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之的运气不算太坏。
期末考试前,选课结果就出来了,他没有被刷掉。不光他没有被刷掉,冯远也没有。乾和之也是才知道冯远也选了傅闻声的课。
“三条腿的□□好找,傅老师那样的天菜可不多见!”冯远笑得像只尖叫鸡,“果然爱笑的男孩运气都不会太差!嘎嘎嘎哈哈哈!”
冯远的声音像一把斧头,劈碎了乾和之立在学校和傅闻声之间的那层薄薄的玻璃,让乾和之有种两个世界扭曲变形地接到一起的感觉。
“什么天…才?你为什么这样说…傅…老师?是什么意思?”乾和之皱着眉,“你干吗说奇怪的话?还笑得这么…”
乾和之想到了一个贴切的词语,但他说不出口。
俞放替他说出来了,“我猜你想说,淫1荡。”
乾和之差点就激动地点头认同了。
“欣赏美是人的天性。”冯远非常不在意地回道。
乾和之试图动之以情,“你想想覃学长,他要是知道你对着别的男生…这个样子,心里肯定会不好受的!”
“我就看看而已,又不做什么。”冯远边低头擦护手霜,边反问乾和之,“你是哪里来的道德标兵?连我多看男人两眼都要管?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没有!”乾和之惊了。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我就开个玩笑,你这么激动干吗?”然后他忽然夸张地捂嘴,“我天…难道你真的喜欢我?我们…”冯远比了两个OK的手势,“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你在说什么啊!”乾和之感觉热血冲上头了。
“哎。”韩伍明叹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抱上一本书和电脑,“我去楼下自习室复习了。”
“加我一个。”俞放也收拾了点东西跟上去。
“没有最好。”冯远眯着眼,审视了乾和之一会儿,然后继续说,“刚开学的时候他的照片就已经在我们群里传了。那些照片真的很可,我存了好多!群里有上过他课的姐妹,说本人比照片还要帅。我是不信的。比群里那堆照片还帅?那得帅成什么样啊…”他擦手的动作突兀地顿住,接着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嘿嘿…让老娘去亲眼鉴定一下!”
“…群里传了很多…他的照片?”乾和之震惊了,“你们还有…群?什么群?”
冯远露出一个略微嫌弃的表情,“我会加的群,同性交友群咯,姐妹群咯。不然呢?学习交流群吗?哦对,你要加吗?我推给你啊。”
冯远边说边拿起手机。
乾和之犹豫了两秒,没有立刻拒绝,他摆在桌上的手机就亮了亮屏幕。
“发给你了。”冯远摇了摇手机,“其实我选的时候也就想随便试一下,没想到居然真的没被刷掉。我听群里说,他以前没开过公选课,不知道这次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们冥冥之中的缘分?”
“不是!”乾和之打断冯远的臆想,“你的缘分在覃学长身上呢!”然后他动了动嘴皮,嘀咕给自己听,“他的课是给我开的。缘分也是我们俩的。”
“你今晚怎么奇奇怪怪的?是不是复习傻了?”冯远也嘀咕,“说到学长,最近忙着复习,我们都没怎么打电话,更别说约会了,哎!”
乾和之期末考试考完的当天,傅闻声开车带着他到老房子去吃晚饭。
吃饭前,傅尹拍了拍乾和之的肩膀,让乾和之跟着他一起进书房,然后说,“来,写两个字让我看看,一个学期书法课的成果。”
乾和之硬着头皮接过毛笔,写了“好好学习”。
傅尹同志看着看着就皱了眉,从乾和之手上接过毛笔,在字上点了点,“功夫不行。你看看你这横,这几点,啧。有种说法叫有形无神,你这字连个‘形’都没有。”
“哦…”乾和之退到一边站着,蔫头耷脑的。
何笙女士在客厅里喊吃饭,傅尹同志就先放下了笔,“先吃饭,吃完了我再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项齐也踩着饭点来了,来了就对桌上的饭菜一通闭眼夸,夸完才说起正事,“我听我妈说,你们约好了过年的时候一起去旅游?”
“我正准备说呢!”何笙女士手上端着一摞碗,“我们旅行团都报好了,初一出发初五回。你们三个小的自己过几天哈。”
年初一的早上,傅闻声开车送两位长辈出门。去机场前绕道去了一趟项齐父母家,把项齐父母也捎上了车,这才往机场去。
本来乾和之也想一起来送人,但车上还得塞行李,乾和之就是想坐后备箱都没位置,只能作罢,“那我在家做好早饭,等您回来一起吃。”
傅闻声完成任务往回开,距离到家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车程的时候,给乾和之打了电话。
乾和之接起来,激动地说了声,“收到!” m..coma
等傅闻声到家,把车停好,乾和之已经踩着毛绒拖鞋冲到院子里了。他牵住傅闻声的手往屋里走,脚后跟一踮一踮的,“快快快!拉面好了!快!”
傅闻声洗过手,就被连拖带拽地按到餐桌前坐下,对着乾和之一双镭射灯一样的眼睛,先喝了一口汤,然后用筷子卷了一点面条,放进嘴里。
“怎么样!”乾和之有点紧张地问。
傅闻声回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味道很好。”
“Yes!”乾和之右手握拳,向下一滑,“不愧是我熬了一晚上的猪大骨!”他屁股在座位上来回扭了两下,正了正自己面前的汤碗,“我也要开动了!”
“熬了一晚?”傅闻声的筷子顿了顿,“听起来不太健康。”
“您说什么?”乾和之的脸上被面的热汤烘出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先生帮我拿一张纸巾,我好像吃到脸上了。”
傅闻声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吃慢点。”
“可是您说味道很好诶!我就好激动哦!”他咧嘴笑,拿着纸巾在脸上到处擦了两下,“味道确实很好诶!我好棒哦!”
傅闻声闭嘴吃面。
“您怎么不说话呀?这面不棒吗?我不棒吗?”
“…”
“嗯?不棒吗?您刚才还说味道好的!不棒吗?”
“嗯嗯嗯棒棒棒。”
“嘻。您够吃吗?我的溏心蛋给您吧~”
“我够了,你管你自己吃。”
“好~”
热腾腾的冬日早晨。
下午,项齐也到了周密园。他一进门,就半点不见外地往沙发上一倒,“我叫出租来的啊,我今晚就睡这儿了,爱你们。”他比了个飞吻。
“项齐哥中饭吃过了吗?”乾和之一边问,一边把他和傅闻声的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再转移到烘干机里去。
项齐瘫着回答,“我昨晚住我爸妈那里的,他们走之前给我留了几口吃的,我吃过了才出来的。”
此时一个傅闻声无动于衷地走过。
项齐的眼睛追了傅闻声半天,傅闻声也没回头看一眼。于是项齐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小之贴心啊。”
“呵呵。”乾和之对他笑笑,继续收衣服。
乾和之收完衣服,把家里打扫了下,就到书房里练字。本来他是要练毛笔字的,但味道太重,就改练钢笔字。
钢笔是问傅闻声借的,字帖也是问傅闻声借的。乾和之空手套白狼,“傅叔叔说您的字写得好,我就临摹您的字吧。”
其实傅尹的原话是“你哥的字勉强能看”,但傅尹一贯嘴硬,所以“勉强能看”到了乾和之耳朵里就是“非常好看”。
乾和之坐着写了大约二十分钟,项齐就不甘寂寞地冲上楼来了,不由分说地一手拽上一个,说是要出门泡温泉。
项齐到了车上还忍不住抱怨,“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你俩凑一块儿变得那么宅?每天的运动不会就是晒晒太阳吧?你俩加起来才四十多,怎么过得跟俩老头似的?”
乾和之认真地纠正,“哥哥每天都有在健身的,我做家务的运动量也不小的。”
“我在你们两个人身上看不到一点儿年轻好男儿的热血。”项齐嫌弃地挥手,“跟我去泡温泉!把血液泡得沸腾起来!”
“是这家吗?”傅闻声从手机上调出一个页面给项齐看。
“不是这家…等等先别关!”项齐看了看评论,“这家好像比我看中的那家…看起来还要好一点?要不就去这里?”
傅闻声点头,“坐好,出发了。”
项齐往后座上躺倒,打了个哈欠,“小之,我跟你说,你哥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无欲无求,实际上最会找享受了。”
乾和之这时刚刚系好安全带,项齐的话让他很感兴趣,于是他维持着左手扶肩带,右手按锁扣的姿势听讲。
“好多时候我就是说一句,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他就能找对地方,就像刚才一样。”项齐摸下巴,“我怀疑他可能有个什么…我们看不见的…雷达?之类的,所以对好东西很敏锐。”
“好东西?”乾和之下意识追问了句。
“是啊,好东西。”项齐说完,自己不怀好意地笑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头伸到主副驾驶座中间,大言不惭道,“还有好人,比如我。”他把乾和之的头发揉乱,“还比如你。”
温泉会馆里的人不少。
他们进馆后换了衣服,拿了钥匙,刷了一间独立的汤池。一间可供四到六个人使用,有两个大的池子和三个小的。
傅闻声和项齐都个高腿长,进小池子会很憋屈,所以两人不约而同地选了大的。
乾和之没他们那么高,进小池子也不会太局促,而且小池子的水面上还飘着小鸭子玩具,乾和之蹲进去捏小鸭子玩儿。
但小池子温度太高了,他泡了五分钟就受不了了。另外,对面的两个人可以互相作伴说话,他这边只有一人一鸭。
乾和之受不了这种落差。
乾和之往大汤池走,项齐先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开始大声笑他,“你没事儿吧?看起来好像被煮熟了哈哈哈…肉都变成红色了。”
乾和之不高兴地说,“小汤池的水真的太烫了。”
傅闻声稀奇地看了乾和之一眼。
乾和之张开两臂,摇摇晃晃地往傅闻声边上走。
“很烫吗?我去试试!”项齐跃跃欲试地站起来,带起了一大片水,劈头盖脸地砸到了边上的傅闻声和乾和之脸上。
“啊!项齐哥!”乾和之迅速别开脸。
他的动作幅度大了些,人又站在凹凸不平的地方,一个重心不稳,就惊呼着歪倒进水里。
“救…呜…”他下意识伸手乱抓,同时喊“救命”,开了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水里,于是声音的尾巴变得尖尖细细,最后变成气泡的声音。
害怕还没来得及上头,人就已经被捞起来了。
乾和之的眼睛进了水,他难受地用力闭上眼睛,感受到一阵刺痛和酸涩。他还呛到了点水,于是原处趴着剧烈咳嗽起来。
两分钟后,他在项齐的安慰和粗鲁的擦拭中重新睁开眼,一睁眼就看到放大的傅闻声的脸。他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正骑坐在傅闻声身上。
他的身体忽然剧烈地抖了一下,然后他弓着腰继续咳嗽起来,不要命似的,“咳!咳咳咳…”
项齐皱着眉,扶乾和之靠着池壁坐好,还用粗糙的毛巾帮乾和之擦脸和滴水的头发,“抱歉啊小之,你没事吧。”
乾和之把温泉水咳得波涛汹涌,他缓了一阵,摇摇头,声音沙哑地说,“我没事。”
“你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老巫婆。”项齐露出一脸纠结的表情,他把毛巾挂到乾和之头顶,“我去帮你搞点热水来润润嗓子。”他说完,三两步就跨到台阶边,滴滴答答地上了岸。
“我们也上去吧。”傅闻声要扶乾和之起来。
“不用!”乾和之激动地又咳了一声,“不用!我没事!我们等项齐哥回来吧。”
“你确定你没事?”傅闻声露出怀疑的目光,“你的脸红得像在滴血。”
“嗯?啊!我那是!那是刚才在小汤池里泡得!一会儿就!就就不红了!”乾和之有些语无伦次,“我刚才刚掉进去就被您救起来了嘛!就像蔬菜焯水一样!我都来不及害怕!”乾和之大声说。
傅闻声将信将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重新坐好,然后闭上眼。
乾和之偷偷看对方,确认傅闻声不会发现后,他迅速低头看着水下。短短两秒钟,他的表情似乎变了无数次,最后定格在一片茫然的状态。
他抬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小口小口地换气。
五分钟后,项齐带着一杯冒烟的开水和一杯果汁回来了。他先把果汁递给靠他更近的傅闻声,“都上来吧,我们收拾收拾,可以去吃晚饭了。”
他刚想把茶杯递给乾和之,却发现乾和之原本的位置已经空了,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上了岸。
乾和之拿浴袍匆匆忙忙地把身体裹了起来,始终背对着另外两人。他的衣服裹好了,就往里面走。
“你的热水!”项齐在后面喊。
“我一会儿喝!”乾和之倒腾着小碎步,越走越快,头也不回,“我去卫生间!”
乾和之一路冲进厕所,把门一关,然后贴在门后大喘气。“嘶!好痛!”他的头撞到了门后的挂钩,于是他猛地弹开,人就站到了镜子前。
他的浴袍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平角裤。平角裤见了水,轮廓就看得很清楚。他对着镜子看了会儿,低头,戳了戳起立的自己,“唔。”
他没忍住发出声音,有些紧张地缩了脖子。
很快,淋浴间响起了水声,热汽袅袅地向上升。白色浴袍被褪下,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边,玻璃门被拉开又合上。蒸汽模糊了视线。
它们合力掩护着那朦胧的青涩和压抑的喘息。