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响午,阳光明媚。
捕衙练武场,尹观南挥洒着汗水,一脸认真劈砍着横刀,一板一眼练着刀法。
不远处,抱手的段天德一脸严肃皱着眉头在一旁监督着。
“停!”
随着段天德的一声大呵。
尹观南握着横刀做着横扫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静止的雕像。
“你咋这么笨呢?都说了一定要有气势,你的气势呢?刀法的精髓就是快、准、狠!直截了当,你要记住你手里握着的是刀,不是剑!刀术是搏杀之道,不是儿戏!”
段天德一把抢过尹观南手中的横刀,对其怒吼着。
这种日子,尹观南整整度过了十天。
段天德可能不是真正具有师姿之人,但是绝对称得上严厉,在他眼中容不得任何沙子。
哪怕是尹观南已经将《血战刀法》练至大成,段天德还是表示不满意。
按理来说,尹观南已经算得上天赋异禀,悟性惊人,毅力也远超常人。
但是,段天德还是故意装作不满意,对着尹观南时常挑刺,用他罡气境武者的标准来进行严格要求。
十天,尹观南将一门三流刀法练至大成,已经算是天才中的天才。
其实,段天德心里也清楚,尹观南已经尽力了,并且在刀法造诣上的成就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预期。
但是,他不想让这个孩子变得骄傲自满!
他要将尹观南还未蒙发的骄傲自满之心,扼杀在这种心态萌芽初生之时。
因为骄傲让人目中无人,自满将会使人失去进取之心。
段天德是用心良苦,就他这样的教导方式可能寻常人不一定能承受,早就内心崩溃。
明明已经做的够好了,却被一次又一次否定,若不是尹观南心理素质强大,恐怕也会留下心理阴影。
“你给我仔细看清楚了!我教你刀应该怎么用!”
握着横刀,段天德身上一股磅礴气势陡然而生!
仿佛寒冬降临!
又仿若有一道无形杀气直入心灵,摄人心魄!
尹观南站其身旁,感受最深,那是一种直视恐惧,却又无力的反抗的苍白感。
身处在这气势之下,尹观南甚至连内力护体都下意识忘却。
武者之间的战斗,不是利用血气之力与诡物那般的战斗,而是力量与武功的对决。
除了切磋武艺,武者之间的战斗,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这十天所有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怨念顷刻间化为乌有,他内心中滋生的骄傲种子彻底被打入谷底。
一瞬间,他认清了现实。
原来实力强大的武者仅仅凭着气势就能将他压垮。
“咻——”
一声低沉刀吟,随着刀刃划过,一道气浪在空中冲击向练武场的试刀石上!
试刀石上瞬间出现一道两指深的刀痕!
罡气境强者,恐怖如斯!
那试刀石的硬度,他是亲手试过的,哪怕他使出浑身解数挥刀直接劈砍也只能在上面留下发白的痕迹,仅仅伤其毫厘。
“你要记住,刀!是用来杀人的!”
段天德高深莫测的说完,无视尹观南震惊的神态。
然后,将刀递归尹观南手里,他抱着手踱步向着练武场外走去。
看着段天德渐渐远去的背影,尹观南微微有些失神。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刀气?
刀,百兵之王!
刀,亦是杀人之器!
上手简单,刀不似剑那般难以练就,即便是寻常人里头亦有厨师使刀、屠夫使刀、刽子手使刀,大多数武者选择以刀为兵器,不过是因其上手简单。
握了握手中刀柄,尹观南生起一股豪气。
他欲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刀客。
刀客是对用刀高手的一种荣称,也是对用刀者实力的认可。
段天德就是一名刀客,江湖人称“追魂刀客”。
追魂刀客的名头,是用一具又一具尸体堆积起来的,死在段天德手中的用刀高手不计其数,死在他手中的刀客就有三位。
欲成刀客,需实力、名声、一把好刀,三者汇于一人,以刀驭气,能挥刀间斩出刀气的用刀者,才有资格去追逐刀客的名头!
捕快和捕头所用的横刀只是百炼成钢之刀,段天德的刀,是他花费大量战功值换取珍贵锻造材料,然后花费巨财请名匠锻造而成,刀名“追魂”!
追魂刀在清河县兵器榜上排行第五,
追魂刀客排在清河刀客榜第三,
然而在武者榜上段天德却是第一,打遍清河县无敌手,刀客榜排名只是刀术境界,并不代表着生死决斗,清河第一刀客绝非段天德的对手。
论综合实力,段天德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这就是底气所在。
其实,尹观南并不知道段天德使出这一刀就已经尽了全力。
练武场的试刀石早就被安排人掉了包,换上了对应罡气境武者试刀的试刀石。
这一切的目的只为将尹观南往正确方向进行引导,段天德一直都在为他偷偷铺路。
铺的路再好,人不争气,那一切都将是白费劲。
烈日之下,尹观南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挥刀,挥刀过程中,一次又一次找着段天德出刀时的那种感觉。
他在模仿,也在探索。
……
……
练武场院落门口,有一道人影良久伫立着,他用一双复杂的眼睛看着那个在练武场挥刀努力的人,不禁捏了捏拳头。
这道窥视尹观南的人影,是刘百浪,刘头儿刘启的亲侄子。
对于前辈恩怨,刘百浪是一无所知的。
然而尹观南最近越来越大的改变,一直被他深深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对于尹观南的特殊待遇,他并不嫉妒,尹观南有一个当大捕头的叔叔,他同样有刘家这样的家势作为后盾,他只是佩服尹观南的毅力,羡慕尹观南的武道天赋。
十天如一日,尹观南是在段天德的呵斥声、责骂声、否定声中快速成长起来的,刀法大成仅用十天,这是何等天才!
他甚至换位想过,将尹观南换成是他,他是否有忍劲、毅力去承受段天德对待人的那种近乎不讲理、蛮横的苛刻?
他做不到!
因为,他有着身为世族子弟的骄傲。
“观南变了。”
从刘百浪身后露出一个脑袋,大个子仲大力挑着一担水,一脸憨笑说着。
“哎,也不知刘头儿咋样了,旧伤什么时候能康复呢,搞得我们现在成了捕衙里头打杂的,脏活儿累活儿都是我们干,现在我还要给你们这些大爷们生火做饭,这叫啥事儿嘛!”
侯三披着围裙,手里握着一根擀面棍嘴里碎碎念。
他同样一脸羡慕看着练武场的尹观南,对于武道他同样充满渴望,只是他没有尹观南那个家底,他是个平民家的孩子。
“干活儿吧!我舅舅可能会辞去捕头的职位,听我娘说他的旧伤很严重,必须要静养,他准备离开清河县去郡城投奔我的堂哥。”
刘百浪摇了摇了头,拿起立在墙边的大扫把,打扫着地上的落叶。
“刘头儿人那么好,唉,以后不知道是哪个捕头带我们哟,万一来个脾气不好的,我们可就遭殃咯。”
侯三又开始念起着刘头儿来,在他心目中刘头儿一直都是一个老好人,为人和善,待人宽厚,对他也常有照顾。
“想那么多干嘛?好好做事积累战功值才是硬道理,其他的想也白想。”
刘百浪说着头也不抬,低头只顾着扫地上的落叶。
仲大力默不作声,只是他不时瞟向尹观南的目光里头充满了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