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胡桃便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这几只落单的鬼。
谁知,对方听完了胡桃的心愿后,不由发出嘲笑。
“傻姑娘啊,老胡头哪会在这,怕是异想天开了吧,才来到这寻你家的人!”
嘲笑完,这几只鬼便扬长而去。
但是胡桃偏偏不信邪。
爷爷说过。
所有心愿未了的鬼在离开人世时,都会出现在边界。
爷爷是不会骗她的。
于是,执拗的胡桃便等啊等,一连两天过去了。
这两天里,无妄坡还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胡桃孤单的身影坐在地上,她抱着自己的双膝,梅花瞳无神地在这些来来去去的幽灵身上寻找,嘴中还一遍一遍喊着爷爷的名字。
孤直的身影在风雨里显得那么瘦弱,不堪一击。
眼看着包囊里的干粮越来越少,饮水也逐渐见底,然而,爷爷的身影,胡桃却始终没有发现。
看到这一幕的璃月民众无不动容,对这个年仅十三的小胡桃格外心疼起来。
这样的年纪,接手往生堂后第一份工作却是主持爷爷的葬礼。
为了不让死去的爷爷担心,依旧向来往宾客展现一如既往的微笑。
直到现在,她的内心好像终于被击垮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爷爷。”胡桃还在呼唤着。
然而,这时却听见后面的树林传来异响。
胡桃猛地别过头,以为映入眼帘的会是那道熟悉的身影,可是她的期待最终落空了。
这是一位陌生的老妇人。
“嗯?小姑娘怎么在这哭啊?”
老妇人看到胡桃脸上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于是便问。
胡桃揉了揉眼睛,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那老妇人听完后,只是笑道。
“你这顽固模样,倒是像极了胡老头。只可惜,往生堂历代堂主绝不会在此徘徊。”
“你家祖祖辈辈都是坦率地火,坦率地走。所以,回去吧!回到你原本的地方去。”
说完这句话,老妇人拜别了胡桃,然后越过边界向深处走去。
胡桃望着那道瘦小的身影逐渐远去,最终喃喃着刚才老妇人的话。
坦率地活,坦率地走。
……
胡桃的眼神除了夹杂着一丝疑惑之余竟还有一些释然。
爷爷一生磊落,活得坦荡,死得其所。身后并无憾事,自己又何必将爷爷的离开当做一次遗憾呢。
或许,他已经越过边界,前往极乐之地。
想到这,胡桃擦了擦脸,又揉了揉眼睛,嘴巴一勾再次露出往日的笑容。
“爷爷,我会好好打理往生堂的。”
说着,胡桃对着边界轻轻一鞠躬,随后扭头踏上归途。
路上,胡桃抬头看着大好的晨光,她不禁想起了江辰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生于生时,亡于亡刻。遵从自心,尽人之事。
回到往生堂时,胡桃熟练地翻过院墙,悄咪咪地跑回卧室,不惊动任何一位伙计。
只是,当胡桃整理自己的行囊时,一枚流光溢彩的神之眼哐哐当当从包囊里掉了出来。
……
枕边闲话至此,便结束了。
“我突然也想要这样一个爷爷了,呜呜……”
“我想我爷爷了。”
“往生堂的老爷子,生得坦荡,死得其所。对工作,尽忠尽职,对亲情,恰如其分。”
有人被老爷子的过往打动得泪流满面,有人对往生堂有了很大改观。
或许往生堂,并不是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行丧白之礼,尽人后之事。
在无数个月夜里,他们也曾将无数心愿未了的亡魂引渡彼岸。
只不过这些后话,鲜有人知。
望着四下喧闹的新月轩,江辰也无心用茶了。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小丫头是不是还呆在那。”
江辰嘴中喃喃一句,放下余温尚在的茶杯离开了新月轩,走出璃月港。
来到一片幽静的树林。
没走多远便能看到一位妙龄少女正面对着一座布满岁月斑驳的墓碑。
这位妙龄少女不是谁,正是胡桃。
果然会在这里吗。
江辰向墓碑靠近,胡桃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于是揉了揉脸,转过身来是那张灿烂的笑脸。
“嗯?江老板,怎么有空来看我爷爷了?”
江辰没有说话,却是从那张笑脸身上若隐若现的泪痕看出了端倪。
这孩子,还在死撑着。
江辰摇摇头,便将随行买来的香点上,然后插好。
说实话,这种感觉真够古怪的。
自己给自己上香?
良久,江辰突然扭头问。
“想你爷爷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江老板啊。”胡桃大方承认了。
“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没想到会突然被曝光出来。”
“唉,小时候的那些糗事都被知道了,真是害羞死了。”
说着,胡桃撅着嘴叉腰对天抱怨起来了。
江辰本想调侃一句,原来小时候的胡桃这么可爱啊。
话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突然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向这边靠近。
这些人面容凝重,有人擦着眼泪,有人不断抽噎。
他们的行动方向一致,皆是向着往生堂第七十五代堂主的墓碑走来。
这些人不少江辰还认识,好像是当堂主那会,给这些帮过忙。
他们带着些哭腔给老堂主的墓碑添了些瓜果,有人除去墓旁的杂草,有人擦了擦墓碑上的灰。
江辰心如明镜。
这些人大概是真正了解往生堂的工作后,对老堂主,对这个年幼的堂主心中更多了几分敬仰罢。
“唉,老胡头啊!你一生光明磊落怎么就活不长久呢。”
“可惜了,不能看到现在的胡桃!你是不知道!胡桃现在当上了堂主后,往生堂也算是井井有条。”
“是啊,在下面就别担心你的孙女和往生堂了。”
人群中逐渐升起一股细微的感伤。
这时候古灵精怪的胡桃却是忍不住嘟着嘴无奈道。
“哎呀,爷爷可不喜欢这种悲凉的气氛,尽人事,听天命。爷爷走得坦率,有什么好伤心的嘛。”
说完,胡桃还抱胸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江辰好歹当个这小丫头的亲人这么多年,对方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于是便上前把胡桃拉过来,轻笑道。
“想哭就哭吧,江叔帮你挡着,别人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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