
白晓冉的表情就像被雷劈了一般,好半天都闭不上嘴吧。
男子是谁?自然是望东。望东道:“徐妈妈还是去请姑娘过来吧,不要让主子等急了。”
白晓冉回过神,一叠声地道:“好好好……”一转身,恰好看见唐佳人捏着一只酒杯,晃出了船舱。
白晓冉忙快步走过去,攥着唐佳人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快走,我给你收拾一下,秋城主派人来接你了。”上次和魏紫坊斗,旁人都主意两家的姑娘,她却特意留意了秋月白和唐佳人的表情,发现二人不但认识,且有些情谊在里面。那……那啃了唐佳人嘴巴的人,竟真的是秋城城主!白晓冉暗自心惊,却也为唐佳人心生欢喜。再者,她是生意人,也为自己做了考量。若唐佳人真的跟了秋月白,唐佳人后半生衣食无忧,她这风月楼,也定能做得顺风顺水。最令白晓冉开心不已的是,秋月白至今尚未娶妻,后院也无乱七八糟的妾室,若唐佳人手腕了得,定能当上秋城的城主夫人。只因,秋月白对她不一样。
甭管白晓冉怎么想,唐佳人在听她的话后,竟是在微愣后坚决道:“不去!”她一看见秋月白,心就会小小的荡漾一下。如今,她也懂得那么一丁点的男女之情,知道这样下去不对劲儿。她最喜欢的是休休,不好和秋月白牵扯不清。关于情这个字,她看得明白。她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美食,但却缺不了盐巴。而休休,便是她的盐巴。
白晓冉和望东一听此话,脸色都是一变。
望东暗道:主子第一次约个姑娘,人家竟然不给面子?这……这如何是好?
白晓冉脸色一僵,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劝了。毕竟,这种事儿,不是能劝的。
望东见唐佳人要走,忙道:“姑娘且慢。敢问姑娘为何不去?也好让在下回去复命。”
唐佳人垂眸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酒杯,装出酒醉的样子,晃了晃脑袋,含含糊糊地道:“我喝醉了。”两眼一番,竟是向白晓冉倒去。
白晓冉忙抱住唐佳人的身体,一脸歉意地看向望东,道:“您看,她这醉得不省人事……”
望东敢要叹气,就听秋月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秋月白冷冷地道:“我这有一个方子,专治醉酒之症。只需……一扔。”
唐佳人蹭地站直身体,假笑三声:“哈!哈!哈!”一仰手,抛出手中酒杯,精神抖擞地道,“酒量这么好,怎会倒?!我逗你们玩呢。”
秋月白道:“如此,甚好。”转身向外走去。
唐佳人从白晓冉的手中扯走帕子,学着白晓冉的样子,摇着帕子道:“客官,再来呀。”
秋月白转头,看向唐佳人,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唐佳人心虚,帕子垂下,还给了白晓冉,然后向秋月白走去。
秋月白转回头,走出船舱,登上码头。唐佳人紧随其后。
原本热闹的花船,因秋月白的出现变得鸦雀无声,待秋月白离开后,竟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颤巍巍的声音道:“那……那是……那是秋城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