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姓封?
贺琛大眼一瞪,猛然惊道:“你是卫王的儿子?”
封姓本就是是皇姓,平民之中,冠这个姓氏的极少,又自云州,云州恰好有皇族卫王一支,瞧这年岁,只能是卫王的儿子。
可是卫王府的郡王他见过,包括与郡王一母同出的两位公子他也见过,那么,便是卫王府的庶子了。
只是庶子啊,就算是皇族,但配他苏姐姐,还真是有些差强人意。
这般想着,贺琛再看向封泽的眼神就有那么两分不赞同了。
虽然细细论起亲戚关系来,这人还算他的表侄子?
可他照样站在苏姐姐这边就是了。
“是,我是卫王第九子。”封泽依旧看着苏纺,答道。
卫王的第九子,贺琛仔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得出信息,听说十大世家最末的姚家女儿入了卫王府为侧妃,所生一子好像就行九。
难怪他刚才提起姚家的书谱了,原来是姚家的外甥。
也是,若不是侧妃所出,只怕他也没有这番自由,身处此地了。
若是姚侧妃所出,背后又有姚家,好像,似乎也还行?总比生母低下的庶子要好太多。
贺琛吭唧两声,忙着埋头填饱肚子,也没多话了。
听他亲口说出卫王第九子这个身份,苏纺尽管已经有所料,但还是没忍住惊了惊。
是卫王的儿子啊。
如今大庆皇家,麻烦好像还挺多,永政帝无皇子,又不曾过继嗣子,还有南边的大余虎视眈眈,将来那把龙椅,坐上的会是谁还未可知呢。
这人处于这个漩涡中,很难置身事外吧。
更别提,早在十年前,这人就开始部署,依宝藏之说,找寻那支神兵的下落,显然是早有预料,有所图谋的。
最怕麻烦事多的苏纺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望着碗里多出来的一块素鸡,寻着缓缓收回去的那双筷子,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须臾,她移开目光,夹起那块素鸡一口一口吃进嘴里。
封泽咧嘴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连日的大好骄阳彰显着冬日的暂是归去,人人都开始卸了厚重的冬裳,有钱的制春裳,无钱的将以往的春裳翻出来晒晒熨熨将就穿。
就是冬被也都该着手收起来了。
阎罗堂后院里,平葙正拆了厚实的被褥浆洗,晒干之后就好好收捡起来,待天再冷时才拿出来用。
辛夷和寻青瑛帮着拉好晾衣绳,抖好洗出来的被褥往绳上搭规整。
凉亭里,厚厚的一层绒毛毯也撤了去,换上了薄薄的一层瓜瓞连绵褐底棉毯。
苏纺盘坐在矮几前,在整理自己的药匣子。
自前日普行寺一行,算是了了她心中一心事,此番,她该加紧着手的,便是那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的事了。
再有,她素来眦睚必报,那个叫林杞的,得罪了她,又有寻青瑛这桩,也该加紧去处理。
苏纺心里几番思索着,前边当归小跑进来禀报,“姑娘,佟府来人了。”
不大会儿,门帘后走进来一身着靛青色褂子的妇人来,她走至凉亭前立定,有礼道:“给苏姑娘请安了,我奉我家夫人之命,特来给姑娘送帖子的,我家夫人邀姑娘午后过府吃茶尝新点心呢。”
元宵那夜告辞时,佟夫人是说过改日请她吃茶,还以为只是说说罢了的客气话,没曾想,还真就来请她吃茶了。
想着元宵那晚佟夫人的维护,苏纺露出一个实意的笑,颔首道:“好,麻烦这位嫂嫂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我定准时过府。”
这位妇人是佟夫人的陪嫁丫鬟,刚配了一护卫成亲没几年,如今帮着佟夫人管着嫁妆,颇受佟夫人信重。
她自是知道自家夫人对这位苏姑娘是什么样的态度的,此时能得苏纺称一声嫂嫂,她不由有些受宠若惊。
当下笑了,躬身递上了帖子,而后告辞。
佟夫人相邀,此人可交,苏纺自是不会推拒,带上制好的药丸,午后如时去了佟府。
来送帖子的是旁人,听闻她到了,出来相迎的依旧是常嬷嬷。
一路往正院去,路上行过丫鬟小厮,皆恭敬致意。
常嬷嬷在两步后领路,目不斜视,只是心里,别提有多扬眉吐气了。
如今她家夫人已经全然收回了中馈,那月姨娘与其子女,都拘在西角的一处院子里,份例照领,只是万万不要出来瞎晃才是。
老爷也顺着夫人,决计不敢反抗,没有讨人嫌的出来乱晃,只一个前头嫡出的长女,不久就会出嫁,对夫人也恭顺,夫人也不会同她计较,让她带着她亲娘的嫁妆安生出嫁也未尝不可。
如此的日子,才叫日子。
等夫人调理好身子,再诞下自己的孩子,将来有儿女亲事可操心,这才正是圆满。
如此种种,皆多亏了前边这女子啊。
常嬷嬷想着,不由暗暗瞧了两步之前走得不紧不慢莲步翩然的素衣姑娘,她如傲荷般挺立,如腊梅般清霜,如兰花般朝华,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规矩礼仪皆得体,便是从小在世家礼仪中浸染至如今四十几年的她,也挑不出半分不妥来。
这样的女子,若为一门主母,似乎也挑得起那份大梁?
常嬷嬷悄悄扬了扬眉,想到昨日刚到,特意从辽远赶来看望夫人的五公子,到底是微微喟叹了一声。
夫人之想,只怕难成,她已然说过,可夫人不信,这才有了今日这一邀。
成不成的,待会儿,夫人便能清楚明白了。
很快到了正院,厚重的挡寒棉帘卸了去,坐在屋中的佟夫人一眼望见了进了院子的苏纺,起身走了出来。
刚到门口,迎住了苏纺,素手一伸,挽住苏纺往里去,笑意盈盈道:“妹妹可来了,从得了准信,我就一直在等着呢。”
苏纺从善如流,跟着佟夫人落座在罗汉榻上。
“便是辛姐姐不邀,我也是打算今日里来一遭的。”
闻言,佟夫人暂且压下了心中想说的话,好奇道:“哦?妹妹可是有事寻我?”
那刘员外的事,对外是称跳河自尽,陆奇拿了仵作验尸的结果来,可是她亲口让陆奇不要细究的。
那外力所致的内伤到底是如何,她并没打算多究,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想,定然同苏纺脱不了干系。
她曾一直派人盯着刘府,元宵那晚,她的人可是亲眼看着刘员外急匆匆的出了府,那样子,不像是要去跳河自尽。
只是后边人多,给跟丢了,不知道刘员外去了哪里,翌日发现死在河里,在那之前,去了哪里,只消一想,便能知道。
那个样子,显然是去找苏纺的。
毕竟,刘员外一直怨怪其没有救治他儿子,还曾当众扬言要她好看。
刘员外一死,其仅剩的一些家产已经被刘氏族亲给霸占了,这种事与官府无关,她便也没有管。
苏纺有事,莫不是因此而来?
苏纺拿出一黑木小方盒,推至佟夫人面前,“这是我替辛姐姐配的调理药丸,每日一颗,足够到三次月事完,此后,辛姐姐再吃些调理的药膳,想来很快就能有孕,至于药膳如何,这个辛姐姐身边定有精通之人,就不用我置喙了。”
不是说下月月事来了才开始服此药丸吗?这么早就拿来了为何?
佟夫人正诧异,便听得苏纺接着道:“此来一是为了送药丸,二便是为了亲自同辛姐姐说一声,我近日会出一趟远门,短时间回不来,所以先送了药丸来,免得下月辛姐姐来了月事,我却还没回河西,耽误了。”
出远门?
佟夫人好奇,“不知妹妹要去哪里?可是有人相请治病?妹妹主仆几人路途遥远,未免不安全,可需要我派一对护卫相随?”
苏纺不欲多说,只笑道:“无人相请,只是想四处游玩,开开眼界罢了,我那丫鬟平葙自小同我一起长大,今年金秋之时便要嫁做他妇,不在我身边了,我便想趁此,带着她到处玩一玩,走一走,以后成了亲,相夫教子,便不这么容易了,我这丫鬟辛夷会些功夫,保护我们几个不难,带着护卫出行难免不方便,辛姐姐的心意,我心领便是。”
“原来如此。”佟夫人点点头,看了看一旁的辛夷一眼,跟着笑道:“有你这样的姑娘,也是她的福气,不知妹妹何时启程?到时候我让常嬷嬷来送送。”
“就这两日吧,我向来随性的,启程的时辰不定,说不定一清早,说不定近黄昏呢,不必麻烦常嬷嬷专程跑一趟了,待我远游回来,再来看辛姐姐。”苏纺摇头。
那也是,佟夫人颔首,对着气味相投的苏纺,说话也不顾忌,翻过这篇,转而就提起另外的事来,也是她今日这出的目的。
“那晚我同你说的我那侄儿,叫你好生考虑一下,可不是说笑啊,你可有认真考虑过?”
怎么又提起这茬了?
望着佟夫人真诚的眉眼,委实不太像说笑,苏纺愣了愣。
没来得及开口,佟夫人却是以为她犹疑不定,当下笑道:“也是,没见着人怎么也不好做决定,中意不中意的,得亲眼瞧过才是。”
“正好,我那侄儿昨儿从辽远赶过来看望我呢,我这便叫他过来,让你眼对眼瞧瞧。”说着,佟夫人就招了手,吩咐一旁的大丫鬟芸香,“你走一趟外院,请五公子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