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说:“对,你叫沭云初,找的就是你。”
“有什么事,请讲。”
“镇子上的老嬷嬷是我娘。”中年妇女控诉道,“你这翻过来覆过去的,我娘断了两根肋骨。”
人群里议论纷纷纷的。
“这个人我认识,云楼村的,婆家姓田,她姓韦,镇上的。”
“鲁阳媳妇干什么了,弄断了人家老娘的两根肋巴条子?”
有人解说:“听说老嬷嬷都死了,被小媳妇儿又按又亲的,竟然死了又活了,都成神了。”
“断肋巴条子是为什么?”
那人又说:“敲断肋巴条子为了救人?”
越说越离谱!
这个人还真是韦老太太的大女儿,韦爱党的亲妹妹韦爱国。要问两根肋骨的事,怎么这么快传到她那儿去的呢?这全是韦颖的功劳。
韦颖知道她妈风格高讲原则,无论如何不会追究沭云初的责任。她爸那个人,把官运人缘看的那么重,也不会做有损自己名誉的事。她作为两人的女儿,做什么事直接关系到爸爸妈妈,同样不合适出头。可放过沭云初,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想要功成名就,名利双收?她偏弄她个身败名裂,不得翻身!
要说这个韦颖,和沭云初不过是一面之缘,何至于恨成这个样子?无它,因为韦颖个人性格原因所致,这个人自私狭隘,争强好胜,而沭云初没有忍让,没让她一头;她妈还夸沭云初帮沭云初,要知道,她妈对她都没有这么好!
而韦爱国是属炮仗的,一点就炸,这样的人正合适做人家手中的枪,更何况事关她老娘?于是,韦颖跑到大姑家,如此这般这般,添油加醋避重就轻说了这件事。
韦爱国一听跳脚骂娘。老娘都六十多了,身体一直不咋好,这还被人弄断了两根肋巴?这是欺负她家没人咋的?要知道她哥哥可是物资局的干部,嫂子是在医院里数的着的人物,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拿她家当软柿子捏?
于是韦爱国一个人跑鲁家洼找姓沭的(这人也够奇葩的,第一时间不去看老娘,反而去找人吵架),路上有人说沭云初在大队部开会,她直接上这儿来了。
沭云初当时就知道做心肺复苏,是有断助骨甚至胸骨风险的,这对从医者来说不算奇事,后世还有断十二根的呢。在这方面,老人因为骨质疏松的原因,风险更高。
如果不救呢?肋骨肯定不会断,人怕是早没了。
肋骨和命哪个重要?当然沭云初不是狡辩,既不断肋骨又能救命是最好的。
沭云初说:“这个情况,我还不了解。如果真是我的责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当时光急着救人了,还不知道这么严重。”
韦爱国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沭云初骂:“姓沭的,你大象鼻子插葱装蒜,不懂装懂,草菅人命。”
魏书记这时候发话了:“我是镇委的,有什么事等开完会再说,在这里大呼小叫是什么意思?”
韦爱国在领导面前可不敢放肆,委屈巴巴的说道:“领导,我娘这么大年纪,遭这么大的罪,我心疼啊?罪魁祸首怎么能放过?”
台下,村民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
魏书记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说:“村民安静,安静。我这里有一封感谢信,原本想在最后说,那现在就先说了。”
魏书记扬扬手中的纸:“这是县医院傅玉婵主任写的感谢信。她既是医生,参与了抢救;又是被救老人的儿媳,她的态度代表着病人家属的态度。我现在读一遍,听听傅主任是怎么看的。”
傅玉婵到底是专业医生。她先说明了对猝死的人釆取心肺复苏的重要性,如果身边没人或者没有人施救,是没有生存下来的可能的;因为病人身体方面的原因以及其他原因,导致在施救时造成的二次损害,就算是专业人员也做不到万无一失。她代表病人家属,对沭云初的及时施救表示感谢,等老人病愈之后,会亲自登门道谢。至于老人受到的身体损伤,作为医生她理解,作为家属,不会追究赔偿责任。
在信的末尾,傅玉婵无比感慨地写道:“我希望每个人在抢救他人生命的时候,都能无后顾之忧;作为病人家属的每一句话,都不要寒了好人的心。
任百花带头鼓掌,村民的手掌都拍红了,还没能停止。
鲁阳家的,就是牛,真给鲁家洼长脸!
沭云初也很感动,她和傅玉婵仅有一面之缘,傅主任却为她想的这么周到,亲自写信澄清。要不然她百口莫辩、千夫所指。
这样一来,尴尬的就是韦爱国了,自己糊里糊涂的跑了来,原来是这么回事。韦颖这个小蹄子真是的,具体情况她肯定是知道的,窜掇着她来闹,这不就是拿她当枪使,让她丢人,小蹄子看热闹吗?
小蹄子是恨姓沭的,还是整她?
魏书记看着韦爱国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的窘样,给她搭梯子:“行啦,要是我早跑去看老娘了,还有这闲工夫找人闹事。”
韦爱国灰溜溜的跑出大队院。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身材魁梧长的周正的年轻人,头靠在墙上,目光怒视着她。
“你……要干嘛?”韦爱国腿软心虚。
“谁让你来找麻烦的?”字正腔圆,字字诛心。
“不怪我,是我侄女,那个小蹄子窜掇着我来的。”韦爱国急忙拉挡箭牌,她可没好心背锅。
鲁阳沉思:是那个女人?嗯,记下了。
“滚!别让我再在鲁家洼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韦爱国转身就跑:吓死了,这人身上有碜人毛。
鲁阳规规矩矩回大队院,媳妇儿的讲话还没讲完呐。
此时的沭云初是一脸汗呀,你让她怼人她不怵,张口就来;你让她面对几百张面孔讲话,说真的,太难为人啦。
沭云初只能磕磕绊绊讲自己养兔子种丹参的事,因为丹参还没见利,兔子只卖了一批,谈不上经验,就算是唠嗑吧。
“我觉得种植丹参是有前途的。”魏书记说。
“价格会有波动,不过就现在看来,种植成功的话比纯粹的种农作物要强。”沭云初回答。
魏书记点头:“你带了个好头,可以引导更多的农民种植,共同致富。”
沭云初说:“农民的后顾之忧是怕价格波动折本,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再有专业人员帮助、指导,看到了收益,比引导劝说强百倍。”
魏书记赞许:“小沭说的有道理,那怎么解决后顾之忧呢?”
沭云初犹豫了,这都是后世的理念,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行的通。
魏书记:“但说无妨。”
“有一种办法叫保证最底价格,就是保底的意思。这个可以哪位领导出面,和医药公司谈妥一个最底价格,万一有一天价格低落,比这个最底价格还要低,医药公司也要保证以最底价格收购。”
魏书记问:“那医药公司会同意吗?这是折本呀?”
沭云初笑问:“为什么不同意?多数情况是赚钱的呀。再说了打击了农民积极性,没有人种了,医药公司赚谁的钱?”
魏书记大笑:“说的也是,我觉得可行。”
有人喊:“鲁阳家的,我跟着种泥罐头行不行?”
“咋的不行啊?咱让魏书记帮忙,请农技站的同志来指导,还有办不成的事啊?泥罐头我不敢说挣多少,种好了肯定挣,肯定比种地强。”
“你给种子吗,不要钱的?”
沭云初笑了,还真鍥而不舍啊。
“我提供种苗,不要钱你好意思拿吗?”
“咋不好意思?你给我就要啊。”农村老妇女,几十年的老脸,紧要关头,也能舍得下来。
任百花笑骂道:“行啦,饿肚子了还要人把饭给你吹凉啊?见好就收吧,欺负我妯娌脸皮薄吗?”
主任说话了,那人才嘻皮笑脸的坐下来,不吱声了。
鲁阳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媳妇,心中忽然涌出一种很强的危机感:媳妇儿如此能干,自己再不努力就被拉下了。
经过这次的事,沭云初忽然发现自己的人缘好了起来。家里老是有人来串门,有些人面生的很,怎样称呼都不知道;走在路上也有人拉着她说话,嘘寒问暖的很热络。就连鲁母想找老姐妹去除株距的草,其实三五个人就够了,硬生生来了二十多个。一亩地大小的地方,全是脑袋,人一多就乱,沭云初小脸直抽抽:我的丹参宝宝呀,你忍着点,踩两下就踩两下吧,千万别想不开。
又过了几天,沭云初打算去县医院一趟。傅玉婵虽说不要赔偿,但韦老太的肋骨伤的确是她造成的,于情于理她也应该去看望,顺便和傅玉婵搞好关系,有些事还得仰仗她。
鲁阳陪着她一起去。小媳妇儿太优秀了,羡慕嫉妒看她不爽的人太多了,他可不放心让媳妇一个人去。
沭云初没反对,正好她也想让傅玉婵给看看鲁阳的腿。 17757/97514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