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也确实是尽量为巫启族考虑周全。
但是，苏烟对于这王都皇室的人没来由地抱了几分警惕之心，那平州的饥荒他们虽找人探查了一番，具体的情况却不甚了解。这六皇子明明与他们初次见面，却是句句为他们着想，苏烟难免起了些疑心。
见苏烟思索着，神色间可见犹豫，六皇子耐心地等着答复，没有急着催促。仿佛在他看来，苏烟一定会答应一般。
叶泫过来时顺道也将曾子才拉了起来，走到六皇子身旁，显得有些玩世不恭开口：“六殿下倒是心忧百姓。”
“你们怎么过来了？”六皇子面上适时闪过讶然，没在意叶泫的无礼。
叶泫拉过曾子才，笑着开口：“早些年我不是随我父亲到巫启族走过一遭吗？来打个招呼。”
说着，他转向陈长老那边：“陈长老，你还记得我吗？”
陈长老笑眯眯开口：“是成西府的叶小公子啊，当然记得。”
就当初成西府与他们谈条件的时候，都是剑拔弩张的严肃气氛，其中就叶泫那般凸显得最为懒散的样子，他怎么着也会有些印象。
叶泫介绍道：“这位是户部尚书之子，曾子才。”
陈长老点头颔首，目光继而转向苏烟，示意她才是说话的。
见状，叶泫才悠悠然道：“见过圣女。”
看他如此轻慢，陈长老有些不解。
他记得，先前这位成西府的小公子在族中与圣女的关系还算不错，如今怎么疏远了？
陈长老不解，苏烟也同样，面上不显，她瞄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六皇子，心中多了些警惕。
于是，她向叶泫点了点头，神色间说不上多好，仿佛是被轻慢后有些不大高兴。
被叶泫这么一打断，眼见着叶泫还这么轻慢苏烟，六皇子还打算要巫启族帮他一帮，自然不愿看到叶泫将人得罪狠了，忙道：“叶泫，不得无礼。”
又向苏烟说道：“我方才说的，还望圣女可以好好考虑。我想，巫启族毕竟医者仁心，会很乐意对那些难民们帮上一帮。”
苏烟稍稍扬眉，都拿医者仁心这套说辞来压她了？
“六殿下允诺的，会一一做到吗？”
六皇子笑了起来，如玉的脸庞多了一丝掌握之中的表情：“自然。”
在叶泫轻微的叹息声中，苏烟说道：“那这五日，巫启族愿意对六殿下帮上一帮。”
……
等出了城主府，还没与凌素双她们会合的时候，陈长老忍不住道：“圣女，那六皇子的提议你怎么那么轻易地就答应了？我看那王都皇室的人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咱们早该多做考虑才是……”
凌家主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但也出声应和着陈长老的话，表示赞同，“是啊，圣女，我看那六皇子倒是阴险得很。那些难民与咱们无亲无故，他既是有事相求，却在之前将咱们高高捧起一般，我听着……倒像咱们不同意，就好像要见死不救一样，还有脸说是对巫启族有诸多好处，我呸！”
难得听见刻板严正的凌家主这般说话，苏烟终是从思绪中抬起头来。
便是冯长老，也发起一声冷哼，阴沉沉的眼神落在苏烟身上：“不自量力。”
苏烟多看了冯长老一眼，便问道：“那冯长老觉得，在那样的境地下我该如何做？”
“自是不会像你答应得那般干脆。”冯长老冷冷道，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苏烟，阴沉沉得让人很是不舒服。
苏烟轻轻笑了一下：“既然最后的结果都一样，何故再去考虑过程？”
“无知的黄毛丫头。”冯长老道，瘦骨嶙峋的面容带出轻蔑，“能这般想，你这圣女之位怕是嫌坐得太稳当了。大祭司与长老堂的那几个难道还没教过你，谈条件前该如何想想自己优势？”
苏烟唇角微翘，反唇相讥：“这一点，冯长老似乎也没做得多好。”
却是暗指了当初祭祀大典上的事，当时的冯长老确实准备的还算充分，将以前的圣女候选人都带了出来，最后却也没把她从位置上拉下，只能拂袖离开。
果然，冯长老脸色一沉：“伶牙利嘴的丫头。”
陈长老连忙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咱们先别吵。圣女，不如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苏烟垂眸，声音很轻：“我觉得，那个六皇子行事对咱们来说还算周全，却在话语间又有些施压的意味，所谓恩威并重，倒不如说是要引着我们去平州。我在想，这会不会是，来自王都皇室的一次试探……”
几人一阵默然。
最后，还是陈长老开口：“不排除这一可能。”
“只是……”
“平州那边正是闹饥荒，那六皇子也说了，那边发生了难民暴动，会造成些伤亡，但毕竟大抵都是些皮外伤……”陈长老皱眉道，“何故要拿来试探咱们？难不成……”是发了什么病？
苏烟猛地抬头，对陈长老道：“接下来便需要陈长老尽快安排人去那边探查一番平州那边的饥荒情况了。”
陈长老点头：“不如我回去带些人亲自去吧，好歹我的医术在族中还算过得上眼，还能了解一番具体情况。”
“有劳陈长老了。”苏烟道。
“接下来的事宜，还需老冯与凌家主帮我多多照看才是。”陈长老笑着说。
凌家主自然是欣然应允。
冯长老没说话，但看样子也算是答应了。
苏烟思忖片刻，接下来陈长老要是不在，她便需得与冯长老一块儿共事。虽说这是不时之举，但冯长老的性子沉沉，又这般不喜她，就当初祭祀大典上面闹事，还有后面要引着换蝶蛊咬她的做法，苏烟就不会对冯长老升起半分好感。
秀气的眉头不自觉紧成一个小疙瘩，苏烟听到有人在唤她。
循声望去，是凌素双与陈思敏她们。
陈长老笑道：“这些丫头倒是玩得开心。我们这些人就不打扰圣女了，回去还有的忙。”
苏烟微笑着：“不若陈长老先与您的孙女打个招呼？让她们能来得及做些准备。”
陈长老愣了一下：“也好，我走了，这些丫头只怕还得圣女多做管束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