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铁树开花

这天,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宣荣将军带回来个绝色女子,还亲手将她牵进了府里。

宁大将军至今未娶,将军夫人这位置可是个香饽饽。

每家都有不同的打算,有赏识宁曜文韬武略、一表人才的,也有不愿入宫为妾,想要搏个正妻位置的,但无论如何大家都有一个共识——若是自家与宣荣府联姻,便可得宁将军手中兵权势力相助,那自家在朝中的地位,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然而宁曜入京十几年,从声名狼藉到如今名震南北,多少人想说宁曜的媒,可他宁将军就和那不开花的铁树一样,二十好几了,一桩亲事都没说成。

甚至都有传言,说宁将军生了三头六臂,身高九尺,身形就和小山一样,豹髯虎目,曾将敌军数人活活吓死。手上一用力便能将女子勒得伤筋动骨,曾有愿意嫁给宁将军的,看到他本人之后便吓跑了。

不过传言到底只是传言,宁曜上朝时大家可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翩翩少年郎的样子,哪里会是那种五大三粗的粗人模样。

结果宁曜告假离京数日,回来时竟带了一位年轻女子,不少人可都亲眼瞧见了,那女子生得极美,宁曜还紧握住她的手,还让宣荣府大管事的给那女子下跪叫主子。

这消息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人已经开始明里暗里调查那女子的家世背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宁曜这棵老铁树也能开出花来。

望月现在一个人躺在大池子里,对着水面吐泡泡,可不知全京城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她被松羽哭得头疼,最后还是宁曜出面把她“解救”下来,直接带进了那座舒月阁。

好家伙,望月刚进大门就被惊呆了,这宣荣府究竟有多少家底,什么奇珍异宝都能弄过来,难怪宁曜花钱的时候连看都不看,看来是因为钱太多,根本就不在意那区区二两银子。

舒月阁里,光是给望月准备的卧房便有三个,其中一个便是修在那座挂了舒月阁牌匾的小楼上,说是专门修来给她夏季炎热的时候乘凉赏月。

另外两个卧房前各种了一片桃林和一片梅林,春时赏桃花,夏时摘蜜桃,秋时酿桂花蜜,冬时赏雪折梅,一年四季都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

望月觉得自己忒不要脸,一般人看到人家这么精心给自己准备住处,都得礼貌性地推脱几句,她可没那么有礼数,既然都已经准备得好好的了,那她直接恭敬不如从命,自己还能多休息会儿,何乐而不为呢。

还好宁曜带着她在舒月阁逛了一圈认认路,就放她去新修的池子里游泳了。

这浴池不算深,好在比较大,能让望月伸直了尾巴沉在水底,来回游也不觉得地方太小伸展不开,尤其这水,冷暖刚刚好,就像被太阳晒暖和一些的海水,也不至于太热,很对她胃口。

等望月沐浴完,换好衣服,文南正给她梳头时,玉竹过来禀报:“姑娘,爷在前头等着姑娘呢。”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看着玉竹下去了,望月才吐出一口气,嘀嘀咕咕道:“这一天天的,事情倒是不少,人还没休息够呢。”

“爷估计是有重要的事情找姑娘说吧。”

“但愿如此。”

若是不给她仙丹和经书,她都不会理那个小心眼神仙。

望月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腕,忽然想起那一日,她的手和宁曜的手靠在一起时,将他们二人连在一起的红线。

花上蛛丝寻得遍。颦笑浅。双眸望月牵红线。奕奕天河光不断,有人正在长生殿,暗付金钗清夜半。

“千秋愿,年年此会长相见……”

“姑娘在说什么?”文南忽然问道。

“没什么。对了文南,有没有戴在手上的饰物?”

“自然是有的,姑娘喜欢什么样的?”

望月想了想,“有比较纤细的镯子吗?”

“纤细的?”

文南在妆奁盒子里看了看,取了几个出来。

“这几个都是奴婢看着较好的,姑娘觉得呢?”

望月瞧了眼,摇摇头:“太粗了些,我嫌沉,还有吗?”

“再细的便只有美人镯了,奴婢记得库房里收着一对儿,整体莹白,但是料子不太好,水头差上一些,没有这些好看,便没有拿出来。”

“无妨,待会儿劳烦你跑一趟,我先去正厅。”

说着望月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的褶皱。

“姑娘又客气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离开卧房,往待客的正厅前去,望月没让任何人跟着,一边走,一边想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这红线在作祟,她心里乱得很,纠结成一团乱麻,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说不动心,都是假的。

但她不知这心该不该动,能不能动,到底应不应该往前走那一步,因为往前看是一团迷雾,踏出去可能是升云高梯,也可能是万丈深渊。

她望月只有一条命、一颗心,赌不起,更输不起。

若宁曜将她推开一步,她就会头也不回地在两人之间划开一道裂谷,顺便斩断这根红线,然后走到天涯海角,再相见时形同陌路。

这样大约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望月啊望月,别想太多了,大不了杀上天界,让月老帮你再系一根红线不就得了。”

她自言自语。

前面不远处有两棵老桂花树,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开的花多到几乎把绿叶给埋了。桂花香到让人本能联想到蜜糖,藕粉里若是浇上一勺桂花蜜,桂花的香融合藕粉的清甜,已然是严寒冬日里都不愿丢下的美味。

望月有些馋了,想着呆会儿回来问问连英,她应当会做桂花蜜,这一树的桂花不拿来做两三罐子蜜,当真是可惜了。

等到望月慢慢吞吞到正厅的时候,外面的天都有些暗了。

两个丫鬟执着火折子,将正厅里的灯烛一一点亮。

宁曜坐在正中主位上闭目养神,松羽则在堂中来回踱步,时不时伸着头往门外看,似是有什么事情焦急得很。

望月在门外不声不响地站了一小会儿,松羽踱来踱去都没发现她,而宁曜依旧闭着眼睛,胳膊放在身边茶桌上,手撑着头。

丫鬟们点完最后一根蜡烛,路过望月身边时,低低唤了声:“姑娘好。”,松羽才发现他等的人已经在门口了。

宁曜也睁开眼睛,取了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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