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二年十二月底,太子殿下以雷霆之势,扫平朝中胡惟庸党羽。
数日功夫,他下令处死胡惟庸为首的数余高官。
这些官员或是贪污受贿数额巨大,或贪赃枉法残害百姓,或侵吞国家利益,比如赈灾粮款,罪不容诛。
他们的家人也皆被流放。
但这还只是开胃菜,因为后面还要继续深挖,把胡惟庸党羽扫得一干二净,所以还有大量的官员尚未处置。
事实上按照朱标的估算,这次光要处死的官员怕是得上百。
而剩余的数百名官员,至少也得是罢官、流放、坐监的下场,并且还牵扯了不少没资格上朝,或者外地的地方官员。
只不过要继续深挖并不是那么快的事情,因而先把胡惟庸处死以震慑天下,再继续抓捕牵连之人。
“该回去了吧。”
临近新年,朝野上下都仿佛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乾清宫内,朱棣依旧躺在书房的长椅上,他现在有点焦躁了,虽然有没联网的手机和平板玩,但已经没什么意思。
“是时候把石碑移回去,跟那边联系一下了。”
朱云峰也想走。
马上就过年了,他得回尚峰山。
“嗯。”
朱标就说道:“那先去看看吧。”
三人随即来到乾清宫外广场,屏退了侍卫们后,他们下到地宫里。zusi.org 狐狸小说网
朱棣兴奋地第一个走过去,将石碑稍微移动一下归位。
“滋滋滋!”
忽然他感觉到手上一麻一痛,瞬间倒退好几步,骇然地看着石碑。
朱云峰诧异道:“怎么了?”
“这石碑好像长了刺。”
朱棣惊魂未定道。
“有电吧。”
朱云峰用食指尖碰了一下,果然感觉有刺痛,便摇摇头道:“估计那边正在充电呢,能量可能传输了过来,以前没有这种感觉,很可能就是工业电,现在过去的话,咱们直接要被电死。”
“那怎么办?”
“等吧,反正这边石碑已经归位,他们那边会过来的。”
“哎呀,还得等多久,父亲母亲不会在那边过年吧。”
朱棣情绪略显焦躁,已经快抑郁了。
没有网的日子难受啊。
“还是先回去处理一下国事吧。”
朱标摇摇头道。
三人只能又回到了乾清宫书房,反正离得不远,就几步路的事。
事实上现代离大明也不远,就摸个石碑的事,比从乾清宫到交泰殿还近。
可一旦没有能源,那就是天地的遥远,只能等那边把电充好再说。
朱棣原本要回现代的高昂兴致一下萎靡不振,跟抽不到烟的老烟枪一样瘫软在长椅上。
朱云峰其实也差不多,毕竟没几个现代人能接受没有网,没有现代方便生活的世界。
不过他比朱棣好的一点在于对于大明的未知还是很感兴趣,因而倒也勉强能坐得住。
回到书房后,朱云峰看着最近上奏的奏折,摇摇头道:“一堆破烂事,每天要做那么多事,真是会累死人,等老祖宗回来了,早点建内阁吧。”
“其实我倒乐在其中。”
朱标笑道:“看了一下查出来的证据,目前够得上处死的也就一百来人,他们的家人流放,加上其余犯官以及他们的家属,涉案人员也就数千人,而且处死的人很少,其余多是流放、坐监以及罢官,比后来父亲造成的影响小了太多,而且如今上的奏折,多是举报胡惟庸案或者称赞我英明的折子,连李文忠都上书胡惟庸罪有应得,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成就感。”
“那是,权力捏在手里肯定不一样,现在你可是真正的大明皇帝。”
朱云峰笑了笑道。
“对了,这是我对六部以及御史台其余各个主要部门的安排,你觉得如何?”
朱标把拟定好的名单拿给他。
虽然他已经准备了一部分官员进行替代,但这次涉案官员非常多,除了中央的官员达近三百人要处置,地方上很可能也要出现波动。
因为胡惟庸可不仅仅在中央朝廷安插亲信,在地方上很多布政司、州府衙门也有他的党羽。
所以到时候还得进行很大变动。
毕竟朱标也不知道哪些人会被查出来,目前就只能先把中央的空缺补上,等地方上有了缺额再想办法替补。
朱云峰把名单接过来,太长了,懒得看,就问道:“你怎么平衡淮西官、浙东官和故元官?”
朱标沉吟片刻道:“中书省六部各取其二,其余浙东官稍微多一些。”
“不行。”
朱云峰摇摇头:“中书省六部当中淮西官与浙东官可以多一点,让他们人数差不多就行,互相牵制,但下面那些官员大都应该选取政绩出色的故元官。”
“为何?”
“因为老祖宗要看的是朝堂局势平衡,故元官没有形成集团,也没有领头人,实际上就是一盘散沙。他们多是实干出身,追求政绩,有能力的人就应该多安排一些,至于淮西官和浙东官,他们的官场生态可以在高位,互相争斗以不威胁皇权,这样上面形成角力,下面也有人做事,而且还能扶持一小帮故元官与他们三足鼎立,朝堂局势基本上就能平衡了。”
“原来如此。”
朱标这才明白朱云峰的用意。
“报!”
就在这个时候,毛骧进来单膝下跪道:“殿下,我们已经对胡惟庸府进行了查抄。”
“抄家我还真没见过,一起去看看不。”
朱云峰笑了笑道。
“你去吧。”
朱标摆摆手:“我得处理剩余的事情。”
他脸色略显憔悴。
不是人人都是朱元璋那么丧心病狂到处理了胡惟庸后能每天处理二百多封奏折,四百多件国事。
就最近几天下来,朱标已经忙得够呛,所有的事情都要他处理。为此他不得不从上午到晚上一直召见朝臣,处理奏折,批阅国事,可谓焦头烂额。
朱云峰虽然偶尔也会给他出点主意,帮忙看看奏折什么的,但也就在旁边看看,真做决定还是得他自己,因而实在没什么心情去看胡惟庸府。
“老四,你去不去?”
见朱标不去,朱云峰问朱棣。
朱棣无精打采地道:“不去,我就在宫里等。”
“行吧。”
朱云峰知道他在等什么,就点点头道:“我去看看。”
他随即出了宫。
胡惟庸府就在皇宫西南角,出了西华门往南不远就到了。
在诸多仪鸾卫的簇拥下,朱云峰大摇大摆地穿过大通街,来到了这栋连绵豪宅门外。
此刻大门打开,内外侍卫把守,他跨入其中,就看到进门就是个巨大的庭院,庭院十分宽敞,有影壁,有草坪,林木森森,绿化非常不错。
从前庭顺着青石板铺成的道路穿过两侧花坛、林园以及一道拱门院墙,走了近百米才到气势恢宏的前厅。
前厅挂满了名人字画,摆了很多名贵家具。
再自前厅至中庭,过中庭到了后院,才发现这般奢华,有假山、池水、拱桥、竹林,各类偏厅、侧房、亭阁、楼台不计其数,甚至连养马的马厩都有。
而在后院荷花池边的空地上,摆满了一箱箱的赃物,金银珠宝成堆,名人书帖字画也有不少,还有各种珍奇古玩。
朱云峰心心念念的青花瓷竟然有一对,这可是连老朱都没有的好东西啊。
“好家伙,这儿居然还有那么高的金佛?”
朱云峰目光看去,就看到在地上还摆着一尊二十多厘米高的金色佛像,恐怕即便是融成金子,也得值个几百万吧。
“殿下。”
毛骧拿过账目,随手翻开一页道:“经过初步点算,胡惟庸这些年贪污受贿,金子达二百三十八两,银子有四千六百九十五两,铜钱有三万八千六百二十一贯。”
“这老小子居然捞了这么多钱,我这辈子最恨贪污的了,我一定启奏太子殿下,将他的尸体五马分尸,剁碎了喂狗。”
朱云峰蹲下来,顺手摸了个金元宝拿在手里掂了掂,恨恨不平地说道。
tm的。
自己辛辛苦苦,给老朱做中间商,才tm的赚几个钱?
而且农业公司的支出也远超自己想象,自己忙前忙后,恐怕第一季度那点存款就得用完,啥都捞不着。
胡惟庸这老小子坐在家里就把钱挣了,真是气死个人。
“额.......”
毛骧听到他说五马分尸,就觉得浑身一激灵,又翻开下一页,里面数据更加详细,连忙说道:“殿下,卑职看错了,胡惟庸的家产应该是一千二百三十八两金,一万四千六百九十五两银,铜钱是十三万八千六百二十一贯才对。”
“啊?”
朱云峰大惊,然后更加生气道:“我一定要启奏太子殿下,将他的尸体剥皮充草,知道什么是剥皮充草吗?”
“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明代史书以及同时期的野史、杂记都未记载过朱元璋剥皮充草,连清朝修的《明史》都不存在,只在清代一些民间野史当中有记载。
正史当中朱元璋对待贪官最严重的刑罚就是凌迟,一般就是斩首示众。所以真正来说,毛骧确实不知道这般酷刑。
毕竟杀人不过头点地,剥皮充草费劲了点。
朱云峰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道:“就是把他的皮剥下来,里面放稻草。而且是要在人活的时候剥皮,剥的时候人是会痒的,你现在觉得痒不痒?”
“痒,卑职不仅觉得痒,还觉得浑身发毛。”
毛骧打了个寒颤,不迭又翻开下一页,声音已经有些颤颤巍巍道:“殿下,卑职这次看清楚了,胡惟庸的家产是一万一千二百三十八两金,十一万四千六百九十五两银,算上宝钞总计三十三万八千六百二十一贯!如果再加上他名下的田地的话,总价值应该在一百万贯左右。”
“你确定看清楚了?你小子没在里面贪吧?”
“卑职真没有,是每一页记载的数据不同,第一页是初步,第二页更多,第三页是最终统计,卑职是个粗人,哪里知道算账的总计数放在了最后。”
“原来如此,tm的这死贪官,恐怕国库都没这么多银子吧。”
朱云峰气得牙痒痒。
明初时期,朝廷官方汇率是一两黄金兑换四两白银,一贯洪武通宝等于白银一两。
这样光现金就价值50万两白银左右。
说句实话,在大明的贪官里算是比较清廉的了,严党贪起嘉靖的钱来可是百万百万的贪,严世蕃的家产黄金三万多两,白银二百多万两。
清流老大徐阶田产达四十余万亩,当时江浙地区一亩地便宜点的七八两银,贵一点的数十两。
按照这样计算,徐阶的家产至少在四百万两白银以上。
更别说清朝和珅家产约十亿两白银。
但要考虑到这是明初。
明初时期,日本金银尚未大量流入,社会生产力也不足,市面上的洪武通宝因铜矿产量低,每年才铸造二十多万贯,不得已只能发行宝钞作为货币。
在这种情况下,除去田产铺面这类不动产,这50万两白银,以通货膨胀来算,怎么样应该也能值个几百万两白银了。
所以胡惟庸做的这七年丞相,从贪污受贿的规模来算,绝对不比严嵩父子和徐阶少。
一想到这老小子贪污了这么多,朱云峰就气得不行。
“呜呜呜呜呜。”
就在这个时候,附近哭声传来。
朱云峰看去,就看到远处数百男女老少被捆着。
“那是什么?”
“他们是胡惟庸的家眷和府邸下人。”
“有无辜的没?”
“已经查过了,欺压百姓的没少做。”
毛骧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胡惟庸做丞相后,专横跋扈,连府中的下人走在外面都比七品县官更蛮横,很多官员想上进门路,就得贿赂他府中的下人,他的妻妾亲属皆鸡犬升天,家人在乡间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胡惟庸名下那么多田地,就有不少是靠他们的下人自百姓当中巧取豪夺而来,要说这里面有无辜的,怕是没几个。”
朱云峰走过去,就看到那些人都哭成了泪人,一个个面容憔悴,哀嚎不已。
“行行好吧,放了我们吧。”
“都是丞相吩咐的事,我们只是下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天见可怜,谁来救救我啊。”
嚎啕哭声不止。
声音仿佛能穿透苍穹,充满哀伤。
朱云峰听得心都碎了,扭过头去,连连挥手道:“快快快。”
“殿下这是?”
毛骧纳闷道。
快啥啊?
“快把他们都处置了,关入牢里,到时候该处死处死,该流放流放。”
朱云峰长叹一口气道:“我这人心善,见不得别人可怜,就只能让他们赶紧去死了。唉,谁让我是青天大老爷呢。”
青天大老爷?
毛骧虎躯一震,清汤大老爷还差不多。
“是。”
毛骧领命,随即对卫士们喝道:“押入监牢,等候大理寺与刑部发落!”
霎时间,场上的哭声就更加明亮了。
看着这悲惨一幕,朱云峰背过身去,长长叹气。
他是真心善,见不得这些啊。
虽然明知道那些都是坏人,他们不是知道错了,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可谁让他是心地善良的青天大老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