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见她哭花了脸,心底分明是真的想怜惜她,但他拉不下脸,就算她是处女,她也仍是个小骗子。

最后,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他倾身拾起她的小裤裤,拉着她抖颤的腿替她穿上。

“是谁要你剪这么短的头发?”他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掩饰自己被她弄乱的心思。

她不想回答,也不知道他干么还费事帮她穿回衣裤?看他紧绷的表情,并不像是原谅她了,可是他为她服务的手劲好轻柔。

“回答。”他粗声粗气的说,一并帮她把长裤穿上,也整理好自己。

“不干……你的事,我可以走了吗?”

“不行。”他还有事要问她。“你为什么在游艇工厂工作?”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她挥去脸上的泪,内心有说不出的难过,他直挺挺的立在她面前,心的距离却很遥远。

“你要走就走吧!反正我随时可以找到你。”他决定暂时放过她,两人都处在情绪激动下,最好还是别交谈。

“我们的恩怨应该了结了,你没资格再找我。”她恼怒的转身提起笔电,一移动双腿,才发觉自己痛得快走不动,她强忍着走向门,开锁之际她的手臂被轻轻的扣住……

“我怎么来的?”

“骑哈雷。”她的拨去他的手。

“你考上驾照了?”

她别开脸,不想说她早就考上了。

“我开车送你。”她正疼着,他发现了。

“不用多此一举。”

“第一次难道不痛吗?”

噢!他不会是因为这个发现才那么快放过她吧!

她忍不住红着眼对他嚷:“你干么同情一个骗子?”嚷完,她打开门,走了。

他追下楼,在她要走向那辆闪亮的哈雷机车时,及时伸出臂膀,将她紧搂在身侧。

“你走开。”她挣不开他。

“别逞强了,上车,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你的哈雷待会儿我叫车队的朋友帮你骑回去。”他钳着她走向自己的座车,不容拒绝地将她塞进车里,当真要开车送她回去。

“这算什么?”她在他的车里忍不住呐喊,伤心的流下泪来。

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如同她说的,他不必多此一举,但他就是想这么做。

“就算我自作多情好了,明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我也很恨你,可是……”他说不出结论,原本以为恨她就是最后的结果,现在却不是那么回事……

她失魂落魄的看向他,知道他认定她不爱他,也明白他对她的恨,但事实是她心里就只有他啊!

“你还没说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公司。”

他驾车驶向她的公司,两人心底有着同样的痛苦,却没有人再开口。

四十分钟后,抵达她的公司门口,他一停好车,她随即下车,头也不回的进公司。

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任何电话都不接,也不想见任何人,独自脆弱的流泪。

如果自己好好向他道歉,事情就不会闹得这么僵了,她不该激怒他,可她就是忍不住,就是无法见他和别的女人表现那么亲密。

以后他们大概再也没机会见面了吧!

她趴在桌上哭泣,却哭不出心里的悲伤……

看见她走进公司里头,况鹰杰随即把车开走,一路咒骂自己到底想怎样?

明明怪她骗他,却又忍不住心疼她、挂念她,爱心泛滥到这地步真教他自己不敢相信。

他心底有很多疑问,很想探究原因。

她为什么要埋没服装设计的才华而在游艇公司工作?难怪这么多年,他都没看见她在服装界崭露头角。

还有,她为什么是“第一次”?以她的条件,要找到一个能照顾她的男人是很容易的事。

理性要他别再理她,但他的感性力量更强,叫他非理她不可!

很明显地,他根本还……放不下她。

夜风吹得强劲,况鹰杰开车来到昔日住处附近公园旁的小巷,停在离季家后门最近的地方,从车里仰望季小波的房间,她的窗紧闭,整栋楼房里也没有任何灯光,后门上了大锁,台阶上布满灰尘,像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她什么时候搬家了?

“你下来,请你吃包子……”

“我想吃汉堡……”

他依稀记得以前留连在她窗台下的日子,想来有点白痴,却难忘记。

唉!他真不知自己干么要来这里?就算他发现她没有别的男人又怎样?那无法抵消在她身上浪费的感情和时间,他不容许她的欺骗。

若真想找她算帐,其实他很容易就可以找得到她,他父母在离开台湾前把她留下的公司名片交给他,方便他联络游艇制造的进度,名片上有她的手机号码,但是他从来不曾打过电话给她,他不知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没有停留太久,开车走了。

回到金山的温泉别墅,他在奢华的私人卧房里卸去身上的衣服,进玻璃隔间的浴室里放了一池温泉水,泡进里头纾解一天的疲劳。

叮当、叮当……

他最不希望有人打扰的时间里,门铃响了起来。

他不理会,在池子里闭目养神。

叮当、叮当……

按门铃的人,并没有因此停止。

他无奈地从池子里起身,拭去身上的水,换件衣服下楼,拿对讲机问:“是谁?”

“不好意思,这时间来按门铃,我是你隔壁的邻居,你整天都不在家,有个日本寄来的包裹我帮你代收了,你开门拿一下。”是位热心的邻居太太。

他开了门外的灯,走出院子,开启大门,门外的妇人有张亲切的笑脸,乍看有些眼熟。

“你是……季妈妈?”他认出他邻居竟是季小波的母亲。

季妈妈也盯着他看了许久,惊讶地说:“大鹰!”

“是我。”况鹰杰淡笑点了下头。

“原来你是我们的新邻居,这包裹写的是你的英文名字,我没有发现是你呢!我们就住你隔壁的那栋。”季妈妈说着把包裹交给他,她一向是敦亲睦邻的居家太太,以前她舍不得相处多年的邻居而没有搬迁来此地,直到那些邻居也一一的买了新家,搬离旧居,她才同意和老公女儿一起住到金山别墅,搬来此地至今也有两年多了。

“谢谢你,太麻烦你了。”况鹰杰收下包裹,心底也感到很意外,这世界真是很小,他回台前才请朋友买下这栋别墅,而他一向早出晚归,这里的邻居住的是谁他根本不晓得,原来隔壁住的是季家。

“我怎么没有听小波提过你住这里?”季妈妈困惑地问他。

“她不知道吧,我们……并没有联络。”

“没有联络?”季妈妈暗自惊讶着。“我以为……她一直都在等你。”

“等我?”那怎么可能?

“要不是她在等你从法国回来,她怎会不交别的男朋友?”难道不是这样?季妈妈一直这么以为。

她也很疑惑。

季妈妈因他的反应感到尴尬,但她一向不会弄错了女儿的心思,她一向很了解女儿。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了?你这一走都没回来,小波也突然就不做服装设计了,她把缝衣机上了封条,放在旧家的地下室都长灰尘了,难道是因为你知道你是甜芯娃娃的设计师,你们心里有了疙瘩,所以不联络了?”

况鹰杰苦笑。“当初她根本从没提过,任何关于她是甜芯娃娃设计师的事。”

季妈妈一脸惊讶。“可是……当初她为了不跟你在商场上竞争,还求她爸去玩具公司,说她要放弃甜芯娃娃的设计师工作,她爸不答应,因为那工作是他替她争取到的,她爸跟她说要找你来家里,亲自跟你谈谈,让你了解情况,她也没带你来,我们以为她已经告诉你,所以你才没来的。”

“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况鹰杰眉心蹙紧了,一时也无法相信季妈妈说的话,他被季小波骗怕了,说这下她也瞒了她父母什么。

“怎么会这样?”季妈妈听他这么说,也被弄糊涂了,不过要是他们根本没在交往,那她可得要催女儿去找对象了,她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再拖下去就变老姑婆了。

“要是你们早就没往来,那我可得帮小波物色对象了,她总是忙着跑业务,那会耽误了婚姻,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季妈妈说着告辞了。

“季妈妈……”况鹰杰在她临走前唤住她。

季妈妈回过头来。

“小波她什么时候会在家?”他内心满是挣扎地问。

“她这几天忙着要出货到新加坡,人都在工厂,很晚才会回来。”季妈妈和悦地说,漫步回家了。

况鹰杰看着她走进隔壁独栋别墅里,他也关上门,若有所思地进屋,漫不经心地看了包裹一眼,是他的日本客户松田小姐寄的,打开来,里头装着一盒糖和一张邀请卡,写着“况大设计师,我收到礼服了,很满意,邀请你来日本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他把糖果和卡片搁在一旁,无心理会热情的日本妹,心已被季妈妈刚才说的话扰乱了。

他再仔细想想,季妈妈没有理由骗他,也许真有他不知情的事,但他真的不敢相信她等着他回来,也为了他不做服装设计,还有她爸找他去她家……她从来没提过。

他冲动地抓起电话,想打给季小波,叫她出来问问究竟怎么回事,踌躇间又放下电话。

他只是在替自己找合理的理由,允许自己打电话给她罢了,自从那天见到她之后,他一直都想着她,她的模样塞爆他的脑袋。

他在客厅里气恼的踱步,一颗心在压抑和释放之间拿捏不定。

“吼!”他恼怒地吼了一声,气自己像个大姑娘似的犹豫不决,干脆拿起电话就打了。

季小波刚在院子里停下机车,手机响了,她以为是工厂有事找她,掏出手机一看却是陌生的号码,她迟疑地接听了。

“对不起。”她期待他别再恨她。

他没有说接不接受道歉,他还有话要问她。“你……等过我吗?”

“嗯。”她一直在等着他,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等我做什么?”

“拜托你原谅我……你……会原谅我吗?”她仰起小脸,满是泪的眼凝视着他。

“除非……你还爱我。”他装不了冷漠,更不能对她无情,他很想抚去她脸皮的泪痕,告诉她他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我的爱你并不相信。”

“重新让我相信。”

“这……又是你给我的机会?”

“对,最后一次的机会。”也是他给自己的唯一机会,他不要她去物色别的男人,他们之间还没有结束,他的心还为她怦然,他也会主动一些必要的行动,为自己留住她。

她的心在狂烈地跃动,她绝不要失去机会,她要让他明白她的爱有多真切,除了他,她谁都不爱。

他们默然相对,两颗心又重新有了连结,共同期盼一个新的开始。

“好美的梦……”季小波搂着柔软的被子在睡梦中笑着叹息,她的大鹰又飞回来了,他不记恨她了,他给了她机会。

她愉快地翻身,噗地从床上翻到床下。

“噢!”她醒了过来,看见外面洒满阳光,已经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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