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俊才努力克制着自己,说,那好吧,按理说这份存款也应该有我一半的,你把我的那一半拿出来,这总可以了吧?
敏雯转过身来,面对着郎俊才,语气坚决地说,不可以!你大哥不愿意他的病拖累了他自己的家,他就可以让他的病拖累了我们家吗?
郎俊才说,可是我们这只是存款,拿出来也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啊。
敏雯说,我也不是不讲理,你大哥要是把房子,地都卖了,还不够看病的,我们当然不能见死不救,你就是说把我们的房子卖了我都帮他!可是现在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他们自己家都不努力去想办法,就光顾着打咱们家的主意,我就是不能拿这个钱!
听了她的话,郎俊才心中特别难受。对敏雯的自私,他是心有准备的,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他当然已经了解敏雯,他知道要想让敏雯拿出这笔钱是会很难的。可是他想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因为毕竟大哥不是别人,大哥对自己恩重如山,所以他才会去向她争取。现在他基本上绝望了,但是他克制着自己,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他说,如果大哥家真的把房子,地都卖了,那么即使治好了他的病,他也不会快乐的,他的脾气秉性我是清楚的。他自己可以舍出一切去为别人,可是他却不愿意让别人为自己付出太多,那样他会觉得负债太多没法偿还的,哪怕是对自己的家人他也是一样的。
敏雯说,那么你要是为他付出太多,他就不会觉得负债于你吗?
郎俊才说,他会的,所以我们帮他也要有所隐瞒,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宁愿不治病也不会同意的。
敏雯冷笑着说,我说今天从一进屋我就觉得不对,你也太处心积虑了吧?
郎俊才说,我也是没办法,我是太需要你的帮助了。
敏雯毫不通融地说,还是那句话,你大哥家要是卖房子,卖地还不够看病,我就帮他!
一股怒火真冲郎俊才的头顶,他真想说,难道你是冷血动物吗?在你的心中还有没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这要是你的亲人得了病,你也会这样漠不关心吗?
可是他克制住了自己,他知道自己一旦发作,两个人立马就会吵得一塌糊涂。他现在很累,身心疲惫的那种累,他不想吵也不想闹,只想能安静地休息片刻,这个家至少还能满足他这个要求。此刻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婚姻很失败,过去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家还是很温馨的,可是现在他突然感到这个家特别寒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可言。
前面已经说过,别看郎俊才外表时尚现代,可是他骨子里还一直保留着出身寒门的子弟通常都有的那种强烈的自卑感。正是由于这一性格特性,所以他一向很难开口向人求助,仿佛一开口求人自己就先矮了七分,他的自尊心就会受不了。可是现在大哥的病让他真的顾不了脸面了,他认真地把每个熟人都在心中掂量了一遍,看看向谁开口能筹到为大哥治病的钱。可是思前想后还是拿不定主意,关系一般的难以开口,关系好的又没有这个经济实力。那边大哥的医疗费在一天一天地增加,过不了几天医院就会催费了,有时手机一响他都有点神经质了,生怕又是医院催交费用的电话。等到一看不是医院的电话,心里才会安定下来,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押金还有一些钱还能坚持几天的,怎么就会不自觉地自己吓唬自己呢?
就在他不知道找谁帮忙好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人的名字,他急忙抄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可是打了几遍都无人接听,他坚持一直打,可是对方手机开着,就是一直无人接听。他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是有意不听他的电话?不应该啊,没有理由这样啊!是听不到电话玲声?可是他已经打了这么多遍,对方是在什么环境中才会一直听不到呢?直到晚上九点多钟了,郎俊才的手机接到了对方的回话。按照双方约定的地点,郎俊才来到了“康桥”酒吧。他刚一进屋,服务生就把他引到一个角落里的桌子旁,他一看沙小鸥已经坐在那等他了。
沙小鸥说,少见啊郎大记者,哪个神经痒痒了,又想起老情人我来了?不会是让什么人给甩了,耐不住寂默才又想啃回头草了吧?
郎俊才坐在她身边说,瞧你这张嘴总是这么厉害!想你还不行了,难道你早已经把我忘干净了不成?
沙小鸥不无伤感地说,忘不忘干净又有什么用?你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和我哪儿还有一点旧日的情份可言!
郎俊才说,我不是忙吗?哪能和你比,天天时间都是自己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沙小鸥说,我那叫失业,哪个人也不会把失业当成是幸福吧?时间是有的是,可是那份无聊孤寂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郎俊才不想和她闲扯下去,说,小鸥,我找你是有事。
沙小鸥说,找我有事?好啊,是在这里说,还是和我回家去谈?别忘了现在我可是孤家寡人一个,方便得很啊!
郎俊才从沙小鸥的眼中看到了的光芒,那是他所熟悉的光芒,显然她在暗示他,希望他和她回家去。可是他装作不懂风情的样子,说,还是在这说吧。
沙小鸥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可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说,那好,什么事?你说吧。
郎俊才下了下决心,说,你能借我一笔钱吗?
哦,借钱?这显然让沙小鸥很意外,她没有想到会是这个问题。她用眼睛盯着郎俊才问,借多少?干什么用啊?
郎俊才说,十万最好,五万,六万也可以。
沙小鸥说,这么多,你用这钱干什么?
郎俊才说,你就不要问了,借不借吧?
沙小鸥笑着说,我要说没有吧,你也不会相信。我要说不借吧,又显得我无情无义,可是你总得让我知道你干什么用吧?
郎俊才说,我大哥得肺癌住院了,我必须得帮他。
沙小鸥说,好,那你确实应该帮他。停顿了一下,她又说,可是我也有个条件,你要是同意了我们就成交。
郎俊才不假思索地说,你说吧,什么条件?
沙小鸥说,我可以借给你十万元,什么时候还都没关系。可是你必须每月至少三次到我家来陪我,时间由我来定,我什么时候找你,你就得什么时候来。怎么样?
郎俊才没想到会是这个条件,他愤怒地说,沙小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沙小鸥说,呵呵,还是那么有骨气,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个性!不想让我把你当成什么也行,那你干脆就娶了我,我出钱给你大哥看病!
郎俊才一时气得脸都紫了,咬着牙说,我还没沦落到要卖身当鸭子的程度!说完他起身离开座位径自向门口走去。
沙小鸥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什么时候想好了,都可以找我,我随时在这儿恭候着!
自从大哥来了以后,忙得郎俊才一直没有和陆曼玲联系,一是没有时间,二是他不愿意让陆曼玲看到他现在这落魄的样子。他想如果他向陆曼玲借钱,她一定会借给他的,可是他实在张不开嘴,他怕一旦陆曼玲误解了他,以为他当初和她结识就是别有用心,那他就无地自容了。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要他不找陆曼玲,陆曼玲也就不找他。有一次两个人见面后,郎俊才问她,你为什么从不主动找我,你不想我吗?陆曼玲回答说,想,可是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我们现在这样已经是很不应该了,我不能再往前走了,陷得太深了,我们都会承受不起的。
有一天,陆曼玲与郎俊才聊天的时候,她说,你听说过现在有个新词叫“第四者”吗?
郎俊才说,第四者,什么意思?我没听说啊!
陆曼玲似乎不相信地说,真没听说?你们作记者的是社会舆论的先导,怎么会连这个都没听说呢?那你总知道什么叫“第三者”吧?
郎俊才就笑了,说,第三者我当然知道,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就是像我这样的,我不就是第三者嘛!
陆曼玲指着他笑骂道,我看你现在是拿无耻当真诚了,有这张厚纸盖脸,你都可以刀枪不入了!
郎俊才嘻皮笑脸地说,你还不如干脆就说我脸皮厚得了,一张纸再厚还能厚到哪去!
陆曼玲说,你这才叫做贼心虚、不打自招,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郎俊才说,是不是都没关系,你骂我我也愿意听!说吧,第四者说的是什么?
陆曼玲说,我是从一张报纸上看来的,第四者就是针对第三者说的,第三者往往一开始也都表现比较平静、理智,可是时间一第,感情一深,就开始想方设法想成为第二者,以至于有很多人弄得是两败俱伤,内忧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