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的血液瞬间变得冷却，冯靖顾不上惊愕，尽量稳住失去平衡的身体，抬起右臂挡住“绿帽子”一爪，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左掌推在他的胸口，双方拉开距离。
向后踉跄了两步，冯靖刚想转身逃跑，就看见一道银光闪过，“绿帽子”的头颅“咚咚咚”地滚了过来。
这个转折直接让他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一只“精英丧尸”对同伴挥起了刀。
等看清那道身影，冯靖的眼眶湿润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砍瓜切菜一般解决了剩下的三只丧尸后，他提着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冯靖丢掉手中的棉球，激动地叫出了声：“郑图！”
“冯哥，好久不见！”
冯靖冲了上去，紧紧抱住他，毫不在意他的变化，郑图双手僵了一会儿，丢下刀将手轻轻放在冯靖的背上。
“最近都去哪了？过得怎么样？”
“我一直都在附近，还远远地看过你们几次，吃喝不愁，安全无忧。”
“那你怎么不回来？你不知道郭灿有多担心你！”
“我这个样子还怎么回来？”郑图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想要做出一个苦涩的表情。
冯靖后退一步，仔细打量起郑图，脸上绿斑遍布，部分有些隆起，除了眼神，可以说和丧尸毫无区别。
尽管有些艰难，冯靖还是安慰道：“你现在应该可以控制住自己，那就没什么问题，外表的变化大家不会介意的，大不了让薛姐学学整形。”
“即使你们不介意，那些新来的朋友呢？冯哥不用劝我了，从离开那天起，我就没打算再回去，在外面也挺好的。”
到现在冯靖都不清楚邱耀对他下手的原因，再加上陈康仁的背叛、韩骁的遭遇，这些“朋友”的表现让他一言难尽。
“他们什么样今晚你都看到了，等见到郭灿让他跟你说。对了，你怎么混到他身边还不被发现的？”冯靖指了指地上的头颅。
郑图走过去，飞起一脚将头颅踢远，不屑地说道：“他也没什么了不起，当初是对他不了解，才觉得能指挥几百上千丧尸有多厉害，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只会一些简单的指令，指挥普通丧尸也仅仅是告诉最前面的那只如何做，而且必须是在他视野范围内。一场战斗下来，给十几只丧尸下达命令看起来就像指挥所有丧尸一样。”
冯靖倒不会因这点看低了他，身为指挥官不可能也不需要抓住每个细节，普通丧尸的能力也不支持他这么做。
他没有反驳，继续听郑图说下去。
“它们控制丧尸的方法也很粗糙，只要下达指令，对方能够回应就会当成自己的一员，有自主行动能力的就是精英。我能听到他的指令，混到他身边那是轻而易举。”
“那平时吃饭喝水什么的，他都不会怀疑？”
“他又不是人工智能，哪会时时刻刻盯着所有丧尸，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休眠状态，光靠太阳不足以支撑他无休止的活动。”
“你是一离开就加入他的队伍了？”
“怎么可能？我当时还不能控制自己，肯定会露出马脚，带的刀都不好藏。这几天他和那女头领联络上，增加了不少人手，我才趁机混了进去。”
郑图的话看似简单，其实一点都不容易。
他为什么会对“绿帽子”的指挥方式这么清楚？
又是怎么能准确掌握“绿帽子”的动向？
这可不是依靠观察跟踪或者跟在身边几天就能获得的信息。
“冯哥，队里又多了一名新的觉醒者吗？”
听到郑图的疑问，冯靖有些不解，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你是说齐慕萱？你碰到过她？”
“不是她，那个会唱歌的，唱得还很好听，刚才你没听到？”
“你是说刚才是一个人唱歌将丧尸都引走的？”
“对啊！要不是我意志力够强，加上那家伙下了命令，也跟着过去了。”
“我耳朵里一直塞着棉球，隐约听到一点，还以为是他们想到用这个方式吸引丧尸，2号楼里……”冯靖点了下人，“好像除了沈琳和彤彤外，其他人都不太可能。”
“那应该是沈琳了，彤彤的声音差得有些远。”
“你怎么想到问这个？”郑图的表现不像是一时好奇，冯靖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兴奋。
“她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走，我领你去看场好戏！”
“我们？”冯靖心中疑惑，被郑图拉着一起往2号楼跑去。
···
当2号楼的众人正陶醉在沈琳的歌声中时，他们没有看到一支六七十只丧尸组成的队伍正慢慢靠近。
“恰！恰——额！”
怪异的鸣叫打断了沈琳的吟唱，众人幻想中的极乐仙境瞬间化作阿鼻地狱，刚要拼死反击就被拉回到现实。
还没来得及为沈琳感到高兴，他们就被楼下不远处的一幕惊呆了，一个个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沉浸在幻象中。
脚下的普通丧尸还在奋力敲打着楼门和防盗窗，远处的精英丧尸却发生了内讧，大概有二十多只手持短匕拼命刺向四周赤手空拳的同伴。
而这些手持匕首的“精英”，正是郑图口中的“我们”，他们都和郑图一样，保留着人类的理智，外表却与丧尸无异。
他们中的大多数，很早就混进了女指挥的队伍，也参与了惨烈的医院攻防战，甚至有些作为丧尸死去。
沈琳的歌声让他们看到了杀死女指挥的机会，一向混迹在普通丧尸群里的她这次被迫和精英丧尸站到了一起。
趁她将注意力都放在楼上的时刻，他们抓住时机偷袭，一举解决最大的威胁，然后将匕首各自刺向早已找准的目标，战斗开始的一瞬间就有接近二十只精英丧尸倒地。
尽管人数还处于劣势，可他们的动作更加迅捷有力，还占了武器优势，打起来和丧尸一样悍不畏死，导致战局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楼上的众人还没缓过神来，仅仅付出牺牲四人的代价，所有精英丧尸就被解决。
将几位受伤严重的留在原地，其他人又手持匕首冲向了普通丧尸。
冯靖和郑图过来，远远地正看见这一幕。
“哎呀，来晚一步！主菜都上完了，就剩下些饭后甜点。”郑图有些遗憾地说道，回头看向冯靖，“冯哥你在这等会儿，我先去活动活动筋骨！”
话音未落，就看见他冲进尸群，左砍右劈，无一合之敌。
当然，这也是因为丧尸一直背对着他，并没有主动回身反击。
见此情景，这一路上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郑图，终究和他们不一样了！
抬起左手和楼上的众人挥手打了招呼，薛凝等人看到他都很激动，拿着武器来到一楼，隔着防盗窗加入了战斗。
很快，几百只丧尸被砍杀殆尽，钟婷和温婉得到讯息也赶了过来。
将最后几只清理掉，薛凝给他包好了右臂，众人在门前泾渭分明地站成了两队，看清郑图的位置，冯靖等人都暗自叹了口气。
对面一人上前一步，朝着冯靖伸出了手：“你好冯队，我叫楚昭，初次相见却是神交已久，听郑图提过你很多次，这个世道当老大能当成你这个样子，还真是稀奇！”
冯靖双手握住他的手，苦笑道：“那是！被丧尸撵得到处跑，全靠兄弟姐妹搭救，这老大当得确实不怎么样。”
“谦虚！”楚昭看向郑图，“你说的一点没错，你这位冯哥真是一点都不居功自傲，难怪队员都很信任他。”
“楚队缪赞了！”
楚昭抓住冯靖的双手摇了摇：“咱俩也别客套了！经过今晚一战，方圆两三公里都是安全的，冯队赶紧带着我们去见见其他人，我们一起商量下以后的计划。”
“这个……”冯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同意楚昭的请求。
薛凝在一旁关心地问道：“我刚才瞧见你们有几个人受了伤，不要紧吗？我先给他们治疗一下，咱们再去找其他人，现在还不确定他们都躲去哪了。”
冯靖跟着说道：“是啊，今晚我们这出了一些变故，中间可能有些误会，我先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们。”
“都是些皮外伤，过两天自己就好，就不麻烦你们了。”楚昭摆摆手，“那你先联系，我们在旁边休息一会儿。”
一直冷眼旁观的高沛开口问道：“你们一直跟在那女指挥身边，知不知道它今晚为什么会来袭击机场？”
楚昭早就注意到高沛，在医院鏖战那么多天，这身装备再熟悉不过，说不定两人还曾有过交手。
“你是想问引我们来的你那个兄弟吧？快要到机场的时候，他就主动停下了。”楚昭没有继续说下去。
“东虎！”高沛喊了一句，攥紧了拳头，小声念叨，“你怎么这么傻！”
“说实话，一开始我们也不清楚他的目的，领我们到这来还有些诧异，以为你们设了埋伏，谁知道……
不过这样也好，最终解决了所有丧尸，你兄弟也算死得其所！”
“所有丧尸？那你们算什么？一群没骨气的墙头草，丧尸势大就投靠丧尸，见势不对就反戈一击，当汉……人奸还觉得挺自豪？呸！”
高沛这句话说完，心里有些后悔，现在己方处于劣势，不是挑起矛盾的时候，可一向冷静的他就是忍不住。
这一晚上，先是遭到生死与共的兄弟和邱耀的背叛，接着又面对王韬等人的冷眼，在沈琳的歌声中经历了仙境与地狱的轮回，好不容易有人帮忙解决丧尸，又发现他们手上可能沾满了自己兄弟的鲜血，还想着和自己合作。
高沛觉得老天爷真是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心中的郁气一下子发泄了出来。
楚昭盯着高沛，呼吸慢慢变得粗重，漆黑的夜色中都能看见他双眼的红光，薛凝心中一凛，这画面她再熟悉不过。
“你误会楚队了！他们混进去也是为了伺机杀掉女指挥，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如果以前在战场上碰到，那也是——”
“郑图别说了！有些人就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杀丧尸没什么卵用，对付自己人倒是很有一手。”
“你——”本来有些悔意的高沛被楚昭的话激起了怒火，伸手就要掏枪。
“啪！”
旁边一块窗户玻璃突然碎裂。
“啪！啪！啪！”
冯靖等人刚要闪避，就看见相连的三块玻璃紧跟着变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