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增城其高④

夏语冰惊道:“玄阳真人乃不尘真人座下首徒,功力精深远胜奚清和,知不知道何时被杀?又是何人所为?”

祁人通道:“这个属下暂时不知,帮主今日半路折道而行,前往武当山。”

夏语冰点头道:“既是丐帮弟子发现,凌寒哥哥登门一趟,也在情理之中。”

祁人通道:“此外还有一事,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联。”

话音未落,又有一名污衣派一袋弟子走入,祁人通认得是西安总舵新入门的弟子鲁阿胜,见到院中四人,行礼道:“帮主夫人,祁舵主,晋兄弟莫姑娘好。”

莫玄炎替丐帮出面,力挫辛竞与秦枭鹤,这些日子早已传遍丐帮,众弟子对她心存感激,言语间当作自己人一般看待。

夏语冰见他右手持箍,道:“何人飞鸽传书?”

鲁阿胜道:“是帮主。”

祁人通道:“想是告知玄阳真人的死讯,我已对帮主夫人说了。”

夏语冰取出字条,转眼间明眸放亮,祁人通道:“帮主夫人,发生甚么事了?”

夏语冰伸手递出,祁人通接过,见上面赫然写道:“四派门人归程相继遇袭,为夫须往鄂川陇一行,冰儿勿念。”

道:“这,其余三派,不会也……”

夏语冰道:“信中未提其余三派门人是伤是亡,凌寒哥哥也真是的,说话只说一半。”

口吻中却无责怪之意,又喃喃道:“武当、青城、崆峒,这么一圈绕下来,归期少说也要迟上一月,昆仑若非地处西域人迹罕至,加之两个月后英雄大会,以他性子怎能不去?”

沉吟半晌,见祁鲁二人候于一旁,心念一动,道:“祁舵主,你先前说还有一事,又是甚么?”

祁人通道:“据正道同盟传来消息,日前有一群高手走出盘龙峡谷,封山弟子拦不住他们,看样子绝非之前武功低微的下峰教众。”

夏语冰朝莫玄炎看去,见她转瞬即逝一下蹙眉,又复一脸事不关己,回向祁人通,道:“甚么时候的事?从哪一侧杀出?大约有多少人?现下又在何处?”

祁人通道:“时间是十月初二,地点是西北谷口,总共十人,轻功甚为了得。”

夏语冰道:“十月初二,即是凌寒哥哥动身后第三日,却怎会今日才传到这里?封山弟子可有伤损?”

祁人通道:“帮主夫人放心,双方并未发生打斗,十人脚下匆忙,从正道同盟阵中轻松穿过,盟中弟子尚未来得及拔剑,那些人已去得远了。”

夏语冰道:“西北值守弟子有十二派之多,他们是从哪派阵中穿过?”

祁人通道:“是稻城,由副掌门杜青衫亲自坐镇。”

晋无咎听见“稻城”二字,立时想起任寰谋划伏击“剥复双剑”,稻城派朱丹麟曾有参与,死于莫苍维还是沈墨渊之手却不得而知。

夏语冰道:“然后呢?”

祁人通道:“盘龙峡谷以西便是终南山,盟中弟子担心盘龙魔教对终南不利,赶紧过去通风报信,谁知一连过了五日,终南山风平浪静,倒是丐帮弟子在永宁县一带发现他们的踪迹。”

夏语冰道:“丐帮弟子如何辨认得出,这十人便是那十人?”

祁人通道:“是不是正好十人,弟兄们倒也没说,但那些教众不是红衣便是绿衣,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弟兄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和盟中弟子确认过后,才告知西安府,途中耽搁一些时日,属下也是今日得到消息,立即来向帮主夫人禀告。”

卓夏为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始终未对帮众透露莫玄炎的真实身份,丐帮上下受二人影响,对盘龙教众渐不以恶语相向,只时常忍不住口快而称之“魔教”,莫玄炎心下坦然,暗道:“我深处魔界,向以魔女自居,你这话要教碧辰听见,怕是一条命剩了不到三成。”

夏语冰道:“知不知道他们去永宁县做甚么?”祁人通道:“这个属下不知,只知道那些教众从熊耳山上下来,之后向西而去,他们脚程太快,弟兄们只跟出没多远,便一个个都被甩开。”

夏语冰道:“十月初二……熊耳山……”

瞥眼又见莫玄炎艳眉一聚即散,显是想起甚么,不便当祁鲁二人之面询问,只道:“他们紧随凌寒哥哥其后出发,假意向西,却在东面出现,现下可能要往西面守株待兔,祁舵主,传令三地弟子万分留神,无论凌寒哥哥在哪,须得有足够丐帮弟子陪同。”

祁人通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夏语冰道:“另外,一有那些教众身影,无论昼夜,务必第一时间来报。”

祁鲁二人道一声是,一同告退。

莫玄炎道:“袭击各位道长的,难道又是碧辰?”

夏语冰叹道:“便是因为四位前辈死活不知,我才无从推断,没办法了,只能等这件事传到西安府。”

晋无咎不解,道:“不论是死是活,总是仇家所为罢?”

夏语冰道:“不然,假如性命无虞,则沈碧辰确有嫌疑,可若不幸身故,最可能的反不是他。”

莫玄炎道:“姐姐觉得碧辰不会杀人?”

夏语冰道:“四位前辈离开‘仁礼堂’前,曾直言认可凌寒哥哥为人,对周子鱼颇不以为然。”

莫玄炎道:“我懂了,姐姐是觉得佛门中人为维护自家门派声誉而杀人灭口。”

夏语冰点头道:“到时丐帮便有天大的理,也成了死无对证,只留下个奚清和对丐帮恨之入骨,佛门十五派在英雄大会上胜算又能高出不少。”

晋无咎脑袋转速远不及二女,细品片刻,心道:“这个道理原也简单,难只难在小姐姐一见其果便知其因,出谷后倒也有人夸我聪明,我又哪里能和小姐姐相比?”

夏语冰道:“玄炎妹妹,莫沈两家弟子选在这个时候出谷,行踪如此飘忽不定,我担心凌寒哥哥会有危险,你身为莫家独女,能否料知些甚么?”

莫玄炎道:“姐姐见谅,我已有六年没有回谷,对二峰之事所知甚少。”

夏语冰轻叹一气,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你们出府玩耍。”

莫玄炎道:“我这身打扮多有不便,适才只嫌这里吵闹,既然那俩小的已走,我们天黑再去便是,白天有书作陪,并不气闷。”

晋无咎道:“是啊小姐姐,我现下才懂得你教我的‘书中自有黄金屋’,我每天认字读书,又有玄炎随时教我,要说还有甚么不快活,便是不能替小哥哥小姐姐分忧。”

夏语冰道:“你身上无袋,便连适才那一袋弟子都还比你高出一阶,哪来资格与我们讨论帮中大事?在此安心静养,莫要胡思乱想,走啦。”

晋无咎知她说笑,道:“恭送小姐姐。”

莫玄炎亦道:“姐姐慢走。”

卓夏卧房中藏书不少,大都是这两年间于西安城中购得,夏语冰怕晋莫无聊,拿出一些供他们日常消遣。

晋无咎道:“我总觉得小姐姐最后有些失望,玄炎,二峰弟子究竟意欲何为,你当真一无所知么?”

莫玄炎道:“你不相信我?”

晋无咎道:“你待我情深义重,要说你有甚么伤害我伤害小哥哥小姐姐之心,我死都不会相信。”

莫玄炎道:“可你还有另一层顾虑。”

晋无咎道:“你毕竟是莫家独女,两个月后英雄大会,无论哪边夺得盟主之位,对盘龙总是有害无利,上峰弟子谋划些甚么,你怕出言不慎,坏了他们的事,这些我都明白,我担心的,其实也只小哥哥一人。”

莫玄炎道:“我与谷中教众久无往来,那日与碧辰见面,发生的事也没对你只字隐瞒。”

晋无咎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会怀疑你?唉!都怪我嘴笨,又害你生气,我当真……”

莫玄炎抢道:“好了,我没生气。”

晋无咎听她语气中确无愠怒,这才安心,二人拿起先前未读完的书继续翻阅,莫玄炎却再无法专注,暗道:

“无咎句句说中我的心思,菩提达摩诞于十月初五,落葬之地正是熊耳山,六界中只我莫家信佛,却不包括座下门徒,要说莫家弟子前往拜祭,那还勉强可信,但其中既然混有沈家弟子,必定另有图谋,听碧辰那日所言,为解我教之危,他可没少花心思,我只怕言多必失,对姐姐对无咎不敢透露一分半点,可若这些弟子此行要对哥哥不利,我便不能袖手旁观。”

念及此处,不自禁朝晋无咎瞥得一眼,见他聚精会神,读得饶有兴味,回思与他相识以来发生过的一切,柔肠百转难言滋味。

傍晚,莫玄炎从柜中取出双翼,将“帝喾剑”交到晋无咎手中,自己换以“简狄剑”,道:“日间看你震伤辛竞,身子恢复已有十之七八,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二人一先一后来到城中密林,落于相邻两棵树顶,晋无咎道:“这便是你说起过的,付前辈指点你的所在。”

莫玄炎抽出“简狄剑”,道:“今日月色比那日好不多少,便让你占些便宜,且看你卧床两月,还能不能胜我。”

晋无咎暗中闻声视物远比常人更强,莫玄炎一身黑纱青翼,与重重夜色融为一体,晋无咎看来却轮廓分明,与白昼一般无二,横起“帝喾剑”,一时不急出鞘,二人心领神会,同时足尖轻点,大战一触即发。

晋莫习练同种剑法,相互熟稔犹胜莫沈两家,莫玄炎身法似光臂指如电,以右手使出阴阳双剑,左手时梅时兰,不住向晋无咎周身虚指,后者虽熟知阴剑招式,却只阳剑使得流畅,至于如何内外搭配,能做到者更不过寥寥十招,出剑跟不上莫玄炎的速度,惟有借助步法且战且退。

他这时脚下已十分不弱,密林占地宽广,足有千百棵树可供驻足,莫玄炎轻功则又更胜一筹,不论晋无咎退向何处,总能如影随形,白青双翼皆未收起,暮空之下如鸿鹄青鸾比翼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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